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芊雪可太聪明了,见好就收才是眼下最好的选择,明明皇后已经让步了,再不依不饶紧逼下去绝对不会有好果子吃。
皇后作势要撞柱子,无非是给自己找个台阶下,只不过不见晏袭风有任何阻拦动作,她猜不透他在想什么。
“皇后娘娘,你可不能想不开啊,一切都是因我而起,我绝对不会辜负娘娘的心意,你的要求我同意,万万不可做出傻事。”
陆芊雪瞬间变得像陆芊雪一样轻盈,她一片腿就从床上跳了下来,二话不说直扑皇后大腿,一个滑轨奔到脚边,抱住她的腿大喊道:“皇后娘娘,三思啊,千万不要寻短见,不然万一小皇孙生出来,你看不到怎么办?到时候没法享受天伦之乐啊,皇后啊,娘娘啊,退一步海阔天空啊。”
本来皇后也只不过作势给旁人看,被她这么一闹,顿时脸上挂不住,撞不是,不撞也不是,晏袭风本来跪在那里,见此情形反倒不着急了,他换了个姿势坐在地上,翘起一条腿,手搭在上面,饶有兴致地看戏。
他了解皇后,皇后刀子嘴豆腐心,闹不出什么妖蛾子,强势归强势,但总不会无辜要人性命,是非曲直她还是知道的,当然,这并不代表高枕无忧,这皇宫中从来都没有善辈,人不为己天诛地灭,为了皇权血脉,处处是暗箭死手。
碧玉脸色极其难看,手里紧紧攥着手帕,骨节泛白,她一直站在门口,看着几个人争执,是不是地看向晏袭风,试图从他的表情上探寻一二,可是自始至终,晏袭风都没看她一眼。
如果晏袭风上前劝一劝,皇后也就顺势作罢,可是他没打算阻拦,毕竟今天这事不解决,陆芊雪就宛若踩在刀刃上,不得安宁。
皇后看着脚边的陆芊雪,气不打一处来,使劲踢了几脚没甩开,顺势抓起一旁的宫灯,二话不说就抡了过去,青铜的灯若是砸在头上,轻则头破血流,重则昏迷不醒。
晏袭风神色一紧,一手撑地正要冲过去救人,哪知一个不明物体就擦着耳边朝柱子飞了过去,呼啸带风还夹杂着难闻的味道。
要饭婆子大喊道:“行了,见好就收别让人看笑话了,不是已经答应你,两个姑娘一起进门吗?怎么还不依不饶的?”
话音刚落粪坛子砸在柱子上,四下飞溅,皇后满脸满身都是污渍,陆芊雪眼疾手快躲在她身后,躲了过去。
三日后,在皇后一哭二骂三上吊都不管用之后,皇上下了道旨意,命太子晏袭风另选吉日迎娶太子妃陆芊雪,碧玉大公主。
后花园里,陆芊雪坐在凉亭中看着湖水发呆,她穿了两层长衫,罗裙垂地,捂得严严实实,露在外面的手泛红,看上去有些浮肿。
要饭婆子悄然无息地走到她身边,问道:“春寒料峭的,不在殿里休息,在这发什么呆啊?”
陆芊雪知道是她,头也没抬道:“里面闷得慌,难受。”
“好点了吗?还痒吗?”
“痒,抓破了我才穿这么多。”
婆子眉头微蹙,略有担心道:“要不我去跟那个碧玉说说,让她过来再帮你用银针缓和一下?”
陆芊雪赶忙摆手:“要不得,找她来也只能一时缓解,眼下这层关系,怕是不情愿,我也犯不上亏欠她的,只是……”她叹了口气:“不知道这汤汤药药喝了这么多,会不会影响到他。”
她指了指肚子:“哪来的呢?”
“昏了头你,之前受过伤吗?被人打了头?是不是之前有些事情你记不得了?”
陆芊雪一脸苦相,当然记不得了,之前的人生完全是空白的,她怎么知道原身经历了什么,出了是个臭名远扬的女恶棍之外,她跟谁怀了孩子,她还真不知道。
如果是晏袭风的那还好说,真是前朝皇帝的,那死定了。
不过眼下还好,晏袭风一直护着她,好歹性命无忧,至于等孩子生下来会是什么样子,她顾及不到那么多了。
皇后要求晏袭风同时娶两个女人,晏袭风从头到尾都没点头,最近三天也是偶尔才露面,不知道在忙什么,每次都是关心几句就走了。
不过寝殿周围却增派了很多侍卫把守,外人一概不许入内。
陆芊雪心烦意乱,这浑身的病一直在折磨着她,晏袭风派人去查了个底朝天,依然没找到下毒的凶手。
一阵冷风吹过,陆芊雪打了个寒战,她看了一眼要饭婆子,错愕道:“你这胳膊怎么了?”只见婆子胳膊缠着绷带吊在婆子上,看上去有点滑稽。
婆子撇嘴啐了一口:“皇后要赐我死罪,就因为我把粪坛子甩她脸上了。”
“不是已经说情不追究了吗?”陆芊雪回想起当日的混乱,还心有余悸,皇后落了个满身腌臜,当时就下令搜身,这一搜可倒好,几个要饭的身上各个揣着粪坛子,全是有备而来,皇后一听差点背过气去,当即下旨拉出去乱棍打死。
晏袭风挡在几个人面前求情,皇后气得拂袖而去,本以为这件事就这么过去了,没想到要饭婆子竟然断了手。
“皇后岂是善辈?当面一套背面一套,她身边的大宦官半夜堵门非要我给个交代,一手拿着刀一手是毒酒,没办法只好自断一臂做做样子,养几天就好了。”
“太过分了,我去找她。”
陆芊雪起身就走,被婆子一把拉住:“疯了你,这算什么?忘了我说什么?”
“可是……”
“可是什么?火烧眉毛了都,大婚哪天你忘了?”
“我这个样子怎么大婚?”陆芊雪有点沮丧,她看着发红的双手皮肤,下意识地了摸了摸脸:“怕是好不了了。”
“下毒的人就在宫里,就看太子想不想查。”
“我也猜不透他在想什么……”
“你可是女恶棍,做出些离奇不合乎常理的事情也很正常,千万不要百依百顺,给人贤惠好说话的假象,在这宫里不稀罕什么贤良淑德,这样的女人一抓一把,被人拿捏得稳稳的,怎么死都不知道。”
“你为什么要帮我?”
婆子笑了笑:“我为什么要帮你?无非就是靠着你这一棵大树,我有一个栖身之所,能有口饭吃,不至于在外面流落,能果腹仅此而已,自然是各取所需。”
“那我该怎么办?我你说的道理我都懂,可是眼下加害的人还在暗处,我身上的伤痛一时半会儿还没有解药,实在是恼人。”
“这算什么,在这宫中里外争斗,从来就没有不死人的时候。一个大活人在众目睽睽之下消失,也不见得有人追究,所以你想有一番立足之地,必须要手握重权,要有高高的地位让所有人都俯首称臣,要让她们心生畏惧,这样你才能高枕无忧。”
陆芊雪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当然觉得她说的有道理,既然眼下尘埃几乎落定,她会留在宫里度过余生,那么如何在宫中立足,成了眼下她要解决的问题。
婆子摸了摸她的手发现冰凉,说道:“既然身子骨不好就不要在这吹冷风,当然你卧床两天的功夫,就被人占了便宜趁虚而入,到时候追悔莫及。”
婆子冷声提醒:“在这宫里不要随遇而安,觉得自己是太子妃的身份就高枕无忧,你的敌人不只碧玉一个,无数人觊觎这个位子,在暗处不一定什么时候就会对你捅一刀,你要时时刻刻保持警惕,不要相信任何人。”
婆子顿了顿,缓缓道:“包括太子,他也未必见得对你喜欢有多深,只不过眼前鬼迷了心窍,被美貌所迷惑,时间久不见得有多喜爱,到时候见异思迁,眼中又有别的新人,你也就如同草芥一般,会被他弃之不理,结局总是凄凉的,所以要强大的是你自己。”
陆芊雪本来还有几分郁闷,有一些事情她想不通,心里始终忐忑不安,可是听婆子这么一说,顿时茅塞炖开。
她起身向前去拥抱婆子,将头搭在她的肩膀,柔声道:“姐姐,谢谢你帮了我这么多,遇见你是我上辈子修来的福气。”
那婆子向来冷冰冰六亲不认的,突然被她这么一告顿真情实感的告白心事,顿觉有些不自在,她清了清嗓子,不经意地推开陆芊雪笑了笑:“你看我说的话转眼你就都忘了,不是刚刚告诉你不要相信任何人吗?”
书房中晏袭风穿着素色常服坐在那里,贴身侍卫林棠站在门口一言不发,很快一个男人便被带了上来。
男人衣着朴素,一身武夫打扮,神色紧张,看上去似乎神情不太自然。
林棠冷哼问他:“说吧,药是从哪儿买的?什么时候放入了沐浴更衣的木桶中?”
那男人貌不出众,一双小眼睛看上去十分的机灵,他假意思考,极力掩饰着自己的心虚,然后便抬头说道:“回林大人,在下不知你所指何事。”
“有何不知?碧玉大公主一路从西京赶赴京城,相伴左右的那个人是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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