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娇远远望着他的背影消失在炼妖塔的茫茫红色雾气中。
周围的妖物都聚集过来,她也没有停留,走近那藤蔓。
好在处于藤蔓之上,有镇妖的符箓,这些妖物便不敢再接近,就连煞气也都冲淡了不少。
裴娇伤得重,所以顺着藤蔓的阶梯也走得也慢。
她望见远方天际冒出一道强烈的灵气波动,似是因为激烈的打斗而生。
她摇摇头,又攀上藤蔓,忽然发觉上边无名的小花似乎有枯萎的征兆。
她微微一顿,朝下望去。
从根部开始,这条原本青翠欲滴的藤蔓竟开始泛黄枯竭,底端已经趋于化作虚无。
“……竟然开始消失了?”
铜镜解释道,“炼妖塔原本是只进不出的,想必这藤蔓也有时限的,它驱逐这塔内的煞气便会有相应代价,长此下去,必定会消失。”
裴娇捏了捏眉心,她望向顾景尧消失的方向,仍旧没有任何动静。
“有没有什么办法可以延迟它的枯萎?”
铜镜缄默不语。
在裴娇的追问之下,它才答道:“以血滋养。”
裴娇目光落在逐渐分崩离析的藤蔓上,最后伸出手臂,从腰间拔出佩剑。
她颤巍巍地在手上比划了一下,最后一闭眼,划开了一道口子。
她垂眸看着猩红的血液顺着伤口涌出,淅淅沥沥浇灌在藤蔓上,随后被迅速吸收。
那道藤蔓瞬时重获生机,就连枝叶的也多了些碧绿的光泽,枝叶重新伸展。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裴娇的面色逐渐苍白起来,提着剑的手都在抖。
伤口快要凝固时,那人离去的方向却仍未有任何动静。
她又咬着牙,往上又加了一刀。
她的手臂逐渐颤抖,快要拿不稳剑,只能哆哆嗦嗦地取出储物袋,不停地往嘴里补充着活血丹。
贯穿炼妖塔的藤蔓贪婪地吸食着她的血液,焕发出妖异的光泽。
铜镜忍不住道:“你做什么呢!何必管那卓念慈!”
裴娇道:“那个人,是顾景尧。”
“也没确定啊!这不是你的猜测么?”
“我敢确定。”
铜镜无奈,只好骂骂咧咧道:“他真是个疯子!要不是因为他的性命与这修真界的许多事息息相关,又关系到你能否获得封魂锁,谁会管这个疯子!”
“裴娇,等你拿到封魂锁,便离这个疯子越远越好,让他去自生自灭!”
裴娇虽虚弱,却捕捉到了关键信息,下意识问道,“什么事情?”
似乎意识到自己说漏了嘴,铜镜便陷入沉默,不再言语。
裴娇知道,铜镜隐瞒了自己许多事。但是她也知道,它定不会骗她。
它说封魂锁能够延续她所剩无几的生命,她就必须得获得封魂锁。
想到这里,她眼神愈发坚定,往嘴里又补充了一颗活血丹。
空的丹药瓶子见了底,她手微微一抖,顺着藤蔓滚落于镇妖塔底。
少女单薄的身躯靠在悬浮于炼妖塔的庞大藤蔓上,月白色的裙摆被血浸染,似是宣纸般染上一片丹朱。
丹药用光了。
她的血液不足以支撑藤蔓,很快地便见着藤蔓又迅速枯萎衰败下去。
由于失血过多,裴娇头脑一阵眩晕,觉得自己的灵魂都出窍了似的。
手里那枚妖族的晶核发烫起来,她脑中闪过一片画面。
那显然是蛇女生前的记忆,摇曳的火光,混乱的脚步声,妖族在竭力地奔逃。
“救救我……”
“大哥,我好害怕。”
“他们是疯子……”
藤蔓枯萎,刻在上边的镇妖符箓也渐渐削弱,那些妖兽闻到香甜的血液,似是成群的黑蝗般涌来,贪婪地吮吸着空气中鲜血的气息。
顾景尧来的时候就看见了这么一副的场景。
贯穿炼妖塔的藤蔓几欲枯萎,枝干化为飞灰飘散在漫天泛红的火烧云之间,唯有通往顶端的那一片尚存一丝翠绿。
贪婪的妖兽们围聚在藤蔓下方,争夺地吸食着藤蔓上沾染的血液的气息,逐渐试图靠近意识模糊的少女。
她垂落的手腕上暴露出狰狞的伤口,血液顺着白皙的手腕蜿蜒流淌而下,滋养着尚存一丝生机的藤蔓。
藤蔓上的镇妖符箓威力减弱,眼见有一丑陋的长尾蜥蜴顺着藤蔓迅速攀爬而上,猩红的舌头快要接近她之时,一道寒芒一闪而过。
那蜥蜴瞬间化为血雾,飘散而下。
身穿粉衫的少年阴沉着脸,他浑身散发着强烈冷戾的煞气。
不知从何而起的滔天怒火似野草般萋萋生长,化为疯狂的杀意,瞬时将妄图分一杯羹的妖兽们屠戮殆尽。
因为血誓的缘故,他能清晰地感受到,她血液的香甜的气息遍布整座炼妖塔。
这令他眼底泛起猩红的光,不知是杀意更多,还是欲念更多。
他步步靠近意识模糊的裴娇,眼底跳动着幽暗的火光,靠近她时,那芬芳香甜的气息便越发浓郁。
裴娇似乎听到了动静,她缓缓睁开眼,便听见耳边低沉的喘息声。
恍惚间,她看见了顾景尧,他离她极近,瞳色因欲望显得格外压抑。
少年滚烫的气息落下,唇角似有若无地磨蹭过她的颈侧,像是在嗅闻她身上的味道。
鼻息落在肌肤上,带起一片战栗。
裴娇被他那看猎物的表情吓了一跳,立刻将袖子放下遮掩住伤口,“你回来了,那便走吧。”
没有过问,没有质疑,没有责罚。
这本该是他们之间默认的规则,互相戒备,互相怀疑,也像是一种诡异的共生关系,不能或缺。
他利用她时,她也在利用他。
无非是各取所需罢了。
正因为她从未在意过,所以不会生气和失望。
无端的,这幅态度令他异常恼火,他上前牢牢钳制住她的手腕,凝脂般的肌肤上遍布伤痕,冷声道,“谁叫你多管闲事的?”
见藤蔓开始快速崩塌,裴娇也不欲和他争辩什么,只是提醒道:“再不走,就来不及了。”
谁知顾景尧却不以为意,目光仍旧死死地盯着她手腕上的伤,“你是蠢么?还是认为自己有能力怜悯拯救所有人?”
眼见藤蔓快要消逝,裴娇终于扬声道,“当然不是所有人!”
炼妖塔的天际昏沉通红一片,哀鸿遍野,煞气冲天。
浑身是血的少女看向他,目光明亮,语气坚定:“顾言玉,我知道是你。”
他停顿片刻,像是被她明亮的视线烫到了般。
胸口处的封魂锁滚烫炙热。
手上仍沾着她的血,那种温热的粘稠感包裹着他的手掌。
温暖,灼热,烫的令人心惊。
他目不转睛地盯着她,克制地喘息着,才没去舔舐手上沾着的血。
他十分抗拒在她面前流露出失控的模样,因为他知道,现在的他,和那些垂涎她的低贱妖兽无甚区别。
因为违背血誓的本能,他眼尾因忍耐而微微抽动,面色痛苦,手背的血管青筋凸起,心中冒着无名的火,却无从发泄,“刺啦”一声反手撕开她的袖角,将她的伤口迅速包扎。
尚未干透的血液顺着她白皙的小臂留下,他捏着她的手腕,眼神冷戾,“你既知道是我,就不怕我忍不住,将你吸干?”
语罢,他眼尾发红地盯着从她手臂蜿蜒留下的血液,微微滚动了一下喉结。
双耳嗡鸣,目色血红。
心中有股念头疯一般滋长,撕碎她,占有她,吃了她。
恍若有人在他耳边不停低语着——如此珍馐美味便在你眼前,你真的忍得住么?
因为止了血,她的面色微微红润了些,笃定道:“你不会的,我相信你。”
他若是真的做出什么伤害她的事情,便会受到血誓的反噬。
在这炼妖塔内受到反噬,必死无疑。
她知道他的意志力惊人,为了活下去,绝对不会轻易受此影响。
所以她格外相信他。
“相信”二字于生性多疑、谁都防备的他来说是极其陌生的。
自从出生以来,他便知道,若是相信了别人,便会死无全尸。
他睫毛微微一颤,像是被她温暖的体温烫到了般,猛地放开了她的手腕。
这时脚下立足的藤蔓在那一瞬间化为虚无,突如其来的腾空感令裴娇蹙起眉头。
失重感恍然传来,在跌下去的前一刻,那人又折而复返。
随后她只觉自己腾空而起——被他扛在了肩上。
头顶的藤蔓在飞速抽离,脚下成群的妖兽在炼妖塔的煞气中化为虚无。
少年的衣袂翩飞,她被他抗在肩上,能闻到他身上清淡的松香。
她垂眼看着,不断崩塌的藤蔓,炼妖塔内红光大盛,刺耳的嗡鸣声落在耳边。
在藤蔓消逝的最后一刻,刺眼的光照拂而来,裴娇忍不住闭上眼,脑中一片混沌。
“他们出来了!”
秦文耀充满欢喜的话音刚落,鸿盟的人便齐齐围了上来。
粉色衣衫的少年身上携着强烈的煞气与血腥,目光冷淡讥诮,给人一种强烈的忌惮感。
裴娇也是一身的伤,身后有人迅速跟了上来,将她扶起。
“幸好你没事,否则我不会原谅自己。”
卓念慈显然还不知自己已经露馅了,反而仍旧虚情假意地上前问候一番,“这事情都怪我,若我能早点将你从那魅魔手中救出,也不会置你于险境。你该罚就罚我吧,我都受着。”
他此刻还不忘要去占裴娇便宜,伸手就要去搂她的腰。
炼妖塔内多有恐怖,瞧她这么一副狼狈的模样,估计是受了许多惊吓,而他第一时间出来安慰她,再加上他这番感人肺腑的发言,他就不信了,她难道还会罚他?
正在卓念慈得意洋洋之时,一把长剑架在了他的脖颈上。
他面上的笑容瞬时僵硬,不解地看向裴娇。
裴娇缓声道:“是的,我在里边仔细想了想,觉得这都是你的责任,所以你就以死谢罪吧。”
卓念慈:??
这女人怎么不按常理出牌?
裴娇挥剑斩断他的退路,眼见他迅速闪避,“你既然愿意受罚,为何还要躲呢,卓念慈?”
在她念出他名字之时,幻象瞬间消逝,卓念慈的伪装瞬间消退。
他大惊失色,“你、你是如何——”
他迅速避开裴娇的攻势,转而又笑道,“算你狠!不过你们以为我逍遥这么多年,都是白混的?”
“哼,我的法宝可是多得很,陪你们玩玩罢了!美男子报仇,十年不晚——”
就在他从储物袋中拿出一张卷轴准备逃之夭夭时,秦文耀从袖口摸出一张符箓,双手翻飞,迅速缔结手印。
卓念慈一僵,浑身冒着金光,却无法动弹,得意的笑还凝固在脸上,只能不停地困惑地转着眼珠。
秦文耀走近他,用符箓拍了拍他的脸,“没想到吧,这招叫做后发制人,学到了吗?裴道友早就留意到你的不对劲,在进炼妖塔之前就告诉我要我看紧你。”
裴娇道,“虽然这能制造高级幻象的法宝是好,但也要看用的人如何,你演技未免太拙劣,从一开始就露馅了。”
卓念慈咬牙切齿,再次被活生生地捆住,不过碍于上次,这次他身上多了三重束缚锁链,光是重量都压得他动弹不得。
那些尚未成形的小魅魔们也被捆住,与他丢在了一起。
终于,毫无退路的他开始破口大骂,“你们这群无耻之徒,自以为是的正道小人!当年如若不是我等追随的剑魔大人身受重伤,而天岚宗那卑鄙无耻的老头趁机将他杀害,我们又怎会流离失所无家可归!”
“我们魅魔一族在弱肉强食的魔域中本就弱小,若不是得了剑魔大人垂怜庇护,我又如何能有今日?所以我就是要报复,要让你们这些自诩正道的小人们统统不得好死!”
……剑魔?
裴娇一怔,随后道,“你口中的剑魔,可是那位陨落的东冥魔君?”
卓念慈愤恨道,“若是魔君还在,你们都得死!”
小魅魔们附和道:“就是就是!”
“都得死!都得死!”
裴娇皱眉道,“我便是师从天岚宗藏玉真人,我很清楚地告诉你,我师父当年是想与魔君切磋,但是他见魔君有伤在身,便决定放他一马,只求能公平一战。”
“为此他与掌门关系疏远,所以东冥魔君绝不是死于我师父之手。你无需诋毁我师父的名誉。”
卓念慈冷笑道,“你真当我傻呢,不是死于那老头之手,难道还会是魔域特意前去接应他的魔君干的么?”
说至此,他忽的止住声,嘴角的笑容也渐渐消退。
身旁的小魅魔们纷纷闭上了嘴,不再敢说话,一个个露出心虚的表情。
卓念慈立刻意识到了不对劲,转而厉声质问道,“那日我尚在闭关不知情势,你们和我说,究竟是怎么回事!”
终于,尚未化形的魅魔们瑟瑟发抖道,“是那位前去接应的南荒魔君要小的们告诉您,大人是被正道之人杀死的,实则那日,大人历经千辛万苦回到魔域之时,等待他的并不是接应,而是铺天盖地的陷阱……”
“南荒魔君借此要您替他效劳卖命,还威胁小的们,若是告诉您了,您肯定回去复仇,届时以卵击石,必将不得善果,所以,所以……”
卓念慈怔愣片刻,随后眼眸布满血丝,气得浑身发抖,愤恨道,“好啊、好啊!你们都很好!骗了整整几十年!南荒这个小人!我定要将他碎尸万段!!”
裴娇目光掠过无从发泄怒火的卓念慈,随后摇了摇头,转身便准备回房疗伤。
卓念慈有鸿盟的人处理,悬赏令算是彻底结束了。
卓念慈忽然止住了谩骂,扬声道:“等等——你们就不好奇前些日子千机谷发生的事情,不好奇魔域的人都在打什么主意么?”
裴娇脚步顿住,回首看向卓念慈,鸿盟的人皱眉走上前,一脚踹在他脸上。
“还听这魅魔废什么话,直接将他带走。”
鼻青脸肿的卓念慈也顾不上自己在意的容貌,被带走前,硬生生吐出最后一句话:“永夜城——去永夜城——”
“去到永夜城,便能寻到你们要找的答案!”
此事关于魔域,自然事关重大,裴娇和秦文耀决计迅速返程回报。
果然没过多久,掌门便又再度召见她。
“近一段时间,魔域在各处都有所动作,你近来表现非凡,我便有意将这重要的任务交予你。”
裴娇犹豫片刻,回藏玉峰时也是只字不提。
只是老头还是知道了,傍晚时分,走到烧火的裴娇跟前,似是无意间道,“他既信任你,你便去罢。”
他微微扬眉,“你练剑已有时日,也是时候出去试炼一番,此行去往永夜城,便是个难得的机遇。”
裴娇微怔,又去宗内打听,才知道,魏明扬和林倾水也被掌门遣派和她同去。
此番前去永夜城,竟又是和玄灵门搭伙。
裴娇没想到,自己还得和秦文耀这二人一起。
不过借着宗门的福,贫困人士裴娇总算享受了一把豪华飞行法器。
百里瑛道,“我师父说,永夜城内魔气深重,有了千机谷的前车之鉴,师父和师伯皆怀疑魔域有什么阴谋。”
魏明扬二人虽然没和裴娇说上什么话,但是可能是因为上次千机谷经历的原因,见面竟都冲她友好地点了点头。
魏明扬颔首道,“本在仙魔之战时,魔域安分了不少,谁料此番龙魂试炼之行,竟出了夺灵阵这般阴邪的手段。”
“魔域之人再度踏足修真界,此消息未曾传开,是不想造成不必要的恐慌,此番调查更是在暗中进行,最好不要打草惊蛇。”
一旁的秦文耀哼哼几声,“看来你们对永夜城的了解还是不够多,据我所知,这座城常年封闭,结界笼络之处皆是黑夜,所以得名为永夜城。”
“城池几百年前便被妖族占领,城内近况难以得知,想要进去更是难上加难,并且有一最为奇特的地方,便是永夜城限制外来者入城人数,往往需等候多日。”
“可城内却秘密设有一特殊通道,若有女子随行便可自此通道进入。”
面对秦文耀的插话,魏明扬并无露出不悦之色,反而笑道,“道友说的是,此行本是秘密探查,不应引起过大的注意,我和倾水商量好,此行六人,恰好两两分组,分头探查。”
“一月后永夜城内刚好有庆典,咱们于庆典上见,如何?”
百里瑛带的隐蔽符本就不多,听到此番提议,立刻欢天喜地地应了,“如此甚好,那我和师兄一起。”
秦文耀在后头给了他头上来了一巴掌,“好你奶奶个好!你去扮女人吗?”
百里瑛一愣,环视一圈。
魏明扬和林倾水自然是要一起的,而裴娇身旁常年跟着一模样很好的侍卫。
秦文耀拳头捏得咯吱咯吱响,转身看向裴娇,“裴姑娘,你看看你身旁这位小兄弟,当真生得如此出众,哈哈,不是那个意思喔,我是说,若是扮成女子那想必更是如花似玉,不如……”
未等裴娇回答,顾景尧便抬眸看向他。
那可怕的眼神,令秦文耀一噎。
在场几人都是打过照面的,当初在千机谷内,顾景尧虽并未明面上叛变,但是众人对他和绾绾私下有过交易都是心知肚明,万一和他一起,背地里被捅了刀子……
他委屈地没敢再出声。
裴娇笑着出来解围,“哪里哪里,依我看,秦兄弟和百里兄弟也是万里挑一的小白脸,哈哈,不是那个意思喔,我是说,你们扮成女子,定将城内那些未见过美人的妖族迷的团团转……”
秦文耀捏紧拳头,还想做最后的挣扎,“可是,我储物袋中并无女子服饰。”
裴娇早就料到,从储物袋中拿出几件粉的绿的,“你们来挑挑,想要什么款式的裙子?全是新的噢。抹胸的?收腰的?”
她眨眨眼,羞涩且欢跃地问,“肚兜喜欢什么花样的?鸳鸯戏水的?龙凤呈祥的?”
魏明扬哭笑不得地摇了摇头。
百里瑛和秦文耀无语凝噎相顾无言,纷纷陷入了长久的沉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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