葛洪见禽滑厘重伤倒卧,心中本就关切异常,待吴铭开口相召之时,已到了二人身旁。不等吴铭再行相求,便为禽滑厘探息诊脉。众人见状,不由齐向葛洪看去,欲从其神色之间,查得禽滑厘伤势轻重。
吴铭与葛洪相距最近,只见他先探鼻息之时,略现喜色,不过待到为禽滑厘把脉后,神色间却越来越是凝重,心中也不禁跟着忧虑起来。如此过了片刻,葛洪这才向吴铭问起:“禽子于地穴之中,是否曾有与少侠有何言语交谈?”
“晚辈只在穴中听禽子前辈点醒了一句,说道须先攻取那毒偶首脑,之后便再未闻其声了。”吴铭不知葛洪缘何问起此事,便如实答道。
“嗯,这就是了。禽兄所修守灵归息功,本就以屏息守元为基,即便略有毒气被吸入体,以他内功之深,元气之固,亦能瞬时化解了,必不会有何大碍。不过若分神开口的话,便会因毒气入体过多而难以应付了。想来你二人应是在穴中遇到了甚么凶险,眼见难以取胜,他才迫不得已提醒于你吧?”葛洪解说后,又向吴铭问道。
吴铭听罢,不由暗赞葛洪料事如神,当即答道:“神医所言,果如亲见。那人偶坐地之后,先为禽子前辈所封,之后又为木剑重创。不过恰于此时,那人偶居然活了过来,且躯体生根,片刻便已有长至丈余!更兼周身密布尖枝藤蔓,不断向在下与前辈攻来,故此于吴铭难以抵挡之时,禽子前辈方出言点醒晚辈!”
“唉,看来禽子终究还是算错了一步。好在有少侠在旁相护,才得保性命!若是孤身在内,怕是已为毒偶所害了!”葛洪闻言,不禁长叹一声。
“奉常所说之错,所指何处?昨晚小将等三人于招贤馆中,曾商议多时,不想仍难周全,以致铸此大错,还望前辈在此示知!”尉迟贲听后,心中疑团未解,便也插话问道。
葛洪见询,并未立时回应,而是从怀中取出了几味祛毒丹药,命禽滑厘弟子替师父喂下后,又思索了片刻,方才缓缓答道:“据老朽所闻,原本奇肱国长老所育人偶,并无甚毒性,只是为操纵凌云飞车所用。不想赵显反出公输盘师门之后,又投了奇肱,为其谋划出诸多此类邪魔之道。而今日少侠所见,当是出自赵显之手笔。又兼此地便在帝畿陵寝之旁,地穴内积尸之气极重,阴浊不堪,更令那毒偶如鱼得水,瞬时将穴周尸毒尽皆汲入体内,胀大如斯!即使以少侠所负神功亦是极难取胜!”
“原来如此,小将不知此中缘由,只想此处僻处荒野,人烟寂寥,破解毒偶之时,若出差池,即可速速撤离,又能免误伤百姓。不想反而落入了这赵显毂中!不知禽子前辈此刻伤势轻重,是否已无大碍?”尉迟贲听了其中过往隐情,不由大感自责,连忙追问禽滑厘伤情。
“禽子功力深湛,虽在穴中为毒雾侵袭良久,但于昏迷之间,其仍能运功相抗。因此适才老朽为其撘脉时,已查知禽子本元未损,应在两三日内便可痊愈了!”葛洪见众人关怀,便将当下伤情说了,好令大伙心安。
闻听此言,众人这才松了口气。有禽滑厘弟子仍放心不下,便向葛洪请命,欲速回内城,让师父安心疗伤。葛洪见天色已晚,此间不宜久留,便要应允。不料还未回话之时,吴铭忽又插话道:“各位还请先行一步,待在下将地穴中事处置完毕后,再去追赶。不过在此之前,吴铭还须请教神医,如何方能将穴中余毒尽数除尽?”
葛洪听罢,捻须思索了片刻,向吴铭回道:“此毒偶今日所释之毒,多以尸瘴为主。少侠既欲荡涤清净,只须将其付之一炬便可,也不用独自在此守候不归。我等便于前方不远处待少侠事毕之后前来会合。”
“多谢前辈示下!”谢过之后,吴铭便向墨家诸弟子寻了些火镰火绒之属,待众人走远之后,又于左近抱了些枯枝败叶后,便即重回地穴。此次却将大门敞开,以备引火,再去看那毒偶残骸时,只见它头颈早已被自己掌力击得粉碎,庞大身躯则斜卧在地,穴中满是其断枝残蔓。吴铭见此惨状,心中亦不禁莫名感到一阵悲凉。但一想到耽搁时刻愈久,此间毒气便会外泄愈多,便不再迟疑,忙将柴薪在毒偶生根之处引燃,待其大旺之时,这才出穴而去。一出地穴,吴铭只见黑烟自门内汩汩而出,腐臭异常。又听地下柴火爆裂之声不断传来,其间似是伴有那毒偶阵阵呜咽之声,令人闻之背脊生寒!
好容易等到地穴中火势渐息,秽气散尽,吴铭方才将大门重新封闭。暗夜中在林内细查了一番,见再无半点火星之后,便径自出林向众人追去。半途之中,吴铭只见四下磷火闪动,远处孤狼啸月之声隐隐传来。饶是他一身神功,心思单纯,并无太多可怖之念涌起,仍不禁心生尽快与众人相会之愿。
狂奔了里许之后,吴铭见前方众人已现,灯火映照之下,尉迟贲正纵马向他迎来,手中还将吴铭坐骑也一同牵来,吴铭见状,忙快步上前,谢过之后,飞身跃上。之后一行人便趁着皎洁月色,一路向内城疾驰而去。
禽滑厘虽属墨家,好习土木之道,但在帝畿之中并无固定居所。此前既领了筑台之任,便于招贤馆后院中草草搭建了一间陋室,供其治学歇息之用。因此众人协力,便先将他又送回招贤馆后厅之中暂歇,待葛洪复诊之后,再行回房歇息。
不想正如葛洪所料,刚进厅中,禽滑厘便已悠悠醒转。只是中毒未久,面上仍是一片青郁之色,尚不能言语。不过旁观众人见状,心中已是大喜过望。接着葛洪又取出丹药来,让禽滑厘和水服下,待禽滑厘行功化开药力之后,呕出了几口秽物,脸色已红润了许多。这才开口低声说道:“明日起身后,滑厘定要完备木鸢。绝不可放任此毒偶为祸苍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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