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倾水双目微动, 难以置信地看着裴娇提着剑缓缓站起来。
只闻一道冷冽的铮鸣之音,惊龙出鞘,如霜雪般的月光一时照亮整座冰窟。
洪亮的龙吟声震得整座冰窟地动山摇, 随着遍体鳞伤的少女缓缓起身,提剑, 运气, 落剑,一气呵成,干净利落。
一道淡金色的龙魂盘旋于冰窟的上空, 磅礴的剑气汹涌而出。
第一道剑风宛若春风, 携着部落的族人到了阴阳裂的出口。
第一道剑风气势却恍若寒冬, 击退了那些正在破阵之人。
渺小孱弱的躯体立在庞大的冰墙之前。
出人意料的是, 下一剑, 她毅然决然举剑劈向了脚下的阴阳裂。
“只要我还有一口气,你们就别永远都别想过去。”
瞬时,广阔的冰原以她为中心嗡鸣颤动, 冰面在锋利的剑风之下开始碎裂。
蛛丝般的纹路扩展开来,本就如同断崖般的阴阳裂在她这一剑之下瞬时沿着冰面扩大。
阴阳裂之下的岩浆沸腾,这两者相汇相融, 散发出厚重的烟雾, 交界处甚至有强烈的灵力波动。
一旦落入漩涡之中便会被强劲的灵力迅速撕裂,处于冰面之上的众人陷入一片兵荒马乱。
“糟糕!快阻止她!这女人疯了, 她要拉我们同归于尽!”
“该死的, 她和那魔头一样都是疯子!”
“先不要慌乱, 那阵法快要破了,我们先杀了那魔头!”
道诚真人率先出手,他瞬移至裴娇身前, 此番是下了死手要取她性命,直指她的心脉。
她却不闪不避,纵使口吐鲜血,也毅然决然再次举剑。
这时她耳边的金坠再次形成一道庞大的法阵,猛地抵住了道诚真人这一掌。
替她争取了这短短一刻的时间。
惊龙剑受她汹涌的灵力感染,恍若游龙,风起云涌,剑光璀璨。
剑风落下之时,辽阔绵延的冰层应声而裂,化作无数块碎裂的浮冰。
浮冰之下的岩浆喷薄而出,瞬时将无数人吞没。
阴阳裂的断崖边缘的冰层恍若万马奔腾般层层碎裂,断崖开始朝着边缘扩张。
道诚真人目光一暗,他一向平静的面孔浮现怒意。
旋即,他注意到冰棺的动静,面色大变。
他不再在裴娇身上拖延时间,而是拔出剑欲要朝阵法后的冰棺刺去。
锋利的剑芒直指冰棺内沉睡的顾景尧,此剑若是落下,顾景尧纵使再厉害,也会因为闭关被打断身受重伤。
倒在地上的嵇北浑身颤抖,他此时此刻恍若心如刀绞懊悔万分。
是他识人不清决断错误,辜负了大人的信任。
大人若是陨落于此地,那么一切复仇的希望都将化为虚无。
他目眦欲裂望着道诚真人劈开阵法,朝着阴阳裂上空的冰棺刺去。
完了……
完了……
一切都完了!
就在此时,一道身影掠向阵法,直直挡在了冰棺之前。
“噗嗤。”
剑锋刺入皮肉的声音清晰可闻,裴娇心房处蔓延出一片血色。
她闷哼一声,单薄的身躯被长剑贯穿,耳边的金坠抵抗住这剑的余威,却黯淡断裂,跌落在冰面上。
裴娇在道诚真人拔剑这一刻,看清他翻飞的广袖之内绣的纹样。
这纹样是一道上古符文,她曾在顾景尧曾经的记忆中见过。
在他的回忆里,那群斗篷上绣着这上古符文的人将他置入满是蛇的洞窟。
他被锁灵钉贯穿手脚,被镇魔锁贯穿琵琶骨,被他们投入天光焰。
只是他们没想到,天光焰不仅没有烧毁他们口中魔物,反而臣服造就了他。
原来道诚真人背后,竟是那股神秘的势力。
她喉间火烧一般,捂着不停流血的心口,脑中飞速闪过什么,轻笑道:“你这般动怒,怕不是因为天下苍生,而是为了一己私欲吧?”
道诚真人的神情有那么一刻恍惚惊异,随后他迅速敛目用那把剑贯穿了她。
殷红的血喷薄汹涌而出,她孱弱的躯壳像是被掏空了般微微颤抖了一下,凌乱的黑发从她面庞拂过。
“喀啦。”
这时她身后的冰棺传来细微的动静,一道蛛丝般的裂纹悄然而生。
裴娇染着血的手自上而下拂过透明的冰棺,于冰面留下一道蜿蜒刺目的血迹,恰好和冰棺内刚刚苏醒的人对视。
她半张面庞染着血,像是攀爬而上灼灼盛放的芍药花。
左眼静静地看着他,随后用尽最后一丝力气拥抱住了那枚冰棺。
隔着透明的冰墙,被长剑贯穿的她像是拥抱住了他。
她流了许多血,又稠又热,殷红的血液染着晶莹剔透的冰棺。
像是灼热的火,点燃沉睡的冰。
冰棺内的人瞳孔一缩,明明隔着冰冷的棺面,却好像能听见她清晰的心跳。
“噗通。”
“噗通。”
她的胸腔起伏,苍白的唇微微翕动。
附在冰棺上的手微微动了动,像是在敲打着什么曲调。
顾景尧脑子里闪过一道刺耳的嗡鸣,整座天地仿佛陷入一片颠倒死寂。
唯余她指尖敲着的音节回荡在耳边——
那是上元节灯火通明之时,少女牵着他的手奔跑在满是人流的街市。
她戴着色彩斑斓的狐仙面具,回眸冲他笑,灯火通明,火树银花,回荡着歌女倚楼哼唱的轻快曲调。
“去年元夜时,花市灯如昼。
月上柳梢头,人约黄昏后……”
血液交融之时,她缓缓吐出三个字,“血誓,破。”
今年元夜时,月与灯依旧。
不见去年人,泪湿春衫袖。
血誓破解之时,他们之间的羁绊似乎一下便断了干净。
他曾无时无刻不盼望解除这践踏他尊严的血誓。
可等到誓约真的被她主动解除时,心中却泛起一片空荡荡的失落。
他艰难地自胸腔内挤出一字:“不……”
心中尘封已久的封魂锁忽的震动嗡鸣起来,封魂锁的禁锢摇摇欲坠。
那些被隐藏被压抑的爱恨嗔痴像是欲要挣脱枷锁似的,一发不可收拾。
在他情绪猛地起伏波动的那一刻,裴娇神情冷静地念着晦涩的禁术咒文。
最后,她看向冰棺内的顾景尧,露出一抹温柔的笑,“以我之血,赌我性命……”
“化为媒介,破此禁制。”
话音刚落,刺眼的光芒直冲天际,殷红血液造就的古老禁术阵法在一人之间盘旋。
像是一笔遒劲的朱墨迸溅在风雪之中。
心口处的血液染红冰棺,温热的血液融化冰雪,迅速朝着冰棺之内的蔓延而去。
封魂锁的禁制浮现,欲要与这换心禁术抵抗。
却因宿主的动情,刀枪不入的锁身竟直直生出一道裂缝。
禁术阵法中血色翻涌,待到光芒四散过后,裴娇已然被损坏的心脉处灵光一闪,有什么迅速地融入了她的心房。
她的心脉已然被方才那剑震毁,却恰好使得换心禁术成功。
显然,那首幻境里的曲调,让他有了强烈的情绪波动。
再加上她的血以媒介,换心比她想象中的要容易许多。
裴娇感受到体内封魂锁的热度,缓缓吐出一口气,像是抛下了所有厚重的包袱。
她会心一笑,“顾言玉,禁制已破,你自由了。”
“我把我的心给了你,你可要好好珍惜。”
从此以后,你便再也不是个冷心冷情的人了。
我的心热切地爱着世间万物,纵使天道并不眷顾我,世人并不都爱我。
这世上并不都是仇恨和痛苦,愿你也能学会如何去爱。
说罢,她便毫无留恋地松开冰棺,像是折翼的鸟一般朝着深不见底的阴阳裂中坠落。
被裴娇耽搁了这么一回,道诚真人转而欲要损坏冰棺,这时头顶却传来一道可怖的威压。
他心中大骇,“怎么可能……怎么会这么快……”
在他目光落下的那一瞬,整座巍峨广阔恍若明镜的冰墙于中心一点轰然炸裂,冰裂化作无数碎片喷薄而出。
整座冰窟瞬时破了个大洞,血红色的月光如溪水般漫入整座洞窟,将冰面衬得妖异诡谲。
茫茫大雪乌泱泱地压下来,从风雪与月光中缓缓走出一道充满威压的身影。
黑发红衣,衬得肤白如雪,唇色殷红,他左手握拳,还在淅淅沥沥地渗血,可知方才那面冰墙是被他一掌击碎的。
在那一瞬间,众人都不禁屏住呼吸,胆颤心惊的惧意浮现于心。
他额角青筋暴起,看着自己落空的手,血红色的双眸中尽显阴鸷可怖的杀意。
差一点,差一点便可以抓住她了。
可是坠落的她就这样静静看着他,看着他打破冰棺,像是不要命般朝她奔来。
在那一瞬间他甚至忘记了所有引以为傲的仙咒法术,只能凭借着本能跌跌撞撞地伸手去接她。
她却没有半分留恋,甚至在他快要碰到她指尖的时候,毅然决然地收回了手。
她的唇一张一合,像是放慢了般在他脑海中嗡鸣炸响。
她说,永不相见。
他就这样盯着自己落空的手,眼睁睁地看着她坠入深不见底的阴阳裂深渊,被咆哮的岩浆所吞没。
早早之前,他猜到,她会在剿魔令之中便舍弃这里的一切逃跑、躲藏,或是为了保命被招降。
她耳边的那枚金坠,并不是什么防止她逃跑的东西,而是能抵挡三次致命杀机的法器。
他以为以她的胆子,在受到性命威胁之时必然会选择明哲保身,有了这枚金坠和嵇北的保护必然会安然无恙。
可是他万万料不到。
料不到她明明那么怕死怕疼,弱小而又狡猾,为什么会为了一个口头的承诺搭上自己的性命。
“为何……”
喑哑的声音从胸腔内压抑而出,短短一字像是渗血般咬牙切齿。
就像他也分辨不清自己亲眼看着她坠落之时,自己为何会冒着被反噬的危险强行突破。
分辨不清为何,只是一个被自己视为稍有利用价值的玩物会在心中掀起波澜。
分辨不清看见她被剑贯穿坠入火海 ,那窒息般心如刀绞想要毁灭一切的情感究竟是什么。
就好像那把剑刺入的是他的心脏,那炙热的火燃烧的是他的经脉。
茫然,愤怒,失落,暴戾,想要毁灭一切。
封魂锁的禁制早已解开,原本冰冷空荡的胸腔之内,此刻却跳动着温暖的心脏。
噗通。噗通。
像是她跌落前温暖的怀抱。
往日里因为被封魂锁削弱的情感,像是洪水猛兽般反噬。
他面色苍白地捂住胸口,生性无情的他从未有过如此百般复杂强烈的情感。
脑内发出嗡嗡的爆鸣声,眼前的一切蒙上一片模糊的血色。
此时此刻,他只想杀人,见血。将这些不知死活不知天高地厚的蚂蚁统统屠杀殆尽。
天光焰暴涨而起,迅速封断了冰窟内所有的退路。
季青岭见状不妙,当机立断道,“先撤!”
下一刻,那道汹涌着杀意的梅红色的残影便朝他而来,直指他咽喉之处。
季青岭不敢轻敌,迅速祭出最为强劲的法宝御敌,稍稍偏了一些,法宝碎裂,护住了命脉。
“喀啦”一声,他的肩胛骨被活生生捏碎了。
他疼得直冒冷汗,却在这可怖的杀意威胁之下争得一丝喘气的时间,迅速掐灭一道空间传送符,带着林倾水撤退。
空间传送符极为宝贵,是许多高阶修士的仅有的保命招数,算是第一条命。
几乎是在他掐灭符纸的那一瞬间,凛冽的杀气再度袭来,那道强劲的魔气离他的心脉只相差了区区一寸。
他“哇”得吐出一口血,身形却迅速消失在原地。
那浑身散发着戾气的少年立于熊熊燃烧的天光焰中,缓缓侧头之时,死寂一般的目光落在在场剩余的人身上,眼中闪着像是失去理智的野兽般凶戾的暗光。
众人屏住呼吸。
当初出发剿魔之时有多兴高采烈,此时此刻便有多后悔惧怕。
他们万万不该招惹这个疯子。
“快逃!快逃!”
仅仅只是对视一眼,便被那强大的魔气压得气血翻涌,丝毫没有反抗之力。
他们纷纷使出浑身解数只为逃出生天,只要稍稍慢上一步,便会被身后呼啸而来的天光焰吞噬。
整座冰窟在此刻变作人间炼狱,悬挂于顶端的冰柱碎裂崩塌。
火光,血光,月光混作一张泼墨的丹青被呼啸而过的呜呜风雪声掩盖。
天光焰弥漫至雪域整片角落,白金色的光芒将圆月挥洒下的月光都吞噬殆尽。
黯淡的血月被云层遮掩,于寂静的夜中燃烧余烬,与雪域不灭的火焰交相辉映。
满天飞雪,银霜遍地,夹杂着寒鸦的啼叫和凄厉逼人的风声。
一道寂寥的身影静静立在满地尸骸之中,清冷的影子恍若融进风雪夜色中。
短短时间内,整座阴阳裂,仅剩下苟延残喘的嵇北。
他看着陷入杀戮的顾景尧,心中一片惊惧,他颤声道,“大人……大人……”
只是一瞬间,顾景尧便掠至他的身前,死死地扼住他的咽喉。
他浑身是血,血污之中,唯见闪着寒芒的眼睛。
“我说过,若她出了任何差池,你便提头来见。”
嵇北含着泪,“大人……我对您忠心耿耿,一直都是为您效力的犬,难道果真比不上那个女人么?”
“若要成就大业,便不能有羁绊,大人……”
回应他的,是风雪呼啸之音。
那人冰冷麻木地盯着他,下一瞬,嵇北身子一软,僵直地倒在血泊中。
“我身边,从不需要自作聪明的犬。”
顾景尧立在风雪交加的阴阳裂,垂眸看着底下翻滚的岩浆。
此刻的阴阳裂,已然被成千上百具尸体填满。
往日里一旦禁制发作疼痛难忍之时,杀戮都能使他平息。
可是为何现在,这些聒噪的蚂蚁都死绝了,五脏六腑还是像是被绞在一起了般隐隐作痛,浑身的血液都在灼烧着皮肉。
他的心像是被活生生剜去一块血肉,空暇的地方有道执念疯狂地涌上——他迫切地要见她。
他要触碰她,要亲吻她,要将她揉进自己空缺的血肉躯体里。
哪怕是残破不堪的她,哪怕是化为灰烬的她。
魔域有种邪术,纵使人死后,只剩下躯壳的一部分,或是一截断臂,一撮发丝,一颗眼球,也能寻尽办法复活。
黑润的眸子在眼眶中缓慢地转了转,他的眸光落在脚下凌乱的尸骸里。
那张俊逸清隽的面庞微微扭曲一瞬,黯黑的瞳仁中亮起诡异的光。
他缓缓躬下身,恍若谪仙没入污泥,没入脚下成堆的腐烂发臭的尸骸中,在一堆鲜血淋漓支离破碎的尸骸中疯狂翻找着什么。
温热的血溅在他苍白的面颊上,他面无表情,眸中的光却亮得无比渗人。
不知疲倦,不厌其烦,像是迷失在无边黑暗中的人,没有方向,四处碰壁。
只有在这茫茫尸海中翻找出掩藏其中的明珠,才能获得救赎。
他从冰窟的茫茫大雪寻至阴阳裂深处的岩浆,身上落满了雪,像是伫立在雪中的雕塑。
手掌被阴阳裂中的岩浆灼烧,被烧得鲜血淋漓体无完肤。
直至血魇之日殆尽,雪势渐小,风声趁机,日光透过灰雾的云层落下,照耀广袤的冰原。
这已然是整整第十六次,他翻遍成千上万的尸山,他陷入一片阴影之中,仍然没找到照亮这冗长的夜的珠子。
她竟连尸骨都没留给他。
只有那枚断裂了的金坠耳饰,恍若在嘲笑他的妄想无知。
顾景尧这一生手段狠戾雷厉风行,从未回头看过,从未有过后悔之情。
他刚愎自用一生,认为这枚金坠和自己无尽的法宝能护得了她,认为自己不曾动心,一切皆是血誓作祟。
他缓缓停下脚步,充血的眼平静地盯着远处一点,忽的低声嗤笑了一下,随后越发放肆,放声大笑起来。
笑声嘶哑冷凝,飘荡在寂静的雪域之上。
滴答,滴答,雪地上坠落一抹殷红。
他立在万千尸骸之上,明明是在笑,血泪却自眼中蜿蜒而下,落在煞白的雪地里。
她走的决绝而又干净,竟是一丝痕迹都未曾留给他。
此时在他体内埋藏已久的断情蛊开始蠢蠢欲动。
蛊虫苏醒,贪婪着吸食着因痛失所爱而产生的情绪,开始啃食他的五脏六腑。
“断情蛊……”
他猛地吐出一口血来,耳边回荡着绾绾临死前对他说的话。
——“我给你的那些能够提升修为的灵丹妙药确实有用,只是里边掺杂了一种蛊虫,叫做断情蛊,中了此蛊若是为情所伤爱而不得。”
“此蛊虫便会钻入体内啃食肺腑,此等钻心之痛便是叫人求生不得求死不能……你若再接近她,小心会爱上她,便会被此蛊反噬。”
那时的他嗤之以鼻,纵使知道有蛊仍为了恢复实力服下丹药。
因为他从不认为自己会为情爱所束缚,更不会为情所伤,从而唤醒这蛊虫。
可是现在,五脏六腑被啃食的剧痛清醒地传来,他缓缓抬起手臂,看见蛊虫游移在他的筋脉之中,疯狂地吸食着他的血肉。
如此这般种种,无一不在告诉他——
他爱上了她。
一个他曾经以为可有可无的棋子,一个他曾经无数次动过杀念的人。
他不懂情爱,不知这种情绪是何物,极力地排斥这种失控的感觉,反复折磨自己的喜欢的人。
可是直到她死后,他才明白这是什么。
后知后觉,愚蠢至极,无可救药。
他爱上了她。
断情蛊,若是不懂情爱,便可一世安康。
若是为情所伤,爱而不得,滋生痛苦之意,此蛊便会折磨宿主一生一世。
世上没有其他解法,唯有两情相悦,得到回应,才可得到解脱。
淅淅沥沥的血液滴落在雪地之中,他开始不停地咳血,一时分不清究竟是被蛊虫反噬的痛,还是心脉传来的痛。
天光焰再度燃起,仅仅是片刻,便将这一片尸骸烧为灰烬。
他抹去嘴角的血,步伐踉跄地从火焰中缓缓走出,长袍夹杂着鹅毛般的雪花,目光落在与雪域交接的地方。
那里的仙洲透出晨曦的微光,有着与此处风雪席卷不同的安宁。
“安宁……?”
他低哑地重复了一遍,漆黑的眼球宛若冷澈的琉璃,恍若从地狱爬出的冷面修罗静静地凝视人间。
他偏要要将这太平盛世,搅得天翻地覆,永世不得安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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