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家……
似乎很早之前,也有人承诺过她,要给她一个家。
天岚宗藏玉峰曾是她的家,可是也被他们给毁了。
她还能有家么?
铜镜显然也被吓到了,就在它以为自己又要和裴娇长眠地底等上个千百年的时候。
顾景尧的出现无疑是绝处逢生柳暗花明。
只是……现在容不得感慨其他,重新打气精神的铜镜便连镜身都一下子锃亮了几分:“虚无往生镜往往会于日夜交替时闭合,你们须得快速通过生门出去,否则都会被困在这里。”
果然,方才出现在虚无往生镜中的生门已然出现闭合的趋势,那幽蓝空间裂缝开始渐渐收拢。
顾景尧踏着紊乱时流中的碎片,朝着逐渐闭合的生门而去。
不过片刻,那生门的裂缝已然缩小到容不得二人通过的境界,他放开裴娇,立刻飞身而去,徒手撑住生门闭合的边缘。
不能使用灵力阻止,若是再度影响到羡渊天地法则的后果不堪设想。
所以便只能用□□凡胎来抵抗虚无往生镜的天地法则。
生门收拢受阻,裂缝开始灼烧他的掌心,皮肉接触生门裂缝时隐有雷电穿梭“滋滋”作响。
他的手掌开始淌血,却仍旧死死撑着闭合的生门,徒手为她开辟出一条生路。
淅淅沥沥的血滴落在裴娇眉间,他哑声道,“你先走。”
·
冷月枯井,偶有鸦鸣,燃烧的那一柱香已然到了尽头。
香已然燃尽,虚无往生镜即将闭合。
九郎缓缓摇头,目露惋惜之色,“可惜了,那疯子修为高深,本来还有大用途……”
话音落下之时,枯井上空忽的出现一道幽蓝的漩涡之门,门内星火闪烁银河流转。
九郎原本迈出的步伐顿时止住,回眸难以置信地看着凭空出现的生门。
日月交易之时,那生门的裂缝也随之快速闭合。
下一瞬,一只节骨分明的手掌攀上生门的裂缝,竟硬生生阻止了生门的闭合。
甚至缓缓将那已然收拢的裂缝朝外一点一点撕开。
手背青筋横生暴起,以一己之力抗衡法则之力,恍若徒手接白刃般血流不止。
而在那狭小的生门缝隙之中,一位姑娘在他硬生生撑出的生门之中,得以踏出虚无往生镜。
她仰头看着那个为她开辟生路的人,目光微微闪烁。
下一瞬,她也学着他的模样,同他一起抵抗那生门闭合的趋势。
她白嫩的掌心被裂缝所伤,她费尽全力维持着生门,让他能够出来。
当乌云蔽月,子时打更声响起之时,顾景尧自裂缝中落下,虚无往生镜的生门也随之迅速闭合,整片夜空悄然静谧,恍若什么都没发生过一般。
顾景尧一出来便迅速握住裴娇的手腕,他看着她手掌上皮开肉绽的伤口,蹙起眉头道,“你逞什么强,莫不是还以为那虚无往生镜能困住我不成?”
久久未能等到她的回话,他垂眼便看见裴娇发红的眼角和面上尚未干透的泪水。
一时之间他眉梢的冷意悉数褪去,竟有几分不知所措。
他以为她还是在为先前的事流泪,遂哑声道,“莫哭了,都是我的错。”
顾景尧蹲下身,想替她拭泪。
可当快要触及她的面庞时,他垂眼看着自己染血的手,终还是顿在了空中。
良久,他像是下了极大的决心,移开视线淡淡道:“先前都是假的,做不了数,你若不想嫁,便都依你。”
他没看她,是怕自己会食言。
只消看她一眼,强压下心头的汹涌占有欲又会卷土重来。
他对她的执念已经到了病态的地步,只要她离开他半步,他都会发疯。
他不知如何去爱,信了死生契阔,与子成说,认为或许像是凡人那般成了亲,便可长相厮守。
可是差点因此失去了她。
和她相比,任何的一切都不值一提。
裴娇定定看着他,她想说些什么,却又不知如何开口,最后只是道,“谢谢你救了我,算我欠你的。”
面对这般客气疏离的谢辞,顾景尧顿了顿,蹙眉道,“你从不欠我什么。”
他垂眼看着手腕上的姻缘石,仍旧黯淡无光,那便证明,动心的始终只有他一人。
心脉处断情蛊的地方又开始隐隐作痛,这和封魂锁那般疾风骤雨的折磨不大相似。
恍若一把钝刀,一点一点将他的棱角骄矜抹平。
情之一字,或许是比封魂锁或者断情蛊更为折磨人的东西。
他没有败给封魂锁,没有败给断情蛊,他是败给了裴娇。
相对无言之时,裴娇缓声道,“我有必要和你说一件事,听起来很荒谬……”
“我胸口下方,多了一根肋骨,据我所知,这似乎是大荒神女遗留下来的神骨。”
“我……很可能是大荒神女转世。”
裴娇抬眼想看他的反应,熟料顾景尧神情平静,“这并不能代表什么,这一世你只是裴娇而已。”
暮色沉沉,透着桂子清香,月光衬得他眉眼清隽,容貌昳丽。
他喜欢的并不是玉楼金阙众星捧月的神女。
而是彩霞街的小乞丐,天岚宗藏玉峰的裴娇。
“若有人要因此逼迫你去做什么你不愿的事情,我就将他们都杀了。”
顾景尧竟真信了她的话,还如此轻描淡写。
这般反应令裴娇从得知自己前世开始便一直揪着的心瞬间就松懈了下来。
是啊,他说得对。
无论怎么样,她现在只是裴娇罢了。
她松了一口气,将自己在虚无往生镜的所见所闻都讲给了他听。
或许裴娇自己都并未发现,从虚无往生镜里出来以后,她对他的信任和依赖便不由得多了几分。
只是顾景尧听着便蹙起眉。
虽然裴娇的几句匆匆而过,只是说神女转世大多无一善终。
但是他却是亲眼所见,短短几字根本不足以概括她的前世。
裴娇撑着下颌总结道,“我此世之所以能活到现在,也算是钻了空子,利用了借尸还魂之术和封魂锁滋养躯体,下一世又会被打回原形。”
“唯有修得功德圆满,造福苍生,才可破除此番诅咒。”
顾景尧看着裴娇,眼前的身影和雪夜中那个笑靥如花的小姑娘逐渐重叠。
他们曾有过一个约定。
只是她忘了,而他也没能让她如愿。
想到她曾经历如此这般的转世无数次,只为换得天下太平。
可天下太平过后,又有谁会记得她?
他掩去眼底嘲弄之色,哂笑一声,“如此不难,若要修得功德,我便带你踏平魔域,将那些老不死的寝宫烧毁,用以修缮祭奠大荒神女寺庙,再广纳信徒,此番也算造福苍生。”
裴娇:“……”
不要把踏平魔域说的这么简单好不好!
而且什么广纳信徒,怎么都感觉像是创立邪教似的。
裴娇道,“谢谢你的好意,不过我能够捡回一条命已经很满足了,暂时还是不想去考虑这么多。”
顾景尧不置可否,目光落在她的肋骨处,他缓声道,“此事不急,你可慢慢考虑,此番来羡渊,便是寻求解开封魂锁之法。”
“如今你已取得神骨,神骨拥有起死回生之力,足够支撑你如今的身体,便不再需要封魂锁。”
裴娇一怔,满目惊诧,铜镜也跟着回答道,“他说的没错,当初我叫你去寻找封魂锁,只是因为神骨不知去向。”
“你若迟迟寻不到续命之物,你如今的身体便会支撑不了,如今你得了神骨,便可以解开封魂锁了。”
话是这么说……
裴娇有些泄气,“可是解开封魂锁谈何容易。”
封魂锁本就是抑制七情六欲之物,可是解开的条件却是要人动情。
这是何其矛盾,何其艰难。
顾景尧耐心地听着她的抱怨,伸手将裴娇发髻上的流苏理顺,“不必担忧,这不是你应该操心的问题。”
裴娇微微一怔,他的动作慢条斯理却又自然从容,令她不由得想起他为她换上嫁衣时,掌心一寸寸抚过皮肤时的战栗之感。
他的五指欣长,于细密的红色流苏之间穿过,自然而然地拂过她的耳廓。
酥麻的感觉褪去之后,他凑近了一些,鼻尖近乎贴着她,黑润的眸子漾着细碎的光,低声道,“娇娇,让我留在你身边好不好?”
“这些让你烦心的事,都由我来承担。我定会想尽办法,为你分忧。”
少年神情真诚恳切,褪去往日的锋芒冷戾。
他节骨分明的手攥紧她的袖摆,眼尾微微下垂,语调缱绻悦耳,像是情人之间的撒娇口吻一般。
裴娇呼吸微微一窒,立刻从他那张色若春晓的脸上移开视线,闷声道,“可以,但是你得保证……”
“在此期间,一切都得听我吩咐,不许再出现之前的情况,否则你就得离开。”
得了她的首肯,顾景尧眼底闪过笑意,他凑近了些,轻声道,“那么,请娇娇尽情吩咐我。”
话音落下,少年讨好地眨了眨眼,目光灼热地看着她。
温热的气息铺洒在耳廓,裴娇像是受惊了的兔子,一步作三步跳开,捂着发红的耳朵道,“不许离我这么近!”
直至一旁传来一道轻咳声,这才让裴娇注意到角落里的九郎。
九郎看着二人,面无表情道,“真是恭喜二位死里逃生险境脱困,当真是好运气。”
裴娇对于结缘桥一事耿耿于怀,“抱歉……我们不是有意的,请问如何才能弥补损失,我必会竭尽全力。”
九郎望着早已化为灰烬的结缘桥,淡淡道,“不需要,就算你们不毁了它,它也存在不了多久了。”
“……什么意思?”
九郎却在这时转移了话题,“我领你们回去吧,恰好我也要进城内办事。”
羡渊城内魔族的□□被平息,像是又回到了当初安宁的样子。
裴娇远远瞧见背着竹篓的阿瑾,上前打招呼,对方微微疑惑了一瞬,随后歪头笑道,“姑娘,你们应当是外乡人吧?”
裴娇的笑容蓦地一僵——阿瑾居然不记得她了。
不,不是不记得。而是如今的阿瑾,还并未和她相识。
铜镜说过,现在羡渊城内的一切都是海市蜃楼,凭借着此地特殊的天地法则。
这些早已死去的亡魂能够生活在羡渊城内,不停地轮回重复着自己的一生。
阿瑾忘了她,那便说明,上一个轮回已经结束,她死在了前些日子的魔族□□之中。
虽然不知为何,这次的轮回明显比上次要缩短了许多,竟直接溯回到了几日前。
阿瑾显然没有注意到裴娇的失神,热情她邀请裴娇去她家做客,“话说这几日,来了许多外乡的客人呢,你们应当都是为了结缘桥来的吧?”
裴娇注意到重点,“……许多客人?”
她立刻以神识观察周遭的人群,果然在此发现了许多陌生的面孔,这些人并未着羡渊当地的服饰,与此地淳朴的居民也不同,他们眼中透着锋芒和野心。
这些人,应当是从仙洲来的。
按理来说,进羡渊的阵法极其繁琐,打造阵法需要消耗的材料更是数不胜数,不仅如此,还需要极为强大的灵力供应,魏明扬能进来怕是借助至宝驭水鳞的帮助,而这些人是如何进来的?
裴娇一头雾水时,一阵嘈杂声打断了她的思绪。
“给我老实交代,你们这儿,究竟哪里有宝藏?”
外来的仙洲修者提起一位老伯衣领,经历了这么多日的蛰伏与打听也没什么收获,他终于撕下了伪善的嘴脸,凶神恶煞地威胁着当地的百姓。
“这……老夫并不知道啊。”年迈的老伯摇着头,面色颇为困顿。
“胡说!外头都说神女陨落于羡渊,此处必有至宝,就算没有神器,也定然有别的好东西!”
“你若不说,我就杀了你!”
只是尚未动手,便见那凶神恶煞的壮汉面色一僵,轰然倒下。
待到他倒下之后,众人这才发觉他脖子上那一道细密的血线,一枚嫣红的桃花花瓣,缓缓落在血泊之中。
九郎缓步朝着血泊走去,将那枚花瓣拾起,叹道,“可惜了,如此漂亮的花,却要沾上这般肮脏的血。”
裴娇想要上前搀扶起那位老伯,却见他身形逐渐透明起来。
又来了……
眼见老伯马上要消失在自己面前,忽然,地面上壮汉留下的那一滩血以诡异的速度蒸发起来。
渐渐的,便连那壮汉的尸骨都沉入地底,转眼之间,周遭的灵力变得充沛起来,老伯的身躯也渐渐实化。
裴娇震惊地看着自己眼前的这一幕,老伯却毫无察觉,只是无奈叹道,“我们这种边陲小镇,哪里会有什么宝物……”
裴娇看向顾景尧,满目惊诧,“你看见了没?方才这人死了,连着尸体也不见了,他的修为和肉身都化作了灵力,然后……然后涌入了那个老伯的体内。”
顾景尧神情却格外冷静,他收敛起唇边的笑,不着痕迹地挡在了裴娇身前,“娇娇,从现在起,不要离开我半步。”
羡渊城还是如往日般悠然宁静,百姓们于此安居乐业,孩童的歌声传遍小镇的每一个角落。
此时此刻,裴娇无端觉得一股寒意悄悄爬上背脊。
显然那些外来的仙洲修者也被眼前的一幕给震慑住,裴娇趁此机会去向他们打听,“各位道友,想要进羡渊的条件不是极为苛刻么,为何会有如此多的修者来到羡渊?”
回答她的一位身着凌云宗服饰的修者,他颇为郁闷道,“确实,一月之前,想要来到羡渊确实是难于上青天。”
“可是,可是就在昨日,我从宗门的小道消息的得知,因机缘巧合,羡渊与外界的通道被暂时打开,凡是修为高于元婴的,都可以各凭本事进入。”
“我早早便听说羡渊内有无数宝物,又遇到这种机缘,便想来闯一闯,谁知道进来许久,也不见什么宝物的影子……”
裴娇的心一下子沉了底,她开口道,“快走。”
“你说什么?”凌云宗的修者满头雾水。
裴娇攥紧顾景尧的袖摆,语气不掩焦急,“这是一个陷阱!快点离开羡渊!”
“有人刻意散播羡渊有上古宝物的消息,修为高深灵力强劲的修者都引过来,虽然不知道这背后的人目的是什么,但是,这必然是个阴谋……”
是的,哪里会有这么多的巧合。
就连从玄阴宫所得的图纸上指引的地方都是这羡渊城,显然是有人想将这些修为不低的人都引进来……
那位凌云宗的修士似乎也意识到了不妙,“既然这里没有什么宝物,那在下便先行告辞了。”
他快步御剑离开,却在即将踏出羡渊城结界之时,却被海底蛰伏许久的珊瑚草绊住,直接栽倒进外边的漩涡之中。
他哀嚎一声,待到被漩涡吐出时,竟发出清脆的落地声,就像是骨头散架了般,他的躯体也化作五光十色流光溢彩的灵石散落在地,这些灵石被指引着,掉落在了海底的灵脉之中。
裴娇心里一颤,就算她喜欢灵石,但是任谁看见一个大活人在自己面前变成灵石都会感到惊悚。
顾景尧伸手捂住她的眼,冷冷地盯着顺着结界生长攀爬的珊瑚草,显然得了鲜血的滋养,它的颜色也越发鲜艳。
他缓声道,“有人在结界外设了陷阱。装神弄鬼而已,不用怕。”
感受到冰冷的掌心附在她的双眼之上,她本能地瑟缩了一下,只是心底的不安却也渐渐被抚平。
铜镜的声音及时响起,“结界外头的珊瑚草已然被附魔操控,阻止结界里边的人逃出去,总之就是,进了羡渊就别想出去了。”
裴娇意识到,这一切都晚了。
此时暮霭沉沉,晚霞落幕,羡渊城的百姓结束了忙碌的一日,陆续回到家中。
落日照拂之下,那些街坊楼阁却渐渐扭曲,细看之下,这一栋栋临海的哪里是什么竹楼木屋,分明是一道道墓碑。
每块墓碑之上,都刻着一道束魂咒,为的就是将已然死去的人魂魄永远留在此处。
这些已然死去的人,之所以能够以活人的姿态出现在羡渊城,能够正常地和他们交流,都是因为这些束魂咒。
按理来说,被束魂咒所束缚亡灵大多会因为无法转世从而产生怨气,化为怨灵。
可是羡渊城内的百姓们却都过着和乐融融鸡犬桑麻的宁静生活,丝毫没有怨气可言。
而能够支撑如此庞杂数量的束魂咒,所需要的灵力可是无法想象的……
这究竟是如何做到的?
那些从仙洲来寻宝的人顿时慌了神,像是无头苍蝇般四处寻找办法。
他们没想到自己克服艰难险阻来到羡渊,不仅没得到什么机缘传承,反而落入危险之中。
眼见气氛越发焦灼,一直静默无言的九郎笑着打破了沉寂,“各位客人,我瞧你们是想离开羡渊,羡渊民风淳朴向来好客,是哪里亏待了各位么?”
“我是此地的引路人,他们都管我叫九郎,你们若有什么想去游玩的地方都可以问我。”
“……你少废话,我且问你,你们这里,有没有什么藏匿宝物的地方?”
“对、对,自古以来有没有什么传说?或者是你们鲜少踏足的地方?”
裴娇白净的脸上布满了疑惑。
她本以为这些人会问有没有其他通往外界的出口,没想到死到临头还在想哪里有宝物?
真是人为财死鸟为食亡。
九郎不厌其烦地听完众人的问题,他摸了摸以竹篾编织的草帽,若有若思道,“若说有什么藏宝的地方,我倒是知道一二……”
那些人闻言双目发光立刻推推嚷嚷地挤进去,“这位小兄弟,你都知道些什么?”
九郎静默了一会,似乎有些为难,“这……”
他暗示地伸了伸手。
修士们立刻会意,掏出灵石或是其他宝物贿赂。
九郎掂量了一下手中的东西,这才露出一抹满意的笑,“我羡渊城中有一处遗迹宫殿,记录着自古以来羡渊所发生的大事,不免也有上古时期的修士所留下来的法宝或是卷轴。”
“我作为羡渊的引路人,可以引领各位前去。”
此话一出,众修者纷纷面露喜色,皆将方才有二人相继毙命的可怖画面抛之脑后。
顾景尧远远地注视着兴致高昂难掩野心的人们,冷笑着吐出两个字,“蠢货。”
而在裴娇看过来的时候,他却像是被踩到尾巴的猫,蓦然收敛了嘲弄的笑容,对她眨了眨眼,变得十分安分守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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