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今日,”藏云略作思索,便和盘托出,“本想到平昌侯府寻平儿去,问一问她与冯妠为何起了争执,可惜没能进去平昌侯府,却在门前遇见了晋大人。”
“随后,”藏云稍微迟疑了一番,还是如实相告了,“我去丁家楼见丁大哥了。”
说完,藏云悄悄抬眸看了看萧瑜安,却见他还是一脸认真的托腮聆听着,见藏云停了下来,还催促问道,“然后呢?谁来召你入宫的?”
藏云见萧瑜安没多想,微微沉思了一番,还是问道,“你不问我为何去找丁大哥?又与他说了些什么吗?”
萧瑜安的眸中泛着困惑,“我为何要问?现在还是先搞清楚你如今的处境为妙。”
藏云心中一暖,按耐住不经意微微扬起的唇角,仔细回想了后,继续说道,“是长宁宫的万公公前来寻的我,若是我没有猜错的话,今日皇上也在长宁宫。”
“你没有见到他?”萧瑜安郑重地问着。
藏云摇摇头,“不曾,皇后娘娘曾提到了,说今日是九公主赫尔敦救了我一命。我也问过赫尔敦,可她没有直言相告,只是江平儿的事,与我说上了一些。”
“赫尔敦?”萧瑜安嘟嘟囔囔的念叨着这个名字,“蒙塔部来的那个公主?只是她为何要救你?”
萧瑜安似是在自己猜测,声音极小,藏云没有听的太清楚,“对,就是她,你在说什么?她,有什么问题吗?”
萧瑜安摇摇头,长吁一口气,“不知道,说不上来,她怎么跟你说平儿的?”
藏云回想了下,简单几句复述了一遍赫尔敦早前传递的意思。
萧瑜安改托腮为摸下巴,微微点头以示赞同,“如今流传的基本就是这样的说法了。”
见藏云稍稍倾斜着脑袋一脸求知的望过来,萧瑜安顿了一下,清了清嗓子继续解释道,“如今平儿被关在府中又禁军看押,我如今也没见上她,只是听平阳长公主说,她不知何故与乔氏的儿女发生了一番争执,然后追到乔氏的院子中,当着满院子的丫鬟对着乔氏好一顿数落,还下令府兵封了乔氏的院子,平阳长公主没在意,以为是那母子三人做了什么错事惹了平儿,便任由她去了。”
“只是不是为何,平儿又跑到冯府大闹了一番,然后刚回到府中就被平昌侯命人押到祠堂去跪着了。随手禁军就围了侯府,平阳长公主反应过来之后,再去见平儿便一直被阻拦着。”
说着又是长长的叹了一口气,“我那傻姐姐,这才知道大事不妙了,拿了早年在先帝处请的御旨进宫面圣去了。这到了宫中,才知道平儿不仅逼死了乔氏,转头又去冯府害的冯妠流产了。”
“我也是太子来通的信儿,说是皇兄有意遮拦皇家丑闻,这祸事,欲往你身上引。”萧瑜安说着又感觉一阵后怕,紧紧地盯着藏云看了许久,“你如今已经卷入其中,抽身便难了。”
藏云看了一眼一旁已经听傻了的茯苓,再一转头,恰好对上萧瑜安满是关切的目光,鼻头微微一酸,“抽身的事,再不要提了。对了,你这边可有我二哥的一些消息吗?”
萧瑜安手下经营着各种场所,相比一些流言风语的,怕是知道的不少。
“是有一些,”萧瑜安对上藏云的眼睛,忙匆匆避开,“也有可信的人,亲眼瞧见了他策马出城,至今未归,所以……”
萧瑜安的话没有继续说下去,可藏云已经明白了他的意思,只见藏云信誓旦旦的说着,“我信我二哥,我也信平儿。”
听到说起江平儿,萧瑜安的神情有些动容,“如今,若是能见上平儿一面就好了。”
藏云听到这里,心中突然有了主意,“那些事皇上可有指派给谁?”
萧瑜安想了想,摇摇头,“皇家辛密,怎么会抬到台前来分说。”
藏云低头思索了片刻,“那就辛苦你跑一趟太子府。”
萧瑜安听到藏云这话,先是困惑,然后很快就反映了过来,“你是说让太子来查?”
藏云点点头,萧瑜安沉思了片刻,有些为难的开了口,“只怕没那么容易,如今夏朝施威想让我朝释放赫尔敦回国与曹国联姻,而蒙塔三部提出的要求又太过沉重,如今赫尔敦就如同烫手的山芋一般,牵扯着多国的利益,皇兄为这事也头疼着呢,太子与七皇子如今都悉心的侍奉在左右,都怕对方把蒙塔三部收之麾下,哪有闲心会来理会这些麻烦事。”
萧瑜安短短的几句话给藏云点名了如今朝堂的局势,可说者无意听者有心,这番话顷刻让藏云憬然有悟。
“原来如此。”藏云这才明白赫尔敦频频前来示好的原因了。
萧瑜安见藏云一脸的恍然大悟,自己却还满头的雾水,“什么原来如此?”
只是藏云眼下也无心解释,“此事稍后给你解释,你还是要帮我去一趟太子府,告诉太子,若他想解决烫手山芋就今夜韶乐坊一叙。”
萧瑜安满脸的困惑,可见藏云对自己点点头,朱唇微启,“先去找太子。”
就一下子迷了心智,浑浑噩噩的下了马车,往太子府去了。
等萧瑜安下了马车,藏云回头,看见茯苓不安的缩在角落,浑身微微发抖,两只手紧紧的握在一起。
藏云浅笑着伸手过去覆在茯苓的双拳上,“茯苓,别慌,有些事,我去做是有原因的。”
茯苓胸脯起伏着,听到藏云的话,又看着藏云满眼的真挚,狠狠的点点头,“我自然相信姑娘!”
虽然不知道姑娘怎么突然像变了一个人似的,可是茯苓自幼同藏云一起长大,深知藏云的性子,于是再见到藏云关切之中满是清澈的目光,茯苓突然就放松了下来。
只是,听着刚刚姑娘提及的太子啊,皇帝啊,茯苓一下子就觉得姑娘似乎成了戏本子中的侠女,管她呢,姑娘干什么都是对的!
马车继续前行着,不一会儿就到了冯府。
今日藏云下去扣门倒是没有遭到为难,顺利的就被人一路引着到了冯妠的闺房。
“来了。”冯妠正在屋中品香,见藏云来,言笑晏晏的的仰起头打了一个招呼,就继续低头着。
藏云见她已到了清炉的步骤,就静静的站着看她侍弄着。
带她制香完成,藏云才开口,“二嫂瞧着心情不错啊。”
冯妠抬起头,一脸的笑意,“哪里,可能是临近年关,心生欢喜吧。”
“二哥出事了,二嫂可听说了?”藏云不愿在与她绕弯子,直截了当的开口问道,目光紧紧地盯着冯妠的神情。
“哦?”冯妠一副惊讶的模样,“秉嵘出了何事?我还说奇怪呢,昨夜怎么不见他回来与我说……”说着冯妠微微以手掩唇,“嘿嘿,原是有事耽搁了。”
“二哥昨日替二嫂办事去了?”藏云见冯妠说话有所保留,继续不加掩饰的追问着。
“也谈不上替我办事,是他愿去的。”冯妠的脸上收敛了笑意,举起手,开始把玩起了指甲。
“二嫂,你可知道路庭死了吗?”藏云紧接着又抛出一个问题。
冯妠身形一怔,然后眼神中飞速的闪过一丝慌乱,轻轻的咬着指甲,“路庭?死了?什么时候的事儿?”
藏云见冯妠的作态,一时也辨别不出来是真情还是假意,“今早儿,尸体就横在公玉府前。”
冯妠的身心放松了下来,面上确实一脸的惊慌,“这么骇人?可抓着凶手了?”
藏云听到这话,轻轻地笑出声来,“我又没说路庭是他杀,二嫂怎么这般笃定的问起凶手来了?”
冯妠的脸色变了又变,“路庭是我院中的人,今日无病无灾的,岂会自己去死?”
藏云笑而不语的看着冯妠,没有搭腔。
“路庭到底怎么死的?”冯妠又恢复了轻松的模样,随口问道。
“我也不知,毕竟是西跨院的人,可能还是要等二哥回来自己审问了。”藏云随口胡诌着,然后目光直直的看着冯妠,生怕错过一丝细微的表情变化。
冯妠咽了咽口水,眼神有些飘忽不定,“哦,是吗,你不是说你二哥出事了吗?他什么时候回来啊?”
听着冯妠满是试探的问话,再看看她不像是演出来的茫然无知,藏云反倒糊涂了。
如今公玉秉嵘泄愤杀人的故事早已传的满京州都是,冯妠,她真的一点风声没有听到?
一阵匆忙慌乱的脚步声由远及近,“小妹,江……”
一个与冯妠面容有几分相似的男子快步走进门来,见屋内还是藏云在场,忙急急的把后半段话吞了回去。
“小妹今日有贵客啊?”那男子目光轻佻的在藏云身上毫不顾忌的看了一遍,然后才整理了一番衣衫,一脸从容的把脚步慢了下来。
见到来人,冯妠似乎有些烦闷,微微皱起了眉头,“大哥,你怎么过来了?这位是藏云,秉嵘的庶妹,大哥应该是见过的。”
冯妠的大哥,也就是冯骞,听到后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原是藏云姑娘,多年不见,如今出落得倒是,亭亭玉立啊。”
冯骞的目光火辣辣的看向藏云,就似乎,再打量一见精美的器物。
藏云按耐下心中的反感,客气的回应道,“冯大哥。”
冯妠见自己大哥一副登徒浪子的嘴脸,眉头皱成了川字型,“藏云,若是无事你就先回吧,你说的我都知道了。”
语气之中尽是不耐烦,可此刻藏云却有些感激于她了。
冯骞冷哼一声,没有出声,只是脸色沉了下来,目光阴翳的一直望着藏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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藏云直到出了门坐上马车,这才松下了一口气。
一直听闻冯妠的大哥是个战无不胜的白衣将军,不仅马上功夫了得,才情更是难得,是个十足的文武双全之人。今日一见,真是与传闻之中判若两人。
藏云回想着他刚刚进门时说了一半的话,江,江什么呢?
江平儿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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