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可欣一大早就醒了,一睁开眼睛看到陌生的屋顶,她还有些懵,过了一会儿才回过神来,自己是在什么地方,这时天色已经微微亮了,外面有人走动的声音和说话声。

    “怎么起这么早啊,也不多睡一会儿,昨天那么累哩。”仙草正忙着家里的事,见张可欣出来了,忙上前笑着问道。

    张可欣笑笑,不早了,这家里的人都已经起来了,如今这情形,自己还是借住在别人家,她要还能睡得下去,那可真是个没心没肺的了。

    “大娘,您忙什么呢,我来帮您吧?”张可欣见仙草端着个盆子颠着个小脚来回走,总觉得辛苦的很,想要上前帮帮忙。

    仙草忙拦住了:“哎呀,不用,看你这孩子,咋这样气哩,这点儿事儿大娘一个人就行,你呀,刚起来快去洗把脸吃饭哩。”

    “唉,那行。”

    仙草看着张可欣远去的背影,默默的摇了摇头。

    唉,这样一个大小姐,哪里能是做人媳妇儿的料啊,什么也不会干,起的还这样晚。

    当年自己做媳妇的时候天还没亮,就起来把所有的事情都做好了,伺候婆婆洗漱,把孩子们都料理好,给一家人做饭,等男人们都出去了,再洗碗刷锅,收拾家里里里外外的事情。

    本来心里还隐隐约约的有些想法,但细想想还是算了,要真是娶了这么个娇小姐回家来,不然帮不上自己的忙,自己还得多伺候一个人,到时候孝文谁来照顾啊。

    还是算了吧。

    “孝文啊,这都什么时候了咋还不出门哩?”刚提起自己这大儿子,仙草就马上看了看天,哎呦,这都什么时候了,学堂里的娃估计都等急了,这瓜娃子咋还没出门儿呢?

    “催啥,就走哩。”屋里传来白孝文闷闷的回答声。

    “你干啥呢,你爹都带着你三叔上地去哩,你可快点儿的啊。”仙草又唠叨了一句,听到屋里李婆婆在喊她,忙应了一声,放下盆就过去了。

    早上还是一碗热辣辣的油泼面,吃的人酣畅淋漓。

    吃过饭,张可欣想着既然暂时住在别人家,有心想帮一帮仙草的忙。

    但有的时候真不是怨别人嫌弃,后面的是真实的反映了什么叫干啥啥不行,帮倒忙第一名。

    “呦,这个可不能这样放。”

    “哎呀,快把那个放下放下,脏着哩。”

    “这个呀,不是这样做哩,你这样就白费功夫还不出活儿,我来吧。”

    就一会儿的工夫,仙草觉得比自己干一天的活儿还累呢。

    她擦擦头上的汗,无可奈何地对张可欣说:“哎呀,娃呀,你就别跟着忙了,这些活儿呀,大娘一个人就能做的来,你呀,好好的在一边歇着哩。”

    张可欣也觉得有些不好意思,总觉得自己忙没帮上,净添乱了。

    实在是自己没有经验,又对这些东西是一窍不通,也做不惯这些粗活儿。

    “那我出去看看。”在家里待着也觉得浑身不自在的紧,张可欣便想出去转悠转悠,了解一下情况。

    “啊?”仙草一愣。

    “怎么了?”张可欣见她面色有异,奇怪的问,好像自己说了什么奇怪的话一样。

    “那个——”仙草张了张嘴,不知道应该怎么说,在原上,也就那些闲着没事干的碎嘴寡妇,和一些汉子在村里溜达,哪家没出嫁的女孩子整天跑出去抛头露面的,都是在家里干些家务活儿,不行就秀秀针线。

    也就自己家的灵灵,从小就野,还非要跑出去上学,都是被他爸给惯坏了。

    但这话又不好对人家女娃娃说,人家本来就不是原上的人,自己又凭啥不让人出去呢?

    “没啥,就是,你这人生地不熟的,一个人出去大娘有些不放心哩。”仙草想了半天,也就憋出这么个理由。

    “这样啊,”张可欣不以为意:“那有什么好担心的,我也不走远,就在附近转悠转悠就回来,您放心,我心里有数,不会让您找不着的,你喊一声我就能听见。”

    “那……那行哩,别走远啊。”仙草犹犹豫豫的答应了,想着等自己忙完手头上这事儿就出去看着她点儿,不然总不放心。

    一个大姑娘家又什么都不知道,别出什么事儿,到时候也不好跟孩子他爸交代。

    “哎!”

    张可欣正要往外走,扭头就碰上了从屋里出来的白孝文,白孝文手里拿着几本书,看样子急匆匆的也是要往外赶。

    白孝文见了张可欣也是一愣,见她那作势,不禁奇道:“咋,你要出去啊?”

    “是啊,怎么了?”张可欣在心里嘀咕,怎么这一个两个的,一听说自己要出门儿就这么奇怪的样子?难道这里不许女孩子出门吗?

    “不……不好吧,你一个女孩子家,又没有人跟着,一个人出门多不安全呀。你是不是憋得慌哩,要看书不,那这样,要不我给你找点儿书,你就在屋子里看看书就行哩,别出去哩,就在屋里待着吧。”

    白孝文劝说道,心里更添上了一分不满意,哪有没成亲的女孩子整天往外跑的道理,就是成了亲,也要操持家里的事情,就像他的母亲一样,做一个合格的贤内助才好。

    “不用了,谢谢。我不爱在屋子里看书,就想出去走走,没事儿。”张可欣拒绝了白孝文的好意,坚持要出去,她对这里还不熟悉,最好的方法就是多出去走走看看,听听,才好明白自己到底来到了一个什么样的地方。

    白孝文再三劝说,却见张可欣并不听自己的话,心里不由恼怒。

    这样的女子,这样的女子,成何体统啊!

    正要再说,却听里屋里传来母亲的声音:“孝文,咋还没走哩,你看都什么时候了,学堂的娃都该着急了,你干啥呢,今天怎么磨磨蹭蹭的?”

    “哎,就走哩!”白孝文忙回了一声。

    张可欣耸耸肩,跟着他后面一起往门外走。

    “那,我去祠堂哩,你在外面也别待太久,早点儿回来吧,啊。”两人往不同的方向走,其实是张可欣要避开白孝文,但是白孝文不知道,只仍是不放心的叮嘱了一句。

    “知道了,知道了,放心吧。”张可欣觉得有些好笑,这人年纪轻轻的看着20岁左右的样子,没想到却像个老学究一样爱唠叨。

    白孝文就摇着头叹气走了。

    张可欣就沿着村子里的小路慢慢悠悠的溜达着,左右看看。

    这村子里拢共也没几户人家,零零散散的也能碰到一些扛着锄具下地的人,只是那些人和张可欣都不熟悉,也没打什么招呼。

    路边有那喜欢在外面找人说话的婆娘们,见了张可欣就招呼道:“哟,这不是昨天族长带回来的那个女娃娃吗,你咋出来玩儿了,哎,你家里人找到了不,看你这样子,家里一定条件很好哩,看这细皮嫩肉的。”

    村子就这么大,一点儿风吹草动立马就传的全村都知道了,昨天族长带回来这么个水灵灵的女娃娃,听说家里环境不错,和家人走散哩,这在原上可不就是个大新闻吗?今天早上不知道有多少人议论这事儿哩,都在猜这姑娘到底能不能找到家里人。

    张可欣就笑笑:“您好,还没找到呢,我就是出来溜达溜达。”

    “哟,你看这城里的小姐说话就是和咱们不一样,你看那小嗓子细的。”

    “要不咋说是城里的娃娃呢,你以为跟你一样,那嗓子跟破锣锅似的,整个村子没谁听不见你说话的。”有人凑过来打趣那婆娘。

    “滚滚滚,赵老三,跟你说话了吗,还不下地干你的活儿去。”

    一群婆娘就在那里笑,七嘴八舌地围着张可欣问东问西的。

    “你家是哪儿的呀,离这里远不远啊。”张寡妇。

    “唉,你家里是做什么的呀,怎么跑那么远,咋还走散了哩,是不是遇到了啥事儿?”二柱媳妇。

    “就是呀,这好端端的咋走丢了呢,是不是赶集去了,人太多?”李阿婆。

    “大户人家的闺女还用赶集,家里不是有下人去买那些东西哩,不能吧!”王嫂。

    接踵而来的问题让张可欣有些招架不住,只得匆匆告了一声罪便走远了。

    “噫,这女娃子家里指不定出了啥事儿呢,不然好好的大家闺秀咋能和家里人走丢哩?”张寡妇手里抓着一把瓜子儿,撇着嘴故作神秘的说,“你们说,是这个道理吧。”

    “呦,那这闺女一个人在外面,又长得这样好看,没出啥事儿吧?”二柱媳妇随口说了一句。

    几个婆娘顿时面面相觑。

    “这,这哪能是瞎说的呀。”李阿婆到底是年纪大些,斥责了这些年轻的小媳妇们:“可不能胡说的哩,这要是传出去了,这女娃娃就没有活路哩,造孽呦!”

    这些婆娘们虽然说平时嘴碎了些,但到底不是什么可恶的人,李阿婆这么一说,她们便都不再提这个话题,但神色里却都隐隐有些不自然。

    走了一路子,见的也都是村里常见的景象,零星来往的也都是赶着下地的汉子,黝黑朴实的脸上挂着满足的笑容。

    张可欣走的有些累,又想着答应了族长家的大娘不能走得太远,便想着今天就到这里,先回去算了,也免得万一族长那边有什么消息不能够及时通知到自己。

    谁知刚走过一处拐角,迎面碰上一个秃头大脸的中年男人。

    老六一见到张可欣就是眼前一亮,又看她是一个人,左右都没陪着什么人,老六眼珠一转,心里就打起了算盘。

    自己花了那么大价钱也没让鹿子霖办好了事儿,族长那边看来是开不了口,这事儿还得自己来想办法哩。

    如今真是瞌睡了就送来了枕头,大好的机会摆在眼前,抓不住,那可就是罪过哩。

    老六上前一步就拦住了张可欣的去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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