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群怪物吞食完这两人显然还不满足,拥成一团疯狂地撞击着灵力屏障。

    不消片刻,屏障便不堪重负滋生一道裂痕,毫无征兆地迅速碎裂。

    浓郁的血腥之气铺面而来,密密麻麻的怪物蜂拥而至。

    顾景尧面色阴沉地将伤口扎紧,一手抽出符纸,另一手甩开扇面,十四根扇骨化作的锋利的刀片,扇骨所过之处,片甲不留。

    鲜血溅在他的脸侧,可这样凌厉的攻势却不能阻挡庞大的数量。

    当那些怪物快要触及他的衣角之时,却像是被火焰烫到了般似的发出低痛的嘶吼,甚至是十分畏惧地迅速收拢翅膀跌跌撞撞地远离他。

    顾景尧望着那群乌云一团的影子视他为洪水猛兽般,如临大敌一样四处逃窜,瞬间就不见半分踪影。

    良久过后,他微微抬高眉梢。

    也不管这是为何,他攥紧了手中大把的符纸,不紧不慢越过累累白骨,朝着外头走去。

    洞内弥漫着令人作呕反胃的血腥味,石壁溅满鲜血。

    他面不改色抹去脸上沾染的怪物的血,脑中却频频闪过裴娇将这些她视为保命符纸一股脑递过来的样子。

    她看上去羸弱柔软,像是时时刻刻需要攀附他人而生的菟丝子。

    可这种看似没有危险性的东西,却能不知不觉中,给身边的人种下迷惑的种子。

    她的话,她的笑,那些或真或假的言语,还有那存在于他们之间的血誓。

    都在不知不觉中一点点蚕食着他人的理智。

    他竟会受了这种低级手段的影响,面对方才那两个曾经排挤羞辱过她却实则与他毫无相关的人,他心中竟会横生莫名的敌意与杀心。

    想至此,他眼中便蒙上一层阴翳,踩在如同蜿蜒小河一般流淌的血液上,浑身散发着无从发泄的戾气和恼怒,将手中的符纸一点点揉皱撕碎。

    半晌,他冷冷勾唇。

    看来这血誓影响不浅,得迅速将她除去了。

    若是没有这些她视为保命的东西,那样脆弱的花,应当很快便会凋零在这丑陋肮脏的角落里。

    至少无需他亲自动手了。

    裴娇没有找到顾景尧。

    她回到原地时,只发现了一滩干涸的血迹和堆砌的白骨,她发觉是天岚宗的服饰,不由有些疑惑。

    有她给的符纸,他不应该会出事啊。

    这时蓝璃皱眉道,“是魔域的怪物……在先前我与师妹们便遇到过这些邪物,幸而当时我们人数众多,所以才险些避过,但是也都分散开了。这些东西可怕得很……杀也杀不尽,若是用灵力抵抗,待到灵力枯竭之时,便会被吃得渣也不剩。”

    她忽见裴娇二话不说直接走到血肉模糊的尸骨旁,不由得变了脸色,“道友?”

    裴娇走近了才认出地上破损的是女人的服饰,铜镜安慰她道,“你把所有符纸都给他了,他应当安全。放心吧,顾景尧虽说受了伤,但是也绝不可能是普通人,怎么可能会轻而易举便死掉呢?只要他活着,你便不会前功尽弃的。”

    蓝璃以为她是因为同宗之人被害才会如此反应,扬眉道,“我若没记错的话,她们先前在聚金阁之时便排挤你,你也无需可怜她们。”

    裴娇还未答话,后方忽的传来一阵凌乱细碎的脚步声,奔走在前头的人见了她们不由得变了脸色扬声道,“你们还愣在这干嘛,那些被麝念花催生出的怪物来了,快些跑啊!”

    裴娇抬眼,只见不远处一团似沉甸甸的乌云般的东西携着一股子腥臭的气息快速飘了过来,由不得她多停留,二人便朝着反方向跑去。

    这时裴娇发觉周身的石壁竟横生数道几米长的裂缝,就连顶部的溶洞都在颤抖,碎裂的石块和尘土纷扬而落,她意识到不好:“我们得赶紧找到出口,这地方撑不了多久了。”

    她们身后跟着所剩无几的幸存者,本想着分散跑,但是溶洞塌陷的速度比想象中还要快,转眼间另一岔路口就被轰然而落的巨石给封住了出路,瞬间尘雾漫天。

    裴娇不幸被头顶落下的石块砸中,瞬时摔倒在地。

    眼看着就要被身后的怪物追上,蓝璃甩出一道长鞭,费力将压在她腿上的石块挪去。

    裴娇忍着剧痛,下意识摸向腰间时,却是空落落的——她将所有保命的符纸都给了顾景尧。

    意识到此之后,她咬牙扬声对蓝璃道,“你先走!”

    身后的怪物近在咫尺,裴娇本想奋力一搏,却没想到那些怪物竟然直接越过她悉数飞走。

    裴娇微微一怔,咬牙将石块挪开,奋力朝着怪物的翅膀扔去,将它击落,趁此之际,她忍痛挣扎着站起来,掌心都是血,滑腻又刺痛。

    她有些诧异地对蓝璃道,“这怪物……方才没有攻击我。”

    ……为什么?

    也容不得思索这是为何,蓝璃观望一周,立刻道,“顺着东北方,不远处就是出口!”

    裴娇一面躲避着坍塌的石块,一面朝着东北方奔去。

    那儿传来了些许细微的光亮,但在此刻对于他们来说,便是被困在这茫茫迷雾中的唯一指路标。

    众人喜极而泣,不由得加快了速度。

    骤然间,无数庞大的石块从天而降,如同疾风骤雨一般轰然坍塌。

    在他们即将逃出生天之时,将那唯一的生门牢牢堵死。

    一瞬间光亮泯灭,无边的黑暗重新将众人淹没。

    人群中有修士怒吼着调动灵力劈向前方的堆砌的石块,却像是石子入水般未能掀起一丝波澜便被浓厚的灰尘和烟雾掩埋。

    跟在后边的裴娇自然也亲眼目睹了此情此景,步子逐渐趋于缓慢。

    明明希望转眼间被扼杀,面对落差如此之大的情形,甚至有女修发出绝望凄厉的哭喊声。

    这般像是在为裴娇提前办丧事的声音落在耳边,令她微微蹙眉,“别哭,这儿还有如此多人,一定可以合力将这石壁轰开。”

    那女修红着眼磕磕绊绊道,“可、可是,那些怪物马上就要来了……我师姐、师姐就是死在它们手中,一丝血肉也不剩……”

    许是回想起当时可怖的画面,她浑身颤抖,泪水像是断了线的珠子般直流。

    裴娇咬断袖子扎紧伤口,扬起灰扑扑的脸,沉声道,“我来挡住它们。”

    许是被这种情绪感染,大多数已经心生放弃的人都纷纷使出毕生绝学开始攻击挡路的石块。

    而裴娇则是从储物袋中取出一把剑,强忍下内心的恐惧之意,转身朝着远处乌泱泱成片飞来的怪物奔去。

    果然如她所料,不知为何,这些怪物似乎对她不感兴趣,甚至直接忽略掉她朝着后边的人流飞去。

    裴娇哪能让它们过去,她挥剑毫不留情地将它们的翅膀砍断,手中的铁剑几欲变形,猩红的血水迸发之际,她不知疲倦般在成堆的尸骸中挥舞着手中的利剑。

    蓝璃见此也前来帮她,她口中念咒,手腕如蝶翼般翻飞转动,用灵力催动长鞭将企图越过裴娇的怪物打落。

    只是在灵力如此大量消耗的情况下,二人很快便吃不消了,蓝璃咬牙回过头道,“你们倒是快些啊,我们要撑不住了!”

    前方开路的人也皆是精疲力竭,他们大多数都是练气筑基的修为,就算竭尽全力也只是将那些堵路的碎石给清理干净,可是中央仍旧有一块庞大的沟壑遍布的灰色石壁,在万般攻势下仍牢固得岿然不动。

    “我们实在没有办法了,这东西简直就像一堵墙一样,怎么都打不动!”

    裴娇抹去脸上的血。

    确实,那布满沟壑的石壁拔地参天,就像是一块坚硬难以摧毁的高墙,将通往外界的路死死封锁,沉重地压在众人心尖。

    束手无策。

    在洞穴塌陷掀起的漫天尘雾与无止境将近麻木的厮杀中,裴娇脑中走马灯花过了许多场景。

    藏玉峰的记忆历历在目,她里追着灵鸡跑,结果反倒被啄了好几口,弄的满身是鸡毛,跟着师兄去菜园子里修炼,灰头土脸从坑里爬出来时被看园子的小童认作是贼,拿着铁锹拍了好几下。

    帮着浇花时,不小心把师傅的珍藏多年用来下酒的灵草给踩了,老头子发疯似的追着她跑了半个山头,最后她躲进半山腰的木屋,将门给牢牢堵住,谁知他一挥手,一道剑风袭来,整座屋子如同台风过境般被连根拔起,她呆呆站在屋子里,看着四周的墙壁轰然倒塌,徒留出一扇唯一剩下的门来,堵着门的手微微开始颤抖……

    若是那老头子在就好了,这堵路的顽石定然也灰飞烟灭,不在话下。

    若他在的话,若他……

    她浑身一震,掌心收拢,指节泛白,慢慢握紧了手中的剑。

    藏玉真人年少轻狂劈铜钟,而后越北海斩凶兽,以惊龙神剑战魔族,一剑霜寒十四州,护天岚百年周全。

    而她是他冒着名誉被损之危也要收入门下的徒弟。

    至少不能死在这地方,给他丢脸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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