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怎么行?”
和珅热情的走上前,想拉住老太监的手,请他进府一絮。
“敝府还是蛮大的,魏公公……”
老太监面上不变,心里却咯噔了一下,不着痕迹地后退一步躲开。
这和大人究竟怎么回事?咱虽然是阉人,但也不喜欢那调调啊。
但实际上,这只是和宝宝表达亲近的一种方式罢了。
见老太监不领情,和珅也很无奈,但还是劝道:“既然公公着急复命,那不如再乘此轿回去,也免得陛下多等。”
魏忠贤也不矫情,点点头答应下来。
来的时候是做轿子来的,回去就要走回去?那这轿子不是白坐了吗?
小厮把和大人的“奇物”送上了轿,随后八个青衣小帽、膀大腰圆的轿夫再次起轿,抬着魏公公回皇宫。
魏忠贤刚刚离开,和珅就叹了口气,紧接着大喊道:“刘全!”
“老爷,老爷!奴才在这呢!”门后阍房中快速跑出来一名穿着单层绿锦青纹直裰、作管家打扮的人就小跑着出来了。
“快快!快回府!顺便把府上那几个郎中给老爷我叫来!”和珅摆着手催促他。
虽然已经觉得没什么事了,但以和大人谨小慎微的性格,只有让郎中再检查一遍,才能彻底放心。
“啊?”刘全一怔,但也没多问,直接使唤着仆人又从阍房后抬过来一台轿子。
八抬的红呢大轿,银舆顶,绸盖帏……很是眼熟。
若有外人看到可能觉得奇怪,这台轿子不是送魏公公回宫了吗?
但是,和大人家里怎么可能只有一台轿子呢?这当然是备用的。
除了备用的,还有给备用当备用的,给备用的备用当备用的……
和府里面,一处富丽堂皇的厅堂中,几个穿白衣服的郎中将换上了常服的和大人围起来,有点号脉,有的看舌,有的扒眼皮,还有的甚至想给和大人脱光光,给他来个全身检查……
一脚踹开想脱他衣服的郎中后,和大人的目光望向了为首那个胡子花白的老郎中。
“和大人……”
老郎中眉宇间带着些许疑色,捋着胡子,仔细感受着他的脉搏:“和大人最近可曾感到过什么不适?”
和珅迟疑了一下,还是果断摇摇头:“没有!”
中毒这件事,是万万不可能对外人透漏的。
老郎中眼神中带着一丝怪异,打量着和大人锃亮的脑门。
没感到什么不适,却叫来人大张旗鼓地检查。
既然现在没查出什么问题,那么唯一有可能出问题的,就应该是和大人那聪明的大脑了……
“嗯……”
老郎中沉吟了一下,捋着白胡子的手一顿,伸出一根手指问道:“和大人?这是几?”
和珅一怔,下意识就回道:“一。”
“这个呢?”老郎中又多伸出一根手指。
“二啊!”
和珅答完,一下子意识到了不对,瞪圆了眼珠子,啪地一下打开老郎中的手:“你把老爷我当傻子呢?”
后面的刘全也瞪着这老郎中。
“在下也只是替和大人检查……”老郎中非常委屈,不是您说要全都检查一遍吗?
“行了!”
和珅烦心地摆着手:“走吧走吧,你们也都走!”
“去去去!快走!”
刘全急忙上来把这些郎中全都赶走,待他们全出去后,刘全这才回到和大人身边,好奇地问道:“老爷,您今儿个不是给陛下送东西去了吗?怎么回来就……”
“唉~”
和珅摆摆手,面上带着无奈:“不要多问了,反正今天……唉~”
刘全一怔,随后笑着道:“老爷,不管怎样,没查出什么问题来,总归是好事。”
“是,是啊……”
和珅缓缓点着头,笑容也渐渐重回脸上:“这是可好事。”
刘全脸上也带着笑:“老爷忙了这一上午,现在也饿了吧?今儿个是在家里吃,还是出去吃?”
“出去!当然要出去吃!”
和珅拍了拍衣服上不存在的尘土,起身笑道:“今天就去兴和楼吧!老爷我上次让他们留一条鲥鱼,今天应该送到了!”
兴和楼是不逊色与华宝楼的酒楼,却是走的另一种风格。
下面有广阔的大堂,上层也有专供达官贵人享受的雅间、舞乐歌姬。
去吃饭的人三教九流都有,是京城中最具市井气息的酒楼,别具一番风味。
“是,老爷!”刘全笑着应下来。
……
开化坊,严府。
同朝中的众多大人一样,穿着清苦的严嵩,也拥有一座庞大富丽的府邸。
但在这一片富贵堂皇、雕梁画栋的建筑中,却有一片灰扑扑的低矮宅第极为惹眼。
这里就是严嵩住的地方。
灰墙黑瓦的院落中有一座朴素的石井,还种着两颗翠绿的杏树,上面挂满了黄彤彤的杏子,清香飘散,亭亭如盖,垂落一片绿荫。
宽广的正堂里铺着黑色石板,平整光洁,看得出经常有人打扫,已经用成深黄色的老榆木桌椅上偶见几道裂缝,但擦拭的异常干净。
鄢懋卿穿着简单的便服,坐在椅子上安静地等着。
而在在侧室的卧房中,严嵩缓缓脱下身上的大红纻丝官袍,一丝不苟地将其整理好,拂去上面的灰尘,随后打开了衣柜的门。
里面挂着不少常服的内衫、外袍、长裤……但这些衣服有个共同点,都或多或少地带着补丁。
今天上午朝会时,严党的官员们还替他担心,不知道严相今天究竟穿没穿带补丁的内衫。
但如果他们有幸见过这个衣柜,那就不会有这种疑问了。
因为在这里,严相的所有衣物都是有补丁的。
换好一件轻薄的便服,严嵩转身来到正堂:“走吧,去书房。”
今日他的心情不错,嘴角始终都挂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
“是,严相。”鄢懋卿起身,老老实实地跟在后面。
相比罗龙文,他还是稍稍聪明一点的,还没下值就跑到了严相家里来。
东间的书房里四角摆着冰盘,里面还有一排排精致的红木书架、博古架,墙壁上挂着锦绣江山的字画,房侧有江海水牙屏风。
但这间不符合小院风格的华贵书房还只是其次,其中最引人注目的,还是坐在书房里的一个皮肤白皙、肥胖无脖的胖子。
此人穿着一身清凉的水纹蓝底湖绸直裰,头戴四方巾,正摇着画着游船楼舫的扇子,用一只眼紧盯着桌上的一幅画。
这里的用一只眼,并不是说他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而是此人就是个独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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