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了,这件事暂时按下不表,”藏云吩咐道,“你把酒水撤到八珍那去吧,就说我乏了,让八珍好好休息,不要多想,万事有我。”
七巧见藏云没了兴致,怕她一人呆着多想,“茯苓馋虫都勾出来了,让她们三个吃吧,今晚我替茯苓值夜,陪陪姑娘。”
“白天你跑了一天了,都休息去吧,我没事,我想静一静,最近发生了太多事了,我得好好捋一捋。”藏云婉拒了七巧的好意,“你给我备些笔墨就好。”
七巧依着藏云的吩咐,叫来莲心与茯苓,撤下了酒水吃食,转身去给藏云磨墨了。
“啊,姑娘不舒服吗?不是说一起吃酒吗?怎么要先睡了?”莲心来了,见藏云去了内室更衣,疑惑的问着。
茯苓见状按住莲心,“姑娘若是乏了,就改日再吃吧,七巧姐去休息吧,我来研磨。”
七巧摇摇头,“我来吧。”
藏云已经换好了一身窄袖口的棉衫,笑着说,“去吧,没事,酒都温好了,我是想到了些事情,要及时记录一下。等我我理清楚头绪,指不定就去找你们讨酒去了。”
茯苓听得喜笑颜开的,“那好,我们就先过去啦。”
说着拉起莲心与七巧,收拾了桌上的东西,就离开去找八珍了。
藏云独自坐到案前,开始思索起脑中前世与今生的各种线索来。
前世虽说兄长和姐姐都对自己不错,如同一母同胞一样,但也终究只是像罢了,许多事,还是差上一些的。正因为如此,兄长和姐姐擅长的,藏云便不学,尽量避免被人拿来比较。
前世总归是平淡的十几年,没有内宅争斗,也不知娘亲的事,与贺玉也是因利合谋,只有一个真心相对的江平儿,可惜还落个生死难测的下场。
如若不是那场政变,若不是萧庆元,藏云想着眼中就充满了恨意,前世父兄不知,藏云可是知道的,姐姐嫁给他后,府里美妾成群,受了不少委屈,每次相见都是强颜欢笑,不愿意说一处萧庆元的不是。
可是呢?
一片真心换来了满门抄斩!
父亲书房里那抹身影,自称本宫,又对公玉府颇为了解,应是舒贵妃无疑了。
好在这一世许多事还是按照原本的轨迹进行的,藏云提起笔,潦潦的画了几笔,如今先要做的是不让姐姐嫁给萧庆元,然后就是助力太子登基,好避免前世被萧庆元卸磨杀驴的惨剧。
贺玉。
藏云锁眉思索了一番,在纸上写下了贺玉的名字,这个人倒是个变数,以前不过是因为自己帮他润色戏文,借机谋了几份利,在吃喝玩乐上,两人倒有几分知己相逢的感觉,藏云想着不由得笑了起来。
只是他的身份成谜,似乎是太子一党,那就不知道前世两人到底是偶然相识还是蓄意相知了。藏云有些担忧的想着,只希望两人是友非敌吧。
江平儿。
藏云又落笔写下好友的名字,江平儿本可以富足一生的,只是在及笄后,就嚷着闹着要出海,依稀记得是谁的教唆,藏云一时也想不起来,那段时间正是大嫂小产的时候,恰逢涵月姐姐出嫁,府里上下乱成一团,藏云就与江平儿联系的少了,平儿的及笄宴,算一算时间也就是年后了。
舒贵妃。
这人肯定是敌非友,前世公玉府被抄家,舒贵妃早已荣升为圣皇太后,若是真像平日表现得样子,一心想与自己老爹修复亲缘,怎么会允许萧庆元这么做?前世姑姑究竟为何与父亲闹成这样?如此在细思一番,萧庆元来府里的举动,倒像是刻意讨好。
难道,藏云心中掠过一个恐怖的念头,这一开始就是一个局?
是要报复?
当年究竟发生了什么事,竟让舒贵妃母子如此尽心竭力的布局陷害?若不是报复,怎么会在扶持着萧庆元登上皇位后,做的这么绝情,丝毫不顾旧恩。
藏云想着只觉得浑身发冷,眼前蒙着一层沥毒的网,可藏云却不知道该如何化解了。
握笔停留了许久,藏云才一笔一划的在纸上写下了自己父亲的名字。
公玉禄德。
世人都称赞的黑面忠相,真的像上一世那般是个忠臣严父吗?
以往没人提及过的娘亲,到底是怎么死的?是嫡母吗?藏云觉得不像,按前一世的一些记忆来看,嫡母是个大门大户里出来的贵女,是不屑耍这些心机手段的,而且一贯把颜面看的极其重要,就算是要害娘亲,肯定也会做的人不知鬼不觉的,怎么会把娘亲的事,闹出动静来。
自己的爹爹在其中,到底扮演了什么角色?
摸出玉佩,指尖透来的凉意让藏云突然想到一个问题,上一世爹爹是情愿把姐姐嫁给萧庆元的,虽说也曾犹豫,但是恰逢皇帝破天荒又搞起了选秀,这才下了决心让姐姐与萧庆元定了亲,这一世自己稍微提上那么一句,爹爹就改变了心意,一副不愿与萧庆元再多深交的样子,究竟是为何?
想到昏迷刚醒来后,爹爹请来了秦太医,又去书房相谈了许久,再谈什么?是着人私下去查了吗?查到了什么吗?还是说这几天萧庆元太过着急,又是拿人,又是搜自己屋子,暴露了真实面孔?
藏云想到那日爹爹叹着气说的话,说证据太过于巧合了,便猜出石诚其实是萧庆元的人,可父亲却没有拆穿。
回想起爹爹瘫坐在太师椅上,更多的像是得知真相后的伤神,是气萧庆元不够沉稳成事的恨,藏云也靠在椅背上,面朝着屋顶长吁一口气,自己的爹爹到底跟萧庆元是一种什么关系呢?
多年来毫不忌讳的来往,更像是为年幼时孤立无援的萧庆元撑腰,若仅是对后辈的欣赏与撑腰,可如爹爹这般聪慧的人,怎么会看不透萧庆元暗藏的祸心,怎么能容忍他接近自己姐姐涵月的呢?
藏云想不通,心中不免有些烦躁,飞快的舞着笔在纸上胡乱的涂抹一气,将几个人名都隐进墨色里。
也不知江平儿那边怎么样了,藏云又想起白天在屯溪巷遇见的事情来,藏云起身走进内室,呈大字状扑在床上,又想起二哥也该回来了,那就是证明那个异域公主要来了!
藏云有些兴奋的坐起身子,上一世这个公主一来便相中了萧庆元,但是萧庆元扯出涵月来,这才作罢。最终皇帝却把这个公主赐给了萧承甯,若是这次没有姐姐做挡箭牌,怕是萧庆元就要娶这位公主了吧!
藏云总算想到了一件令人开人的事,这位公主可不一般,熙国所讲究的什么女诫女则,一概不认,整日闹得萧承甯府里是鸡飞狗跳的,藏云想起上一世萧承甯哭诉的样子就觉得好笑,只是这次,怕是要轮上萧庆元了!
还有萧承甯,自己重生回来这么多天了,还没见过呢,明知道自己受伤,连句话都不慰问,真不算个东西。
藏云暗骂两声萧承甯,就乐颠颠的躺下睡了。
第二天一早,藏云还在用膳,就见勤书院来了人,说是大嫂拟了名单,准备邀一些年轻人过府,举办个围炉茶会乐一乐,藏云见状心情大好,她知道,这是大嫂人逢喜事精神爽,也有精力帮姐姐筹办相看会了。
藏云顺着单子看下来,虽说邀请的名义都是各府的当家主母,但这种帖子明眼人一看就知道具体为何,届时也都会带着适龄的儿女过来,不错不错,藏云瞧着几家都是些青年俊才,希望能有姐姐有眼缘的吧。
萧承甯?
藏云赫然看见了萧承甯也在受邀之列,微微一愣神,便开始思索起来二人的可能性,萧承甯是先皇的幼子,如今二十五六了也没定下亲事,府里也无女眷,天天说着一生一世一双人的酸话,才情也是有的,样貌也算俊俏,最重要的是,性格极好,藏云越想越觉得两人合适了。
藏云起了这个念头,便一发不可收拾了,对着勤书院来传话的说道,“大嫂费心了,这惠王与我相识,还有范家的盛家的,拜帖就由我去送吧,旁的若还有什么能帮得上忙的,你让大嫂尽请吩咐。”
来人应了声,转身回去答话了。
藏云吃完,便匆匆忙忙去平昌侯府寻了江平儿,准备一同去惠王府瞧瞧。
“怎么不进去?让你去把萧承甯他们喊道我们府里不就是了,何必还要亲自跑一趟。”江平儿出了门,不解的问着。
藏云是存了一份私心的,如今有意撮合一下姐姐与萧承甯,自然要先自己把把关,如今不打招呼突然登门,也好探个究竟,看看府里是否真的如他所说,没有女眷。
藏云帮着江平儿整理了一下裙摆,好言哄着说,“让他过来多没意思,话说我好像还没去过惠王府,总听他吹嘘着府里园林造景极为精妙,正好上门瞧瞧去,顺便讹他一顿大餐,我昏迷几日,竟不见问候一声。”
江平儿大笑两声,对藏云的提议十分满意,“惠王府嘛,我倒是去过一次,只是这萧承甯成日里抠门得很,上次上门连口茶水都没讨来,真是气人!”
“前几日范榆还送信给我,问候我身体可好些了,咱们也好久不没聚,不如今日就在惠王府讨一场席吧。”藏云说着。
“也没有好久吧,”江平儿疑惑地嘟囔了一句,转而有些愤怒的挥了挥拳头,说,“这范榆,今日若见了我定饶不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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