花锦鹭闻言,顿时面如死灰。
原本还想向姐姐撒撒娇,求求饶,让她不要告诉祖母,可现在,爹都要知道了,这跟祖母知道又有什么分别?
她爹只会罚抄更多遍……
是她错了,想着一屋子女眷,会武的没几个,这才大意了。
花锦鹭垮着小脸,有气无力道:“那还不都是因为他跟我说,早上起早了,又忙活了大半天,肚子早就饿了,偏陛下和几位大人都还在宣政殿等着他嘛……”
花锦鸢张了张嘴,一时间竟不知道说什么。
心道她就看到太子对着这丫头眨了两下眼睛,然后扁了一下嘴!
就算太子把眼睛眨成摩斯密码,也绝不可能在寥寥几个动作里表达如此丰富的意思吧?
你俩用的是心灵感应吗?
她犹豫了一下,轻声问道:“太子可有对你说过些什么不同寻常的话?”
“不同寻常?”花锦鹭面露迷茫,“说他其实一点儿也不喜欢陛下为他请的新太傅?这算不同寻常吗?”
毕竟,要是让陛下听见,非得把他屁屁打烂……
“额……”花锦鸢沉默半晌,最终艰难的点了一下头,“算吧,不过,你千万别让大伯知道……”
因为太子殿下的新太傅,就是自家大伯……
太子不喜欢他的原因,也很好猜。
毕竟没有人会喜欢一个卷王。
除非他是这个卷王的老板。
花锦鸢深深的叹了一口气,自家大伯专心公务时,连伯娘都嫌弃他邋里邋遢,冷面暴躁,还不按点儿吃饭,不按点儿休息……
一想到太子面对的是魔鬼般花文晔,她都要忍不住的同情起来。
花锦鸢伸手摸了摸依旧懵懵懂懂的妹妹的脑袋,“你啊,还是就这样,不长大也挺好。”
不长大,就不会察觉太子对她不同寻常的情谊。
未来就不会因为此事而受伤。
唐晗煜那臭小子,喜欢花锦鹭。
这是花锦鸢刚刚才发现的。
妹妹还没开窍,她待他的亲近,是玩伴之间的亲密。
也许还要再加上一点自认长辈的关心和爱护。
又或许是多了一点出自对病弱小动物的怜爱,就好像从前家里养着的追风那样。
然而,唐晗煜看她,眼底却满是少年慕艾的热切和依恋。
花锦鸢不禁叹气,即便自己没与唐明堔订婚,唐晗煜对于鹭儿来说,也并非良配。
不是他们两个性格不够相合,而是单纯的因为唐晗煜的身份。
若他不是太子,未来不必继承大统,只是一个无忧无虑的家中幼子,不必顶立门户,那么与鹭儿在一起,便是再合适不过了。
鹭儿性子好,温柔善良又活泼,却黏人,不够刚强。
而唐晗煜看似病弱,愿意在她面前示弱,让她感觉自己被需要,实则性子却有些执拗,与鹭儿在一起,两人才不会因为太过绵软而被外人欺负。
只可惜,唐晗煜是太子,更是未来的帝王。
而鹭儿这性子若是进了后宫,唯一能依仗的,恐怕就只有高人一等的武力值了。
可是杀人不见血的后宫,不是只有拳头硬就能活下来的。
花锦鸢乃至整个花家,都不会同意鹭儿嫁给帝王。
而陛下,也同样不会同意太子迎娶花家女。
太子需要一个更加强势有力的妻族,而不是已经稳稳站在他身后的花家。
更何况,花家已经有一个女儿被指给了太子的叔叔。
如若是出了五服的远亲也就罢了。
可嫡亲堂姐妹,若是嫁给嫡亲的叔侄俩,这成何体统?
唐晗煜如今年岁尚小,只希望在见过更多同龄的女孩后,他能悬崖勒马,放过鹭儿。
花锦鸢眼中闪过一丝忧虑,忍不住再次叹气。
花锦鹭大大的眼睛里盛满了迷茫。
是她说错什么话了吗?
太子不喜欢新太傅这件事,她肯定不会对外人讲呀!
这是她和太子的小秘密,最多最多也只能让姐姐知道嘛!
一群人浩浩荡荡的从宫中穿行前往蚕园,越走越是偏僻。
很快便看见一片十分破旧的宫殿。
院墙斑驳,原本精致的彩绘已经褪色,看不出原本的图案纹样。
屋顶墙头的砖瓦破损缺失也不见更换,角门更是破开了一道大口子,用手腕粗的铁索层层叠叠的锁住。
行至正面,才发现朱红色的正门也掉漆严重,角落还遍布蛛网,不知道有多久没有好好清理修缮过了。
花锦鸢眼神微闪,这里就是冷宫了吧?
只可惜,因为傅皇后突然的热情,她和鹭儿紧跟在唐苒母女身后,位于整个队伍的大前方,实在没法儿偷偷溜出去。
透过院墙残破的镂空花砖,确实隐约能看见有人衣衫褴褛的在院子里走动。
以她的耳力,还能听到她们在念念有词,大多都是些疯言疯语。
想来应该是其他被打入冷宫的女人。
如果唐明堔的生母李太妃,还能保持精神正常的话,那她十分确定院子里的这些女人里一定没有她。
如果精神已经……
那即便是她再耳聪目明,也很难从这些女人中分辨出哪个才是李太妃。
花锦鸢想了想,以傅皇后对伯娘的热情来看,恐怕在亲蚕礼结束之后,还会留她们在宫里多坐一会儿。
那时候大多数命妇皆已出宫,人不多眼不杂,只要找一个合理的借口,反倒方便她再来冷宫探一探。
打定主意之后,花锦鸢也不再朝冷宫里多看一眼,只低眉顺目的拉着妹妹,走在队伍里。
全然没有注意到,冷宫深处有一扇只有半边窗户还顽强黏在窗棂上的屋子里,一个穿着朴素,却将自己收拾得整整齐齐的中年女人,正面无表情的透过窗户,看着宫墙外热热闹闹走过的命妇们。
女人微微眯着眼睛,一一打量着每一个走过的女人,最后将视线定格在花锦鸢姐妹俩身上。
她微微张嘴,唇色有些黯淡,仿佛是在自言自语。
“是哪个呢?大的聪慧过头,过犹不及,小的娇憨无脑,更加不堪。”
“唐明望,这就是你口中所说,为明堔挑选的好王妃吗?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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