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铭两人由冯谡押解着出了禁军大营,直奔内城,一路上除了身遭绑缚,也并未受何□□。到了傍晚时分,吴铭遥见前方宫阙已现,心知又已快到了帝畿招贤馆,回想起与楚楚在此离别之时的情形,忍不住胸口一酸。多日未曾见她俏丽容颜,相思之情却从未断绝,此刻自己即将身陷囹圄,再无出征时之意气风发,也不知再见面时该如何相对。惟愿她与师父、师叔不再受此事牵连,日后好生在帝畿相互照拂才好。
正自感伤间,忽见招贤馆牌匾“黄金台”三字已在眼前,接着又看到木兰与尉迟贲双双迎出馆外,尉迟贲见吴铭被绑,含怒向冯谡说道:“此刻罪名未定,快将吴少侠与胜将军松绑!”
冯谡却傲慢回道:“怎么?铁证如山,尉迟将军还想为他们开脱不成?”
木兰在旁见状眉头微皱,正色道:“公主并未吩咐冯将军定要锁拿吴少侠与胜将军二位,难道冯将军不愿理会殿下之命么?”
冯谡听木兰此言甚重,心想吴铭这小贼不知有何能耐,公主身畔众人尽皆维护于他,我暂且先忍耐片刻,待到定罪之后再将其好好惩办一番,定须叫他知道我冯谡的手段方能解我心头之恨!念及此处,言语中气焰稍敛,命人将吴铭二人除去锁链,随后各自下马与木兰等一齐进了招贤馆大门。
吴铭谢过木兰二人后,也跟着众人来到招贤馆外庭,朦胧夜色中,又见那颗硕大的夜明珠在金台之上宝光流动,映射四方。不过此番吴铭却已再无猎奇之心,不待他人指点,便急趋而过。
片刻之后,吴铭时隔多日终又重回招贤馆大厅之中,一时心情激荡,也不及去看厅中诸人与陈设变化,进门第一刻便望向公主身侧,盼能立时见到楚楚身影,只是遍寻厅内,师父、师叔与尉迟贲等俱在其中,却独不见楚楚在何处,吴铭一颗心不禁渐渐沉了下去:“难道是公主因我之罪竟将楚楚逐去了?”念及此处,只觉胸口一痛,于周遭嘈杂再也无心理会,只呆呆立于当地,脑中一片空白。
进厅众人见此情状均觉十分讶异,纷纷从其身边绕过,一时间吴铭在厅中便显得十分醒目。胜遇在吴铭身旁亦是不明其故,刚欲询问时,却听后厅一人声音响起:“殿下,时候尚早,待用些点心再,啊!铭哥哥!”
吴铭听得此声呼唤,霎时心中欢喜的便如要炸开一般,脱口而出:“楚楚!”四目相对,两人眼中均是深情无限,虽分离并无几日,却似有千言万语想要倾诉。吴铭更是情不自禁的向前走去,但还未走到一半,便被侍卫拦了下来,燕离公在旁见了,不禁俏脸一沉,面罩寒霜的斥道:“大庭广众之下,不可如此!还不快些退下!”
楚楚听罢,不觉大羞,双颊一红,连忙续道:“殿下请再用、用些点心吧!”说完低头又向吴铭偷偷瞥去,却见吴铭不顾众人讪笑,被侍卫向后推向一旁时,仍是痴痴的望向自己,不由心中一甜,更是欢喜。
吴铭浑浑噩噩之中,被侍卫推至厅中角落,还欲再上前时。耳中似是听到师父在低声招呼,这才回过神来向身前看去,只见师父正含笑看着自己,一时间不由大窘,又见师父伤势已然痊愈,大喜笑道:“师父,你已全好啦!”
华去病听后却收起笑容,皱眉一皱,道:“为师自是无碍了,可铭儿你是不是已忘记我等在此,是为审议禁军兵败之事啦?”
吴铭闻言心中一惊,暗想:“自己见到楚楚和师父后心中喜悦,却忘了眼前大事,该死!”忙向师父谢道:“弟子为人陷害,以致禁军多有折损,却并非兵败,稍后定会向公主分说明白。还望师父莫忧!”
“嗯,为师自是信得过你,但此事定非如此简单。我听尉迟将军转述后,只觉其中牵扯颇多,应不止是冯谡一人为祸此役。哦,还有一事,你肩上之伤今日可好了?”
“有劳师父挂怀,弟子伤势虽未痊愈,不过此刻日常起居已可无碍,只是尚不能运功使力。”
“嗯,那是最好,再过得两日让帝畿名医与你诊疗一番,便可复原如初了。你我师徒还是先顾眼下之事吧!”
“正该如此,多谢师父!”吴铭说罢又向师父躬身一拜,还未站直身子,便听木兰司宾命众人各自就位落座。华去病听后转身欲回本座,但仍觉不大放心,又嘱咐了吴铭两句,令其定要步步留意,切莫坠入奸人毂中,言毕才满怀心事的回到自己坐上。
吴铭待师父离去之后,游目四顾,欲寻自己座位,但直至诸人皆已落座,已无空位之时,仍未寻到自己应坐于何处。眼见厅中只余吴铭与胜遇立于大厅角落,众人不禁齐齐望向二人,不过唯有楚楚凝视吴铭的目光之中尽是柔情与忧虑。
燕离待大家坐定之后,便开门见山道:“日前帝畿遣吴少侠率禁军伏击岱莱前锋之事,想必今日与会诸位均已知晓了吧?”
众人听公主问起,一起站起身来向着燕离躬身答道:“臣等已知!”
燕离见后,摆了摆手,示意大家坐下,接着续道:“原本吴少侠于帝畿备战之时,行事甚为稳妥,不知为何到了迎敌之际却接连出了差错?”顿了一顿,又望向吴铭道:“据冯将军回报之言,少侠到了浮玉山,先是鞭笞士卒,命其日夜劳作,无心备战,以致接战之时为敌所偷袭。继而又败于岱莱敌酋,直到项鸢老将军到来营救之时方才脱困。不知实情与冯将军所禀是否有所出入,还望少侠再行陈述一番,以免帝畿为一面之词所误。”言毕,命侍卫带吴铭与胜遇近前回话。
吴铭见公主年齿虽稚,一番话说来却极为老道,并未一起始便听信冯谡之言,以此来治己之罪,心中不禁暗暗钦佩,气也消了一大半,便同胜遇齐向公主阶前走去。到得近前,吴铭首次距燕离公主如此之近,只见她面貌仍是与聆风一般无二,冷峻之态亦是未变,还待再细看时,一旁胜遇拉了拉他的衣角,示意吴铭不可如此无礼。
吴铭无奈,只得撤回目光,躬身拱手道:“殿下有所不知,此战禁军本可获全胜,在下与胜将军亦未鞭笞士卒,只是在布防之时,三队轮换休整,连夜赶工,以备敌军到来之际能将其一鼓擒获,献于殿下。”
“嗯,依你所言,禁军所获俘虏现在何处?”燕离问到。吴铭还未及答话,忽见一长须老者于右首之位站起身来向公主劝道:“殿下莫听此小儿为己抗辩,吾儿冯谡于禁军中领兵日久,那日为将士请命,反遭此二人陷害责罚,吾儿定不会有半句虚言。”说罢向吴铭二人斜睨一眼,“哼!”了一声,神态间极为轻蔑。
冯谡更是一派趾高气昂之态立于此人身旁。胜遇听罢虽是心中恼恨已极,但迫于眼下情势,只能强忍怒气驳道:“冯司马所言差矣,小将向为禁军统帅,身系全军之命,令郎亦为小将下属。小将怎会致禁军安危于不顾,轻易苛责部属呢?”
“你与那吴铭贪功冒进,欲戮害忠良,当将士们不知吗?”冯谡大声不忿叫道。
“公主面前,不得无礼!”木兰见冯谡言语鲁莽,便于公主身旁向冯谡呵斥了一句。燕离见他一副粗鲁模样,心中亦是大为厌恶,但碍于其父面上,也不便深究,于是淡淡说道:“诸位不必争吵,先让胜将军将话说完。”众人见公主出言调和,一时都静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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