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月之后,云琰身上的旧伤终于养的差不多了,而他要等的人也终于出现了。
沈贵妃宫里的下人看着他,面无表情的传话:“云少将军,我家娘娘请少将军叙旧。娘娘说少将军若是不去,那她只好同云小小姐叙旧了。”
“劳烦二位传话了。”
云琰拱手作揖,他扶上了自己胸口,跟着二位宫人正要出宫,王公公拦住了他。
“云公子,来者不善啊,不如老奴去禀明皇上?”
云琰轻笑一声:“公公,太后可是有心要赐我死的。公公这般不怕太后惩罚吗?”
他的视线温和却透露着几分试探。
王公公哑然,任由云琰被带走。
半柱香之后,云琰跟着宫人来到了念安宫外。
沈贵妃冠宠六宫,荣宠极盛。这些日子都是宫女太监议论最多之事。
人人都在猜测沈家女缘何得了这般殊荣。
云琰隔着数步之遥看向她。沈卿卿一袭红色长裙,挽着少妇发髻,明眸皓齿,她笑起来多了几分生动。就坐在椅子上,打量着他。
“云琰?”
她问。
“知道我叫人请你是为了什么吗?”
云琰看着她,想到周毅曾同他形容那个一身红衣,任性娇蛮,敢爱敢恨,实在想象不出她张扬的模样。
多少少年心性,终极都会被磨平。
他回神,微微垂眸:“知道。”
“看来你还没忘啊,”沈卿卿不知道从哪里摸出一把匕首,对着身边的人使了一个眼色,尚在昏睡的云霞被抱了出来。
身边手脚麻利的几个太监,不知道从哪里弄来的碳火,一直从沈卿卿面前 ,铺到了云琰面前。
火星、烟雾搁在二人之间。
“云琰你是个聪明人,欠了什么就该还什么,想让你妹妹活命吗?”沈卿卿凉凉一笑,“走到这里给我跪下,我便放了她。”
云琰没有丝毫意外。
他忍不住看向了已经站起来的沈卿卿,眉目清秀但傲骨铮铮。
沈家养了一个好女儿。
沈卿卿被他这么平静地目光看得一阵恼火:“云琰,你看什么?!”
“皇上到现在都没有褫夺你的封号,”少将军,你也配?!你们云家也配被人称赞?”
“确实是不配的。”云琰轻声说。
自古为将者,都为了清平盛世。
云家害了数万将士、百姓的性命。让本该无忧无虑的女子隐忍出嫁,确实是不配的。”
“放了云霞吧。”
云琰低低地笑了。
“沈小姐,你的手在发抖。不擅长杀人的人,没必要一定要手染鲜血。”
沈卿卿瞳孔一动,看着不远处一袭白衣的人。眉目如画,明明生的一副多情浪子的模样,眼中却都是悲悯。干净地犹如谪仙,完全不像是一个浴血的将军。
她握紧了自己的拳头。
云琰脱了鞋袜,扭头看向了不远处的方向,隐约一笑。
接着便是碳火灼烧皮肉的声音,他就这么一步步地走向了沈卿卿……
不远处城墙之上,燕瑾行一袭黑色大氅负手而立,身后是被绑住的韩爽和几位暗卫。
韩爽怒不可遏:“燕瑾行!你这个卑鄙小人!善恶不分的昏君!少将军赤胆忠心,为了北境殚精竭虑 就算是云家死罪,他也该被留着一条性命!”
“他生来就在钟鸣鼎食之家,学的是忠君爱国之道,翩翩君子,居然被你这昏君折辱!”
“今日居然要被你算计,死在一个女人手上,亏得少将军几次阻扰我等取了你的狗命。”
韩爽骂骂咧咧半晌,燕瑾行这才转头,狐狸眼中噙着冰冷地笑意:“骂完了?”
“他身边怎么会有你们这样的蠢货!”燕瑾行不客气地嘲讽一笑。
“你们以为今日阻止了沈卿卿一切就结束了?”燕瑾行看着不远处摇摇欲坠地云琰,声音很轻,“这是他愿意的。他的恩仇自然有他来还。”
亏欠周毅的情义、亏欠父母的养育之恩,那些都没有人能够代替云琰偿还。
“好好看着,”燕瑾行说,“若是你们再不惜命,再不动脑子,云琰就是这样被你们折磨至死。”
“他待你们凌云骑每个人都是这般,如同手足至亲。”
“若是你们再鲁莽犯蠢,就不必跟着他了。”
燕瑾行背过身,他就那么看着云琰几次摇摇欲坠,却还苦苦坚持。
韩爽被他训斥的半晌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一句“那不是他的错”到了嘴边,在看到背对着他们的皇上,攥着的拳头渗出鲜血的时候,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走到沈卿卿面前,云琰倏然跪了下来。
沈卿卿后退一步,眼眶红的吓人:“云琰,你以为这样我就会原谅你吗?”
云琰没有说话,费力从胸口摸出一封染血的信 ,颤抖着递给了沈卿卿:“这是他给你的,沈小姐……”
“住口!”沈卿卿眼泪终于滑落,“我不想听!”
“那日,他临死之前,让我把此封信转交给沈小姐,”云琰闭了闭眼,忍着钻心的疼说,“还望沈小姐珍重 。”
“他没有死,他说过会来娶我的。”沈卿卿红着眼睛,愤恨地看向云琰,“都是因为你!”
“因为你们云家,他才失约的,可是他怎么能失约呢……”沈卿卿像是在自言自语,又像是在问云琰,她展开了那封染血的信。
卿卿吾爱。
北城的桃花开了,我娶你啊。
她看着信上仅有的两行字,像是失了言语,任由泪水肆意流着。
桃花已经开了。
为什么不来娶她了呢?
她有些困惑的想着,整个人像是发了疯一样向着宫门口跑去……
“沈卿卿……”云琰站了起来,因为用力过猛,差点摔倒,一双手及时扶住了他。
“她不能出事。”
云琰白着脸。
“我带你过去。”燕瑾行看了一圈周围的宫人,“送云小小姐回去。”
沈卿卿不管不顾地向着宫门口跑去,她一直跑到了宫墙之上。
哪里可以看到北城最繁华的街道,绵延的护城河,可以看到城外绵延不绝的山峦……
她原本站到了边缘的脚后退了几步。
这是周毅费劲心思守护的地方啊。
她怎么可以懦弱到用自己地血祭奠亡魂?
云琰和燕瑾行赶到的时候,就看到宫墙之上,红衣女子,翩然起舞,她跳的是诗经里的一节。
桃之夭夭,灼灼其华。之子于归,宜其室家。
待嫁的少女,满心欢喜,再也等不到那句真挚的承诺和风尘仆仆的爱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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