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袭风的神情极其耐人寻味,一副欲语还休的模样,还夹带一丝不甘和无奈,他什么也没说,只是撇了撇嘴角。
陆芊雪一看就明白了,还真被她猜中了,她一直以来都以为晏袭风千里迢迢跑到北疆是为了逃命,现在她终于闹明白,他上演这么一出大戏,根本不是因为救她。
怪不得哪里都觉得不太对劲,她原身作为一个混世女魔头,虽然是京师第一美人,生了一副颠倒众生的模样,可是她为人品性恶劣,声名狼藉。
这样的女子怕是没人会喜欢,即使贪图美色一时兴起,也是玩玩而已,怎么会豁出身家性命去救她,完全说不通。
她从小丫鬟柔馨那里也打探过消息,虽然柔馨知道的不多,但也能从中探查一二,无非就是原身跟晏袭风平时并无交集,也没有任何的感情纠葛。
虽然陆芊雪也曾经卖弄色相试图勾引晏袭风,但晏袭风完全不为所动,到最后连面都没能见到。
如此一来,晏袭风玩了命地在太后手中救了她,似乎能说通了。
他醉翁之意不在酒,只是利用她做借口,找到了出走北疆的理由。
他爹妈为何都在北疆?
陆芊雪忽然打了个激灵,如果是这样,那之前晏袭风挂名的那个爹又是谁?飞扬跋扈的晏夫人又是谁?
她朝晏袭风眨了眨眼睛,长睫毛忽闪忽闪,一双眼水汪汪的。
晏袭风知道被她看穿了一切,当着林啸的面并没有多说什么,眼下计划只成功了一般,稍有不慎便会前功尽弃。
他没理会,转头道:“人藏在哪里?”
林啸满口是血,冷笑道:“你问我也没用,齐王殿下早就对你有所提防,自然早有准备,人早已不在北疆,能不能找得到看你自己的造化。”
他瞪大了眼睛,露出不屑的笑意,就在这个时候陆芊雪忽然留意到他舌头在口中搅动,下意识地就大喊道:“他要咬舌自尽!”
没等她话音落定,晏袭风早就发现倪端出手,他一拳击打在林啸头上,林啸应声昏了过去。
晏袭风从他口中掏了个药丸出来,打量片刻,踩在脚下捻了个稀碎。
殿内鲜血满地,空气里弥漫着令人作呕的味道,陆芊雪极其疲惫,靠坐在一边没了蔫巴巴的没了力气。
“王爷,你到底打的什么算盘?事到如今还不跟我说吗?如果我只是你手中一颗棋子,我也没有什么怨言,到时候能留我一条命就行,可别利用完就扔啊。”
“如果不在我身边,你有活的机会?”晏袭风语气淡淡。
“话虽如此,那也不能一直利用我,我长这么大还没受过伤,没挨过打,跟着王爷一顿好饭没吃过,什么都没有,只是在逃命了,这么多血,我怕……”
她的声音越来越低,渐渐带着哽咽,刚才精神紧绷陆芊雪还没觉得有什么,现在看着满地的血和尸体,她有些要崩溃。
她手脚冰冷,浑身无法控制不停抖动着,晏袭风觉得不对劲赶忙上前去摸她的额头,顿时就是一惊。
陆芊雪额头滚烫,不知什么时候发起了高烧。
“哪里不舒服?”
看着她半垂着眼眸无力地靠在哪里,晏袭风忽然觉得有些不忍,明明只是在利用她而已,从计划一开始,就没有想过她的生死。
只要事成,他就会按照事先计划的路线撤离,从没打算带她一起走,可是看着陆芊雪为了维护他不顾一切挡在前面,他动摇了。
眼见晏袭风沉默不语,陆芊雪握住了他的手。
“王爷还真是会问?我受伤了呀,哪里都不舒服,好痛。”陆芊雪有些无语,虽然后背的箭伤不大,但是够深,弄不好现在已经感染了,发烧绝对不是好印象。
明明知道不对劲,可是她却无能为力。
陆芊雪额头滚烫,手却冰凉没有一丝温度,晏袭风捏了捏她的手,忽然就俯身吻了上去,没等陆芊雪反应过来,他就停了下来,在她耳边低声道:“不会让你再受伤了,等我。”
“我信你个大头鬼……”陆芊雪心跳加快,唇边的柔软温度还在,可是她却觉得浑身发冷,像是身处冰窖一般四面皆是酷寒。
一句话没说完,她就倒在了晏袭风的怀里。
晏袭风叫来了林棠,在他耳边轻声嘱咐了几句,林棠难以置信地瞪大了眼睛,以为小王爷疯了。
“王爷万万使不得,若是把免死金牌给陆姑娘,你可就没有任何可以傍身保命之物了,万一齐天寿被逼得走上绝路,他发疯与王爷作对怎么办?不行,王爷三思。”
晏袭风冷笑:“你要抗命?”
林棠追随晏袭风多年,甚知他的脾气秉性,他怎么也不明白,晏袭风向来不近女色,为何会对这只有几面之缘的陆芊雪动了心?
想来想去分明就是陆芊雪蓄意勾引,仗着自己美色过人,在晏袭风那里使劲浑身解数,让他深陷美色不能自拔。
林棠忽然就跪了下去:“属下就算抗命也不会看着王爷中计,王爷,三思后行切莫铸成大错。”
外面的声音越来越大,脚步声兵器声交错,有人在快速靠近,晏袭风一脚踢翻了林棠,他目光阴冷地打量着林棠,心中隐隐有了答案。
当向来言听计从的侍卫忽然有了自己的想法,离军心动摇也不远了。
晏袭风抱起陆芊雪闪身离去,林棠跪在那里半晌才抬起头,他缓缓站起身眯缝起眼睛,环顾四周看着倒在地上的永宁郡主,露出了贪婪的笑意……
陆芊雪这一觉睡得挺不踏实,她一直觉得很冷,一会大雪一会大雨,再时而狂风不止,要不就是与人结伴去卫生间洗凉水澡,总之梦里是各种跟冷有关。
她试着拉了拉被子,没想到却挨了巴掌,有人不耐烦咆哮:“你干嘛总扯我衣服,你看我这衣服本来就漏洞了,你还扯还扯,有完没完了?”
陆芊雪猛然惊醒,这一巴掌实在太疼了,那人指甲又长又尖,打在她的手背上,简直比猴儿抓的还痛。
周围光线昏暗不堪,陆芊雪迷迷糊糊地向四周张望着,没等她看明白身在何处,旁边就响起了窃窃私语的声音。
“她好像醒了,会不会跟我们抢吃的?”
“长得这么好看,怎么会跑到我们这要饭?不会是红颜祸水无处容身了吧?”
“谁知道她哪来的,她要是敢跟我们对着干,就把她交到官府。”
陆芊雪往角落里蜷缩了又缩,她警惕地打量着四周,才发现这里是个破庙,说是破庙,倒不如说是个还剩几根柱子勉强还有几扇门窗的废墟。
门窗上补丁摞着补丁,破木条破板子钉在上面,勉强地遮风挡雨,光线从中穿过映入里面,极其的昏暗。
陆芊雪一时有些茫然,这又是什么情况,这是梦里还是她有穿越了?
一丈外有四五个衣衫褴褛的要饭花子,正斜着眼睛打量她,他们各个神色警惕,眼神也不友善。
陆芊雪心中一紧,莫不是又穿越到了个新地方,这次不是先帝驾崩而是改成要饭?
她忍不住问了句:“现在年号是什么?还是大允吗?”
一个四十多岁的要饭花子眨了眨眼睛,忍不住乐了:“原来是个傻子,你不知道大允已经覆灭了吗?现在是大玄朝,当今皇上英名威武,乃一明君,是我等草民的荣幸。”
“荣幸?荣幸怎么没能让你吃饱饭,反而在这衣衫褴褛要饭吃?”
陆芊雪一句话说出口就后悔了,她怪自己口无遮拦,要是得罪了这群要饭花子,恐怕也没什么好事。
那要饭的一听没了声响,他瘪了瘪嘴扔了手里的破碗筷,悻悻地走到墙角坐那了。
眼见气氛有些僵,一个要饭婆子用根小棍敲了敲陆芊雪:“丫头,你嘴硬没用,别看你溜光水滑细皮嫩肉的,还不是跟我们一路货色成了要饭的,想要吃饱饭就怨天怨地,没有人会可怜你我。”
“姐姐,我怎么来这的,现在距离大允朝覆灭过去了多久?”
这一声姐姐叫完,要饭婆子眼角眉梢都是忍不住的笑意,她摸了摸腮帮,又打量了陆芊雪几眼,心想自己一把年纪,被个如花似玉的闺女叫姐姐,看来还是年轻了。
于是她心花怒放,看向陆芊雪的眼神也温和了很多。
“新帝登基十天,一来就减免赋税开仓放粮,赈灾救济灾民,我们都很喜欢他。”
“那我怎么来的?我一直在睡?”
一听这话,要饭花子们面面相觑,似乎有些犹豫该不该告诉她。
“我一姑娘家都落得这么惨了,也不会弄出什么花样,但凡有些本事也不会流落到这里,所以就放心地告诉我吧。”
陆芊雪低下头开始抹眼泪,她衣衫褴褛,混在要饭花子堆里也不扎眼,袖子沾满了泥灰,这么一抹眼泪,美丽的小脸上就花了。
她这一哭有人就忍不住了,有个年轻的要饭花子叫小律,他一直端着碗在后面看热闹,眼见美人哭,他的心也跟着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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