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最后沢田纲吉也没能去找成那个特级咒灵。
一方面是距离河堤的那场战斗已经过去了近半小时的时间, 毕竟是特级咒灵,想逃脱也不是什么困难的事,沢田纲吉也不确定自己在破坏了领域后那个火山头咒灵是否也受到了冲击, 但唯一可以确定的是对方现在已经不在这片区域里,因为他的隐形眼镜里并没有显示出它的踪迹。
而另一个更重要的原因则是吞掉特级咒物「两面宿傩的手指」的虎杖悠仁。
这次他和伏黑惠的任务就是回收两面宿傩的手指, 现在手指不仅被吞,千年前的诅咒之王借由虎杖悠仁的身体再次出现在现世, 沢田纲吉和伏黑惠一样都无比关心接下来高层的那些人会如何处置虎杖悠仁,而且他也要找个机会向五条悟说明一下十年后自己看到的那张照片。
既然那只特级咒灵已经失去了踪迹,那他现在也没必要大费周章地再去寻找了, 虽然错过了一个亿真的很肉疼
这次来仙台的任务仅在一天之内就迅速收尾, 但结果却让人觉得无比棘手, 每个人都心事重重地回到了高专。
回去后五条悟就直接把虎杖悠仁扛去了高专的禁闭室, 并嘱咐沢田纲吉和伏黑惠先去医务室找家入硝子处理下伤口。
留守在高专的家入硝子又熬了个通宵, 接连治疗了好几个送过来的受重伤的咒术师,好不容易送走这几个人,家入硝子已经看到了外面朦朦胧胧升起的太阳。
家入硝子刚要脱下外套准备锁门离开医务室回家好好补眠,然而这个时候本应该在仙台执行任务的沢田纲吉和伏黑惠却突然出现在了这里。
“你们可真会挑时间过来啊。”顶着像一对烟熏妆一样的黑眼圈,家入硝子怨念地看着不请自来的两个学生,视线触及到伏黑惠额头上已经干涸的暗红色痕迹时, 她重重地叹了口气。
“总之先进来吧。”家入硝子只得又回去给自己的双手消了个毒, 重新戴上医用手套。
“不好意思,这个时间还过来打扰您”沢田纲吉歉意道。
家入硝子摇了摇头, 语气平淡道:“没什么,照顾你们这些学生本来就是我的职责之一不过你们是怎么回事?不是上午才出发去仙台了吗, 一天不到就回来了?”
“总之是遇到了不小的麻烦”感受着家入硝子的咒力流经过额头上的伤口, 伏黑惠终于放松了下来, 简单地向她解释了之前发生的一系列变故。
听完全部经过的家入硝子不禁诧异,她也没想到普通人吞下那种咒物竟然能安然无恙,而且听伏黑惠的叙述对方在被两面宿傩附身的情况下还能夺回身体的控制权?
“真是让人感到不可思议。”家入硝子喟叹道,“五条怎么没把那孩子带到我这?真想亲眼看看吞下两面宿傩手指还安然无恙的人类的身体构造呢。”
“不要用那种下一秒就要去解剖的语气说话啊。”伏黑惠忍不住吐槽。
家入硝子不在意地耸耸肩,反转术式迅速处理好了伏黑惠受伤的身体。
“行了,虽然还有一些咒力残秽,不过基本没大碍了,这几天多注意休息。”家入硝子叮嘱道,再次消毒完双手后又看向另一边的沢田纲吉,“然后你——”
视线触及到沢田纲吉脸颊右侧的那道几乎快要看不见的细微伤痕,家入硝子诡异地沉默了几秒,接着意味不明道:“不错,再晚来几分钟你脸上的伤说不定就要愈合了。”
听出了对方话里的无语,沢田纲吉抽了抽嘴角,抬起手摸向脸颊上的那道伤痕,“不其实主要是伏黑君需要治疗,是五条先生让我也要一起来的,大概是不放心伏黑君一个人?”
自动忽略了后半句话,家入硝子抱着双臂看向沢田纲吉的眼神很是微妙。
“那家伙已经丧心病狂到学生的脸上出现小小的划伤就要往我这送的程度了吗?”家入硝子冷笑了一声,咒力凝聚在指尖直接划过沢田纲吉的脸颊,“同为007社畜他可真是一点也没有考虑到我的工作量啊。”
脸颊上的伤痕在反转术式的作用下瞬间愈合,沢田纲吉讪讪地向家入硝子道谢,实际上他来医务室主要是想陪伏黑惠,脸颊上的伤痕早就被他忘掉了,刚刚家入硝子的怨念让他觉得有些尴尬。
“啊,你不用在意,我不是在针对你。”家入硝子摆了摆手,坐回椅子上开始写诊疗记录,“因为连续熬了几个大夜所以现在比较疲惫,还有就是觉得五条那家伙有些过度保护你们这些学生了。”
“?是什么让您产生了这种错觉?”昏昏欲睡的伏黑惠听见这话不由投去一言难尽的视线,“‘过度保护’这个词和五条老师根本没有一点关系吧。”
“是吗?可我倒觉得这家伙最近好像转性了,行为举止都有点怪怪的,各种意义上来说。”
说话的语气毫无起伏,家入硝子写完诊疗记录,将笔丢进抽屉里。
“不过以他的恶劣程度,指不定以后会怎么折腾你们这些学生,总之还是做好心理准备吧。”家入硝子淡淡道,说着又看向那边听的有些入神的沢田纲吉,“尤其是你,沢田。”
突然被点名的沢田纲吉“啊?”了一声,有些没听懂家入硝子刚刚说的话。
和五条悟学会当谜语人的家入硝子显然不打算解释,只是轻描淡写地拍了拍他的肩膀,“行了,赶快回去休息吧,伏黑都快睡着了。”
见家入硝子换下外套准备离开,沢田纲吉摸了摸脑袋,也没太在意刚刚她怪异的话语,叫起眼睛快要闭上的伏黑惠,和他一起离开了医务室。
再见到五条悟时已经是隔天的中午,伏黑惠还在休养中,他只得跑去骚扰在宿舍写任务报告的沢田纲吉。
五条悟来时沢田纲吉已经一脸虚脱地写完了报告,不管什么时候他都不擅长做这种文字类的工作。
“嗯嗯?我来看看——欸~你把遭遇了特级咒灵的事都写上去了啊。”五条悟翻看着沢田纲吉写完的报告。
“因为那只咒灵是未登录过的,之后说不定「窗」会搜集到关于它的情报。”沢田纲吉解释,到现在他还对那一个亿耿耿于怀。
五条悟笑了笑把那份报告放了回去,坐在椅子上放松地翘起腿,他特地过来这里当然不是找沢田纲吉闲聊,而是来宣布关于虎杖悠仁的处理结果。
“所以,在老师出色的谈判能力下,那群烂橘子同意了将他的死刑变更为缓刑~”五条悟语气愉悦,神情很是得意,“毕竟连那个两面宿傩都无法完全控制他的身体,之后若是能将手指全部吸收的话也算是好事一件,那些老家伙认可了这个提议,就将监护权交给了我~”
听完五条悟说明完情况后沢田纲吉蹙起眉,梳理着两者之间的因果关系,他问道:“缓刑的意思是如果等虎杖君吸收完全部的手指,他还是会被处以死刑?”
“差不多是这个意思吧,高层现在对他可是忌惮的很。”
见沢田纲吉眼里浮现的沉郁,五条悟歪着头问:“纲吉也很担心那孩子最后会被处以死刑?因为你看到的那张照片?”
之前沢田纲吉提及起在十年后看到的包括虎杖悠仁在内的三人合照时,五条悟心里还是有些诧异,他一直没有问过对方在十年后的世界到底发生了什么,也未曾想过那时还没有相识的虎杖悠仁竟然会出现在十年后的照片里。
心里生出一丝异样的感觉,五条悟嘴角的弧度慢慢抹平,说不好奇沢田纲吉十年后的经历当然是假的,至于一直闭口不谈这件事的原因只有他自己知道。
而既然十年后沢田纲吉所处的世界里还保存着那张照片,那么是不是就说明,未来的沢田纲吉和这边的世界依旧保留了一点点的联系呢?
没有察觉到五条悟此时的异样,沢田纲吉认真地表示自己的确不想看到虎杖悠仁被处以死刑。
“在此之前他完全就是一个普通的高中生啊,而且五条先生?您有在听吗?”
说到一半顿住,沢田纲吉发觉五条悟怎么突然没了动静,却发现对方坐在椅子上脑袋微微向后仰着,明显一副在放空的模样。
“啊,抱歉抱歉,刚刚在想其他的事,不过纲吉说的我也有在听哦。”恢复了正常的样子,五条悟笑着道,“安啦,你和惠都那么诚恳地拜托过老师了,我当然不会让那孩子就这么简单地死去。”
说着他有些感慨道:“不过那孩子当时一点犹豫都没有就接受了我的提议了呢唔,怎么说呢,感觉他对死亡似乎一点也不在意?”
听此沢田纲吉张了张嘴还要问些什么,五条悟却起身将手放在他的肩膀上推着他向门外走。
“好了,总之先和老师一起去看看虎杖同学吧!他现在也很想见见你呢。”
一头雾水的沢田纲吉被五条悟带了出去,但地点却是一家医院。
前天有听伏黑惠说过是虎杖悠仁同社团的前辈擅自把两面宿傩的手指拿走才导致封印被解除,四溢的强大咒力吸引了数只咒灵潜入学校袭击了当时留在活动室的两名学生,其中一名学生至今还在医院里昏迷不醒。
本以为虎杖悠仁只是来医院看望受伤的两个前辈,但到了医院沢田纲吉才得知,原来那天伏黑惠追踪咒力残秽找到携带过手指的虎杖悠仁时,他的爷爷就已经去世了,也是在这家医院。
明明今天的天气很是晴朗明媚,但看着虎杖悠仁低垂着头抱着他爷爷的骨灰坛走过来时这片天地仿佛被蒙上了一层阴郁的灰色。
也不知道刚刚五条悟陪着虎杖悠仁去拿骨灰坛的那十几分钟里发生了什么,沢田纲吉总觉得虎杖悠仁身上的气息比起之前好像发生了细微的变化。
虎杖悠仁也看到了走廊尽头等待着他们的沢田纲吉,刚刚还心事重重的面色总算打起了点精神。
“好久不见——啊不对,我们前几天好像才见过面。”虎杖悠仁态度自然地向沢田纲吉打着招呼,语毕又面露出纠结的神色,“不过真是没想到啊,那天我以为沢田真的是来仙台观光旅游的,结果你竟然和伏黑他们认识”
虎杖悠仁对此也只是感慨万分,似乎对这一切都接受良好,看来五条悟应该是给他做好了思想工作。
因为在事发之前已经和沢田纲吉有过一次还算愉快的相处经历,虎杖悠仁下意识对他多了点亲近,两人再次见面完全没有任何隔阂感。
五条悟也乐于看到这个情况,接下来他会安排虎杖悠仁转学至高专,有沢田纲吉这层关系,让这孩子提前适应高专的氛围好像也还不错。
倒是沢田纲吉的反应让五条悟觉得有趣,大概是过去已经习惯了去照顾别人,和虎杖悠仁相处起来他很是得心应手,两个年轻人凑在一起说话的样子让五条悟幻视了小狮子和小老虎贴在一起窃窃私语的场景。
不由在心里发出“年轻真好啊”的感叹,五条悟挨个摸了摸两个人的脑袋状似惆怅道:“真好啊,这么快就打好关系了,老师现在还真有点寂寞呢。”
知道五条悟这是又犯病了,沢田纲吉默默扭过头不去接话,而现在还不了解对方性格恶劣之处的虎杖悠仁一本正经地向五条悟保证自己会和每个人都打好关系的。
一点也没有欺骗纯真男高生的罪恶感,五条悟遗憾地看了看早就免疫了的沢田纲吉,可惜现在这孩子已经不怎么愿意配合自己表演了。
五条悟待会还要回高专处理别的事,带沢田纲吉过来也是为了让他暂时帮忙看管一下虎杖悠仁,而虎杖悠仁没有立刻和他们回东京,他现在还要去做另一件重要的事。
两人来到了医院附近的墓地,虎杖悠仁将爷爷的骨灰坛小心放了上去,看着墓碑上刻着的那个名字,他双手合十闭上了眼。
沢田纲吉站在另一边安静地看着,比起外面喧嚣的城市,这片墓地像是沉睡了般沉寂无声,连春日的暖风拂过这里时都带上了刺骨的凉意。
“虽然已经接受了事实,但果然还是无法立刻释怀啊。”睁开了眼,虎杖悠仁站起身,捏起了落在墓碑上的一片树叶。
后退了一步,虎杖悠仁平静地注视着刚清理过的纤尘不染的墓碑接着道:“结果连一场像样的葬礼都没办成。”
语气里满含着感叹的意味,却又带着一丝微不可查的迷茫,这个才十五岁的少年就这么被迫接受了从小相依为命的爷爷去世的事实。
而他自己的人生轨迹也在那天起完全被改变。
就这么安静地陪着虎杖悠仁站了好一会,沢田纲吉也被这片墓地中过于压抑的气氛所影响,比起虎杖悠仁,他几乎没有经历过周围人的死亡,几年前在未来与白兰战斗时亲眼目睹了尤尼和γ的牺牲,但最后她通过“生命之炎”将未来的所有事都传达到了十年前的世界,所以十年前的每个人都在好好地活着,包括未来被自己打败的白兰。
所以面对至亲的人去世的虎杖悠仁,沢田纲吉没法说出什么劝慰的话。
“那么可以把现在这一刻当成是你爷爷的葬礼。”沢田纲吉轻声道,视线透过洒下的斑驳日光,看向被笼罩在其中的虎杖悠仁。
又一阵微风拂过,吹来了几片嫩绿的树叶,窸窸窣窣地缓缓散落下来。
“释怀或是痛苦只是对死亡的一种告别方式,无论哪一种都是逝者生前留给生者最后的意义。”
“葬礼不是为了逝者,是为了还活着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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