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等众宗门弟子寒暄多久,钟声敲响,北海论剑正式开始。
先前有一预热赛,便是争夺卷轴,卷轴数量有限,大约只有此番参赛者者的一半,在明月湖林立的凉亭中盛放。
没有争夺到卷轴者和不慎落入湖中者皆视为淘汰,每样卷轴揭开相同图案的二人便是下轮对手。
在这其中还掺有一张极为特殊的卷轴,此卷轴尾部系以铃铛,获得这枚卷轴的人能将跳过后三轮淘汰赛事进入最终比试。
毫无疑问,这枚卷轴会成为此番预热塞炙手可热的争夺物。
明月湖以轮廓状似弯月得名,湖中为此论剑早早设有数千枚暗桩,供参赛者立足而用。
钟声掠过湖面,水纹状的涟漪在明月湖中心扩散开来,众人掠过湖面朝着湖中心的各处凉亭飞奔而去,很快便有人因争夺卷轴而缠斗起来。
当然,还有一批参赛者尚未有所动作,他们如同老僧入定,只以神识静静观察着明月湖的风吹草动。
直到一声清脆的铃声弥漫于湖心中央,无数双沉静的眼睛倏地睁开。
来了!那枚能够直接参与决赛的特殊卷轴!
几乎是瞬间,无数道残影朝着湖中心飞奔而去。
铃声不绝于耳,十八般武艺尽显,那枚卷轴在众多参赛者手中不停穿梭。
轻盈的水袖穿梭于人群之中,水袖又被大刀砍断,软剑刺向刀面,一时之间湖中央的凉亭中刀光剑影争夺不休。
直到一座青光弥漫的塔浮现,那些争夺的人被塔散发的灵气所击退,卷轴被高高抛弃,落入湖面之时,被一人俯身捡起。
抬首之时,浮现的是赵君之那张冷若冰霜的脸,光是立在湖中心的凉亭上,给人的压迫感便不小。
在场的大多数都是宗门精英,知晓不宜和赵君之硬碰硬,打算先隔岸观火。
趁此时间寻到一枚普通卷轴,最后再看看能不能捡个便宜抢夺,便头也不回争分夺秒地朝着其他的凉亭奔去。
但是仍有少数人留下,其中就包括手握雷鸣刃的魏明扬。
二人隔着明月湖的缥缈烟波远远对视,都是平辈所称的天才,闻名于内外仙洲,早早便有比试切磋之意。
林倾水也欲要帮衬,魏明扬却转首道,“倾水,你离开,我与赵兄要有公平一战。”
林倾水眉目浮现担忧之色,本有几分犹豫,直至手中的卷轴被人夺走。
夺走她卷轴的书涵玉轻盈地落在暗桩上,冲她微微一笑,“倾水仙子,许久未见,不如来叙叙旧?”
林倾水见此,也不再踟蹰,冲魏明扬颔首柔声道,“那你要小心。”
叮嘱完后便追着书涵玉的身影远去。
雷鸣刃在魏明扬手中滋滋作响,舞动之间恍若电闪雷鸣。
随着赵君之食指一点,青光塔便直直迎向雷鸣刃的刀光,两方强大的灵力交接于一起之时,湖面掀起轩然大波,许多别有心思想要靠近的人都被波及到,纷纷不慎坠入湖中。
湖心亭远处的水榭之上端坐着众宗的长老们。
“灵渊仙府的赵家小子不得了啊,年纪轻轻便能驱策青光塔!”
陪同赵君之一同前来的良叔微微向后仰了仰身子,指腹摩挲过茶杯,眼中带着倨傲之意。
“天岚宗也不错啊!据说魏小子这把雷鸣刃可是在苍渊秘境中所获呢。”
“怕是此番论剑的魁首就要在这二人中诞生了。”
“不要过早下定论,此番论剑的终选可是只能用剑,这二人的法宝都非剑,万一有更为厉害的剑修呢?”
“他们二人实力摆在那!就算不能使用法宝大打折扣,也是远远超过同辈之人的!”
二人你来我往僵持不下,明月湖在他们斗法之时刮起狂风巨浪,卷轴于浪中沉浮飘荡,铃声四溢。
紫光与青光交接错落,倒映于水面的天际浮云万千变化,湖水浩浩荡荡化作千军万马飞溅而出。
就在浪潮落幕之时,一道身影顺着雪白的踏浪而来,灵活地穿过刀光与塔的灵气。
三千浪花散去化作珠玉飞溅而落却未沾她身半分,在浪潮落幕之前,她纵身一跃,化作一道天幕的剪影。
“铃铃——”
那道卷轴被她握于手中,清脆的铃声落在湖面。
不仅是魏明扬与赵君之,正屏气凝神观看二人斗法的众人都纷纷愣神片刻。
那道轻盈的身影背手握住卷轴落于水面的暗桩上,她戴了一顶宽大的斗笠,斗笠缀着的薄纱落下遮住面容。
微风拂过,薄纱卷起一角,只能隐约瞥见一道莹白的下颌和红润的唇,月白色的裙裾似是涟漪般散落,与天色湖光融为一处。
旁观的人以及水榭楼台中的长老都颇为震惊。
明显魏明扬与赵君之的斗法极为强悍,但凡有人被波及都会灵力紊乱落入湖中。
可是这人却能精准地避过灵气的袭击,像是轻盈的飞燕般来去自由如履平地地穿梭而过,这份灵巧当真令人瞠目结舌。
“这人是谁?有人知道么?”
“服饰也不像是任何宗门的……莫非是散修?”
“何等散修能如此灵活,在这两位斗法结界中来去自如?”
赵君之面色微微一沉,他目光扫过明月湖上方的沙漏,所剩时间不多了,他微微一拱手,对魏明扬道,“希望到决赛再与魏兄切磋一番。”
鹬蚌相争渔翁得利,魏明扬自然也不会将卷轴拱手送人,于是两人默契地开始追踪那戴着的斗笠的人。
雷鸣刃刀刀卷起波澜,青光塔层层绽放灵光。
可是那抹身影却能从这两法宝的灵气之中穿梭躲避,她似乎知晓正面对敌自己并无任何胜算,所以只是利用自己的灵活躲避。
明月湖的七百七十七枚暗桩成了她有力的帮手,她借助那些暗桩周旋,像是春日嬉戏的飞蝶轻拂过水面,所过之处留下一阵清脆悦耳的铃铛乐声,于湖面演绎着一场盛大轻盈的舞蹈。
赵君之三番几次够不着她后,手中的青光塔开始逐渐蓄力,目光也渐渐凝成霜。
魏明扬则是逐渐放慢脚步,他微微蹙眉,总觉得那抹身影似乎有些熟悉。
“这人……犯规了吧?她这样怎么能这样?”
“就是啊,这样明明就是耍赖吧?”
“……虽然如此,但是规定里也没说不可以躲避吧?非要正面迎战么?”
“就是,你们就算再怎么慕强也得有个度吧,这儿的场景不就是设了可以躲避的么?非要实力相当?”
“哼,随你们怎么说,这样投机取巧的人就算进了决赛也是徒劳。连真容都不敢露,谁知道她是什么货色。”
“我才不管呢,我就看好这个不露真容的姑娘,怎么,就允许你们灵渊仙府和天岚宗有追随者?”
青光塔在赵君之掌心迅速旋转,一道灵力从塔顶的貔貅口中吐出,迅速追击着那抹手握卷轴的身影。
这抹灵力极其强悍,像是刀枪般破开浪潮,快得似一抹残影。
戴着斗笠的人似乎感应到了自己身后的空气波动,她脚步微顿,在湖面虚空划了一笔圆,堪堪避过那抹灵力。
只是停顿这么须臾,下一刻赵君之便出现在她身后,直接向她袭来。
一旦被近身,就意味着无可逃脱。
她似乎也明白了,直接将手中的卷轴抛向上空。
果真,赵君之不再恋战,向她袭去一掌,便直直朝着空中的卷轴奔去。这道灵力会暂时阻拦她的脚步,但是时间也自然够了。
而她自然也不会放弃,随之脚尖轻点暗桩,衣袂翩飞,灵气波动。
二人的身影连同湖中亭倒映在水面波光之上,在结束的钟声敲响之时,那头戴斗笠的人不闪不避,硬生生接下了赵君之这一掌。
她发出一声闷哼声,却也抢先一步握住卷轴。
那抹灵力强劲,显然使她有所损伤,就连头顶的斗笠也随之被打落,鸦青色的墨发随同湖面的风舞动,堪堪拂过雪白的面庞。
敲钟的裁判乃是无量大师的亲传弟子,他从暗桩上赶来,扬声道,“预热赛已然结束,不可再动手,魁首乃是这位——”
他语气微微一顿,目光掠向那乌发散落的女子,一时之间叫不出名讳。
赵君之同样也意识到了什么,他目光微动,眸中划过一抹惊艳之色,眉头轻蹙,“你是……”
那少女披着的发被风拂起,露出一张清透婉约的面庞,她擦去嘴边的血迹,抬眸之时,眼中印着清澈波动的湖光。
“藏玉峰,裴宁。”
她的语气很淡,像是吹过明月湖的一阵轻风,须臾便散了。
但是这阵风却在湖面之外掀起了轩然大波。
“是裴宁?那个勾结魔域叛逃师门的裴宁?!”
“真的是她?她怎么还敢回来?”
“不公平!像她这样的叛徒怎么有资格参加论剑?”
“我听说,她似乎是藏玉真人的徒弟……说不定她是来取回藏玉真人佩剑的……”
“笑话,就凭她?她也配么?”
只是这般喧闹却被一阵温和的佛光所驱散,那立于莲台的无量大师微微睁眼,眼底一片博睿明亮之色。
“肃静。”
无量大师一出口,虽手段温和,却仍旧带着极强的威压,众人便纷纷不再开口。
“预热赛结束,比试继续。”
无量大师既然都如此说,旁人自然不敢造次,只是各式各样的目光仍旧落在那立在湖中央的少女上,她面色平静,只是对着无量大师的方向微微一躬身。
一时之间,北海论剑的重头戏瞬时从押注谁是傀儡,变成天岚宗叛徒的传言。
关于裴宁这个人的各色传闻众说纷纭。
两轮比试下来无数人淘汰,很快便已入夜,月光轻洒于明月湖畔,也进入最终比试。
魏明扬对上赵君之,这番好戏是众人期待许久,可是在突生这么一番波折之后,这番比试似乎也是匆匆而过了。
许是最终比试只能用剑,而魏明扬的剑术要略胜一筹,所以堪堪险胜。
魏明扬对赵君之微微一躬身,“赵兄承让,若是对上青光塔,输的人怕是在下了。”
赵君之也没过多失落,只是颔首淡淡道,“此番未能酣畅淋漓见识道友的雷鸣刃,算是遗憾,来日再战。”
最后一场论剑,便是魏明扬对上裴娇,谁若是获胜,便能直接取得那半截惊龙剑。
裴娇在他与赵君之切磋之时便细细观察了一番,魏明扬虽不擅长使剑,但是剑法都毫无破绽可言,加上他境界修为早早便碾压自己。
虽说她先前在顾景尧为她洗髓净魂之时修为提升了一大截,但是对上他,她却并无多大把握。
就算没有把握,她也必须胜,无论用何手段。
在明月湖周围漂泊着无数高大的画舫,此处取景极佳,既能将比试收入眼底,还能观赏湖面夜景风光。
画舫中的人微微挑眉,“竟让这不知名的丫头进入了最终比试,也算是她运气好。”
“我可是花了大价钱下注天岚宗的那位赢,也不知她来凑什么热闹,真是个晦气的丫头。”
“哼,你和个将死之人计较什么,她现在没了宗门庇佑,又与魔域有所勾结,早早便是众人的眼中钉。莫不是你还觉得她能赢了那魏明扬?”
“嗨,自然不是,只是觉得她碍眼得很。”
“你们若真的觉得她扫兴碍眼,待到比试过后我便将她抓来,到时候想怎么处置她不都随你们所想?更何况那小娘们细皮嫩肉的……”
三人对视一眼,纷纷会心一笑,得意地举杯交错之时,画舫之外传来一道低沉的笑声。
“谁!?”
三人纷纷警觉,朝着画舫的木廊望去。
却见不知何时,在明月湖的烟波浩渺灯火阑珊之间倚着一道身影。
那少年身着梅红色的长袍,眉目清隽,神情疏懒,像是游山玩水的清闲富家少爷,枕着手臂懒懒道,“你们如何确定,那天岚宗的一定会赢?”
“你是何人!”三人纷纷惊异,他们实力不弱,却丝毫没觉察到此人的到来。
他们欲要起身拔刀,少年微微换了个姿势,一道极强的威压扑面而来,压得他们喘不过气几欲双膝跪地,心间弥漫一片惊惧之意。
少年目光扫过桌上的灵石堆,撑着下颌淡笑道,“这般下注无趣得很,不妨我陪你们玩玩。”
三人尚在那威压中挣扎,却见他随手一挥,画舫中瞬时遍布各类上等灵石金银珠宝,耀眼的光一瞬照亮了三人眼底的惊异之色。
顾景尧微微一哂,“若是她自不量力输了,这堆石头便是你们的。”
三人面上除了初始的惊惧和惶恐,自然而然多了一丝贪婪之情。
这一切被顾景尧收入眼底,露出一抹讥诮的笑。
月光照亮了他半边面庞,远处传来几声鹰唳,他眸色渐深,唇边的弧度逐渐变冷,“若是她赢了……”
那双多情而凉薄的眼中透出恶劣的笑意和阴鸷的杀意,他慢条斯理地做了个抹脖子的动作。
“你们的命,就是我的。”
·
魏明扬显然没想到会以这般的方式再度遇见裴娇。
虽说他对裴娇颇有歉意同情,也知道这其中应当有什么误会,但是这场论剑师父对他寄予厚望,他自然也不能辜负师父的期待,必须全力以赴。
正当他左右为难之时,裴娇却没给他反应的时间,选择率先出手。
面对魏明扬这般毫无破绽的对手,裴娇选择改变一向的策略,主动进攻,以自身为诱饵与幌子,伤敌一千自损八百,逼他无法理智,进而露出破绽。
她的剑法与她本人温和无害的长相不同,凌厉而又轻巧,如三月春风过境,看似沁人心脾,却又暗藏锋芒。
虽说二人实力悬殊,魏明扬应当会更轻松,只是和裴娇的锋芒毕露相比,他的剑法过于理智,趋利避害,存了三分保留,竟还暂时落入下风。
他不动声色地观察着少女提剑的身影,惊讶于对方这般步步紧逼不留余地。
她每落下的一剑都在彰显着她对此番魁首的势在必得,甚至带着不惜牺牲自己毁灭一切的代价。
显然围观的人也都纷纷讶异。
“什么情况?魏兄竟然还被这无名之辈压了一头?”
“赶紧解决她啊!”
“你们在这空着急什么,魏明扬应当还未使出全力,且等着瞧吧,待会定然会有反转!”
恰在此刻,有一人的身影从人群中逼近论剑台,她愤怒地嘶吼道,“裴宁,你如何还敢回来,你与魔域那魔头勾结,我被他所伤,几欲毙命,灵根尽毁,你还有何脸面参与论剑!”
这人佩戴祖母绿抹额,正是天岚宗明悦长老。
与她往日风光整洁不同,如今的她衣冠不整,眼底布满血丝,“魏明扬,你若是连这叛离正道的孽畜都不能解决,你师父加诸于你身上的心血便都白费了!”
魏明扬瞳孔微缩,脚步一顿,蓦然握紧手中的剑,化作一道疾风迅速朝着裴娇袭去。
他修为本就压制,一旦倾尽全力,裴娇便迅速落入下风。
她不止一次被剑划破手臂和小腿,鲜血透过月白的衣裳渗出,淅淅沥沥滴落在论剑台上,甚至还因此无数次坠落于地,却又在下一道剑风来之前迅速避开。
见裴娇陷入狼狈劣势,众人气焰迅速窜高。
“天岚宗也算是倒了八辈子,收了裴宁这么个丧门星,据说此番他们众多长老死伤严重,这位明悦长老更是再也无法修行了呢。”
“你们知道么,据说她当年便是劣迹斑斑,本无人欲要收她,却是藏玉真人破格将她收入门下。”
“要我说,你们都说这藏玉真人当年如何如何,他其实早已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老头,看走眼不也很正常?”
“不止是这位裴宁,她还有个师兄也叛离师门,这藏玉真人空有虚名,却作茧自缚,引狼入室,害死了自己,不也是活该?”
“赶紧将她击败吧,我多一秒都不想见到她这幅嘴脸了。”
裴娇又一次被击倒,她右臂被长剑划出一道口子,只要提剑便会再度撕裂,血似是溪水般汩汩流出,将整片肃穆的论剑台染红。
她已然是个血人,却像是不知疲倦不知疼痛的提线木偶般再次提剑迎上去。
论剑台下的议论声渐渐小下去,众人从初始的嫉恨嫌恶辱骂到如今的静默不语,只是眼神却不受控制地追随着那抹不断从论剑台上爬起的身影。
明悦长老似乎还没意识到周遭的变化,只是畅快地欣赏着裴娇挣扎的模样,歇斯底里地发泄着,“你这离经叛道之人,都怨你师父瞎了眼将你收入藏玉峰,使整个天岚宗蒙羞,你这般人如何有资格拥有惊龙剑!”
论剑台上的少女像是断了线的风筝般坠落,她满脸是血,撑起剑颤巍巍地站起来。
魏明扬微微皱眉,再次提剑向她砍去,此番她难以避开,他本无意伤她,本想着点到为止,叫她认输就好。
谁知那把剑却在落下之时悬在半空。
魏明扬握着剑的手一顿——她徒手接住了。
她左手紧紧握住白刃,锋利的剑刃陷入掌心,殷红的鲜血顺着魏明扬的佩剑滑落,红白交错,触目惊心。
悬空的长剑之下,她哑声开口道,“藏玉真人年少轻狂劈铜钟,骑鲲鹏越北海斩凶兽,以惊龙神剑战魔族,一剑霜寒十四州,护天岚百年周全……”
“这世间之人皆可诋毁侮辱他,唯独你天岚宗,没有这个资格。”
她缓缓抬眸,血污之中,那双眼睛亮得像是明月湖中渲染白霜的满月,“而我裴宁是他的徒弟,我行的端做得正,绝无做出任何有辱师门残害人族之事。”
她透过明月湖的月色望过去,恍若此时此刻,她眼前不是明月湖的不夜天,而是藏玉峰的灵草树木,灵蝶翩飞。
“师父,师父,你老是说我废物,就不怕真灵验了?”
于湖光山色鸟雀啼叫之间,那老者提剑而立,缓声道,“废物东西,你可是老夫的徒弟。”
你是老夫的徒弟——
那必定是天下之间,五湖四海之内,最为出色优秀的剑修。
剑随心动,长剑出鞘,犹如明镜般的光芒挥洒而出,印着她寒凉的双眸。
一时之间从那单薄孱弱的身躯之中涌现磅礴的剑气,她提剑而起,长发舞动衣袂翩飞,月白色的裙裾共水天夜色于一体。
她咽下喉间腥甜,声声喑哑,字字诛心:“这世间万千修道之人,唯独我,才有资格取回他的惊龙剑。”
话音落下之时,明月湖湖水沸腾汹涌,剧烈的波动掀起惊涛骇浪,数不胜数的水柱凭空而起矫若游龙从湖底飞窜而出。
剑气势如破竹排山倒海而来,甚至晃得无数画舫颠簸晃荡,照亮无数人不可置信的面庞。
“发生了什么……”
“……这、这是剑意?”
身处莲花台中的大师猛然抬眸,仰首望向那一道与月辉水天交织的月光,目光微微一动。
他神情讶然,恍若又见到当年群英会论剑中那脱颖而出手提惊龙剑的少年。
于修真界的惊才艳艳的青年才俊之中,他本身便是一道利剑,剑舞游龙,气势横秋,剑光霜雪明,飒沓如流星1。
手中的檀木佛珠开始颤动,他发出一声喟叹。
藏玉从未离去,他始终在这修真界。
无论是当初的少年还是如今的少女。
他的剑法,他的剑意,始终锋芒惊人,从不曾有过半点钝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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