枝枝回去就把这事情和沈竹说了。

    沈竹还在愁阖家欢的事情,一听枝枝的话,还有些犹豫,“这能成么,小江都说之前他去找人合作卖咱们的月饼,人家都不愿意同意。”

    食品公司那么大个单位,哪里是她们想见就能见的。

    枝枝道:“不行也得试试,不然倒闭了,那么多个人在等着我们发工资呢。”

    阖家欢才开业没多久,正是势头好的时候,这个时候关门,那实在是太可惜了,她们是可以等一等,大不了就关门了,沈竹的纺织厂工作还在那,加上先前挣的钱,存款有不少了,她们拿着钱能过好一段日子。

    可是枝枝的性格,不是迎难就退缩的,试了才知道行不行。

    看枝枝这么说,沈竹想着的确是,自己说动了二哥二嫂来帮忙,说动了筒子楼那边以前的小姐妹,结果这才没多久,就不能行了,不知道多少人在看笑话。

    刘春雨来问过几次。

    每次都是忧心忡忡的,沈竹只能宽慰道:“这个月工资我会发的,你先回去等消息。”

    她只能回去了。

    去阖家欢没多久,就这么回来了,筒子楼里第一个高兴的,就是袁梅。

    袁梅是个嘴碎的,拉着几个楼里的媳妇说八卦,看到刘春雨买菜回来,就大声嚷嚷,“我早就和某些人说了,那种私人开的地方最好不要去,哪里能真稳定啊,这才去了多久,就回来了,你看,不就是被我说中了么。”

    最近陈红梅也住在这里,照顾林昌珉的饮食起居。

    知道沈竹倒霉后,高兴的很,也跟袁梅一个鼻孔出气。

    “小梅说得有道理,我之前那儿媳妇哪里是能做生意的材料,她和我儿子在一起的时候,就不是个有出息的,现在离了婚,还能反了天了?做生意哪里那么容易,要不然大家都去挣钱了,我儿子这么聪明为什么不去做,还不是知道这做生意长久不了。”

    两人你一句我一句的。

    刘春雨心里也着急,可是看不惯袁梅这么说话,她这口气就这么憋着。

    袁梅还不罢休,跑到了刘春雨面前去,阴阳怪气的很,“春雨啊,咱们都这么多年的邻居了,我也是真心劝你一句,沈竹那地方不去也罢,你也是傻,不跟其他人选一样的,拿稳定一个月的工资多好,非得拿什么底薪,你看我就说了开不长久的吧,现在这个月工资给你了,你还比别人少五块呢。”

    五块钱啊。

    那得能买五斤肉了。

    也就刘春雨傻,不选稳定的,非得选什么提成?

    袁梅听都没听过这个,感觉沈竹就是说出来糊弄人的,别人没糊弄到,反正把刘春雨给糊弄到了。

    真傻。

    刘春雨冷冷的瞥了一眼袁梅,“那也比你带着孩子,辞职在家里强。”

    说完话,就直接走了。

    袁梅哼了一声,没当回事,还和其他人道:“春雨这人,听不出来我这是为她好,你们就等着看吧,迟早被沈竹给骗,在家里带孩子不好么,我家老李每个月家用都给我,日子别提多舒坦。”

    对于这一点,陈红梅肯定是顶袁梅的,连连称是,又顺便说了沈竹一顿,“也就我那前儿媳妇心比天高,还不肯给我们家生儿子,现在倒霉了吧。”

    陈红梅心情大好。

    等林昌珉到了家后,陈红梅立马把这事情和林昌珉说了。

    林昌珉冷笑了一声,“好好的日子不过,喜欢瞎折腾,那就随她去,反正我们断绝关系了,不至于求到我们面前来,那大师说的是准,枝枝这孩子就是个扫把星,没离婚前克我,现在离了婚,和我断绝了关系后,就开始克沈家了,我看沈竹估计悔得肠子都青了。”

    老人肯定都是迷信的,陈红梅一听是这么回事,忙道:“那你可别跟她们有牵扯,小心霉运传到你头上来。”

    “妈,你知道为什么我非要和邱清云结婚么,还非要她那个拖油瓶。”林昌珉坐到凳子上,喝了口水,神情得意的看向陈红梅。

    见儿子这样,陈红梅觉得肯定有什么好事,“为啥?”

    林昌珉淡淡的勾起唇角,“我又遇到了一个大师,那大师厉害的很,把我生平的事情都给算中了,然后就说到了邱清云,她跟我很合,特别是她那个女儿,说是天上的福星下凡来渡劫的,自带天生的好运气,要是我能跟人沾上的,那往后就是旺我的八字。”

    一听这话,陈红梅眼睛发光,“真的假的,还是天上的福星下凡?”

    “我本来也不相信,可是大师真的说得很准,还说我前面的婚离得好,枝枝就是个扫把星,不能跟人有一点关系,要不然的话,我就要倒霉,说我断绝关系是对的。”林昌珉想起来都觉得庆幸。

    要不是沈竹突然要离婚的话,自己说不准就要跟人生二胎了,到时候就算生了儿子又怎么样,也不能让沈竹不要女儿,把女儿送出去,那还是麻烦的很,所以这个结果反而对自己好。

    要不然自己怎么遇到邱清云呢。

    陈红梅先前还不同意,可现在听了林昌珉这么说,更觉得就是这么一回事,你看沈竹那个月饼开的好好的,听说还挣了蛮多钱的,现在还不是照样要倒闭,那就是沈枝枝给霉运霉的。

    她心动了,要是邱清云带着的那个女儿是福星,那养着人家,就相当于是养了个摇钱树在家里,家里还不迟早撞大运。

    陈红梅咬咬牙,“成,那咱们这门婚事得把握住。”

    有了父母松口,林昌珉想要娶邱清云的决心,自然是坚定的很。

    他眸色深了几分。

    要让邱清云嫁给自己,他得有点成就出来,钱的事情上一回沈竹从他这里扒走不少,手里头也没多少了,看来自己得操起老本行。

    很快有一批猪要到,里面有些肉肯定是不要的,要是少的时候,厂子里就会发给员工们,要是多的时候,就会定额卖出去,收到的钱给下面的人分。

    他是能够接触到这一批肉的,负责这一次的买卖,价格上面跟人商量商量,自己能挣一笔差价。

    这么想着。

    林昌珉的胆子也大了起来。

    阖家欢的事情,也不是一时半会能解决的,沈竹问过于秀静,想要去食品公司说道说道。

    于秀静有些意外沈竹的大胆,“走规章制度的单位,人家其实也看不上咱们这蝇头小利,要真的跟你们合作,前期要做的工作太多,铁饭碗拿久了,没有那股拼劲。”

    意思就是这事情难。

    食品公司是什么地方,管着供销社,管着下面工厂,管着国营饭店的地方,跟她们谈合作,无异于是天方夜谭。

    沈竹心沉了几分,知道这事情的确是多艰难。

    可难不成真的要看阖家欢关门么。

    想要去找食品公司谈合作,可是怎么跟人见面,该找谁,沈竹都是一个头两个大,完全没有头绪。

    枝枝也察觉到了,事情没那么容易,但是不容易也得做。

    阖家欢暂时关了,跟那些饭店副食品的合作,也就暂时中止了,几个老板找到这边来,问什么时候能卖,沈竹也给不出个准话来。

    往工商局卫生局跑了几趟,那边都是模棱两可的态度,显然就是拖着。

    沈竹连班都上不好了。

    她也不敢请假,虽然阖家欢的事情一大堆,可要是请假的话,本来厂长对她就有些意见,这会儿肯定想办法把她给开了。

    林美英看她最近的情绪低落,只能宽慰几句,“好在你有先见之明,没被眼前的利益给冲昏了头脑,要不然纺织厂的工作没了,你没钱是小事,到时候女儿都上不了学,才是麻烦。”

    谁说不是呢。

    沈竹发现做生意真的不容易。

    以前那些人能发财,选择正确是一回事,敢拼敢闯也是真的。

    自己不过是开个小工坊,问题都是一大堆,闹得她是焦头烂额。

    就这时候。

    还有人来找事情。

    彭成春不知道从哪里得来的地址,寻到了这边来。

    他穿着人模狗样的,在大杂院里惊讶的眼光中,抬头挺胸的走了进去。

    枝枝一开门,就看到了彭成春那副得意的样子,她立马就想要关门了。

    真是傻逼。

    这年头一口唾沫都能淹死人,一个大男人就直接上门来,找他们两母女,外头的人看了,会怎么说?

    不过枝枝的力气太小了,彭成春直接就抵住了门,往屋子里看,一眼就瞧见了沈竹,他笑了起来,“小竹,我来看看你,听说你最近遇到了点困难事?没事,和我说说,我和你大嫂好歹也是上下级的关系,她虽然走了,但是这情分还是在的,我能帮肯定帮。”

    话说的虚伪至极。

    沈竹气的想要将人赶出去,可外头已经有人注意到这边的动静了,她只能让人进来,不然闹起来就是让别人说闲话,难听的很。

    现在风气严谨,也不怕彭成春耍流氓,要不然转手就能把他送进监狱去,彭成春爱惜羽毛,绝对不会做这种掉价的事情。

    到了屋里。

    上一回见到沈竹的时候,还是彭成春去找胡主任办事的时候,那一次吃了瘪,叫彭成春难受了好几天,这一回总算是扬眉吐气了。

    阖家欢开不下去了,饭店里没看到她家的糕点。

    彭成春打听了一下,知道还不知道什么时候能有,心里头舒坦了,就想着上门来找沈竹了。

    他大摇大摆的登堂入室,看着沈竹,还有些苦口婆心,“小竹啊,这年头一个女人要做生意,那是不容易的,有个男人在就不一样了,到时候你想干什么,都能有个人商量,你说是不是?”

    当然,要是自己娶了沈竹后,彭成春肯定是没打算让沈竹做生意的,一个女人抛头露面算是怎么回事,那不是丢他的脸么。

    这些话,也就是说给沈竹听听的。

    沈竹看彭成春这样子就觉得恶心,她再怎么样,和彭成春也没什么关系,两人八竿子打不到一块的关系,捅破天了,也就是因为魏雪云才有那么一两面之缘,现在魏雪云都和沈俊离婚了,彭成春还有脸找上门来?

    不要脸的人,看来是一直不要脸的。

    枝枝看着彭成春这样子,却是有些若有所思,这事情虽然说知道的人不少,可也不至于这么快传到彭成春那边去,而且谁会去传?

    以前还能有个魏雪云在,可现在魏雪云已经离开了剿丝厂,她就不信依照魏雪云的性子,还能和彭成春保持联系。

    那就只有一个可能性了。

    阖家欢开不了,跟彭成春脱不了干系。

    这么想。

    枝枝就这么问了,“彭叔叔,你是怎么知道我们家出事的,谁告诉你的?还是出事这事情,和您有关系?”

    她故作天真的问。

    可却是直接把彭成春给问懵了,这事情当然有他的手笔,但是他肯定没打算让沈竹知道,要不然的话,人家还不直接拿着扫把把自己给赶出去。

    现在彭成春是来‘英雄救美’的,可不是和沈竹交恶的。

    他支支吾吾的说不出来。

    沈竹听了话,也反应过来了。

    大家只知道自己被勒令不能继续开,可是知道的人无非就是那几个熟悉的人,都是有渠道能知道的,连大杂院里都没什么人知道,彭成春是怎么知道的。

    一想到这事情,就是彭成春干的,沈竹这口气哪里能忍,直接冷笑着冲他道:“彭成春,我也没招你惹你,你要背后做这种小人的事情?还说什么都是有情分在的,这就是你的情分?我跟你也是无冤无仇,你要这么恨我,想要赶尽杀绝,让我母女两日子过不下去么?”

    彭成春张了张口,想要辩解,“不、不是这样的,我是来帮你的。”

    “帮我的?那你是怎么知道我这里出事的,谁和你说的,别说是魏雪云说的,她和我哥都离婚了,又已经离开了礼县,她能知道啥,彭成春我真的不懂,我是哪里对不住你,你要背后捅我刀子,要是真的是我哪里做得不对的,你就直接告诉我,我一个人带着女儿也不容易,有什么话不能坐下来说的?”

    沈竹其实知道彭成春那点心思,但是她不可能直接点出来,到时候麻烦的是自己,现在这么说,外面的人听了,也就不会以为自己和彭成春有什么了。

    现在彭成春是百口莫辩。

    他总不能说,自己是想要把她的糕点铺给破坏了后,自己再出现帮她,让她跟自己好吧。

    这种心思只可意会,不能言传。

    因此,现在彭成春面对沈竹的怒火,是一句话都说不出来,毕竟提前没想好说辞,也没法说自己是从哪里听来的了。

    原来想安慰跟救世主一样的那些话,全都吞进了肚子里,被沈竹给赶了出来。

    沈竹看四周围都是围过来的人,直接道:“彭成春,咱们两以后老死不相往来,我虽然不知道你为什么这么恨我,但是我也不在意了,别来我家找我了,这事情没完。”

    枝枝也在一旁哭,“彭叔叔,我把你当叔叔,你竟然背后做这种事情。”

    彭成春:“……”

    周围人都开始指指点点了,他自然待不下去。

    等人一走后,沈竹把门关上,想到这事情竟然是彭成春搞出来的,就是一肚子的火,她不想埋怨魏雪云,虽然这事情不是魏雪云指使的,可或多或少和她脱不了干系。

    人都走了。

    还要给她招来这么多麻烦。

    这口气真是吞不下去。

    枝枝想到了上回改姓的事情,彭成春也去使坏,那时候是凑巧,没使坏成功,这一次反而让她钻了空子,这种人就是阴沟里的臭虫。

    时不时的来使坏一下,这哪成。

    不过目前她们这个情况,还是得先解决现阶段的事情,彭成春那里顾不上了。

    枝枝道:“妈妈,这口气咱们不能算了,现在知道了使坏的人是谁,虽然我也挺生气的,但是这也就是个契机,食品公司不想我们做大,怎么都有办法的,刚好彭成春撞上去了。”

    说到底,她们主要需要注意的,还是和上面打好关系。

    做什么生意,都得要点关系在,不然出了问题,也是两眼抓瞎。

    沈竹点头,自然之道枝枝说的是实话。

    这几天跑卫生局和工商局,也跑了有段时间了,可是见她的都是说不上话的,人家就是一个字拖,不给你办事,她也一点办法都没有。

    还是得主动出击。

    枝枝道:“雷叔叔不是在国营饭店里干么,咱们问问看他,找谁合适。”

    雷永明在饭店里是没什么话语权,可至少混个脸熟,有些事情知道的比他们多。

    这么想着。

    母女两就去找了雷永明。

    知道沈竹那边店开不了,雷永明也是替她愁,还劝道:“之前你还让我去做私人的,你现在知道为啥我不愿意走了么?”

    私人的赚钱是多,可架不住人家什么时候不能开都不知道。

    可国家单位不同。

    雷永明的思想,还是固定的,枝枝和沈竹都能理解,所以听了这话,也没说什么,人是真心为她们着想。

    雷永明道:“我去帮你跟我们经理打听打听消息,他是食品公司下来的,说不准能说上话。”

    说是能说上。

    可人家不愿意出这个面。

    转头雷永明就回了消息,叹了口气道。

    “我经理说这个事情难办。”

    枝枝早就猜到,请人办事哪有那么容易的,哪怕是动动嘴的事情,人家也懒得张这个口。

    她和沈竹道:“咱们带点糕点去。”

    “这能成么?”沈竹从雷永明那边,要到了经理的地址。

    不过还在犹豫要不要去,毕竟直接找上人家家,不算是多礼貌的事情。

    枝枝道:“不知道。”

    她是真的不知道,找人办事,哪里能胸有成竹的,去了才知道行不行,聊了才知道,这事情有多少成能成。

    不过不能沈竹和枝枝两个去,一个女人带着个孩子的去,不太方便,容易传一些不好的事情出来。

    沈竹看枝枝这么坚定,便也想着得去干一干,她好歹也活了这么些年了,反倒是做什么事情,都畏手畏脚的,不如枝枝果断坚决。

    这一点,得是沈竹和枝枝学习的地方。

    当天她们就找了沈毅来,跟着一块去一趟经理那。

    国营饭店这个经理姓杨,是食品公司出来的,目前她们能牵上的线,也就只有这么一个了。

    就算是这个,也是八竿子打不着的关系。

    沈毅看枝枝做了点蛋黄酥和栗子饼,又出主意:“我再去买包烟。”

    “成,买贵的。”男人之间有时候,抽根烟就能谈下桩生意。

    沈毅去买了烟来,带滤嘴的。

    三人到了杨经理住的地方,开门的是杨经理本人,看到这三人倒是愣了愣,等人说清楚了自己来的目的后,忙摆着手道。

    “这事我帮不了,你们找别人吧。”

    枝枝眼珠子一转,甜甜的喊人杨叔叔,“事情帮不了也没事,来都来了,我妈妈还带了新鲜出炉的糕点,您给尝尝,算是赏脸。”

    杨经理听说过阖家欢的糕点,也吃过她们家的月饼,味道很好,就是价格不便宜,他没舍得买多,就是尝个鲜,家里人都爱吃这一口。

    轮到他的时候,只剩一个了。

    现在人带上门来,杨经理多少有些心动。

    沈竹也道:“我们也没非要您帮忙,就是实在病急乱投医了,您帮不了我们自然不能说啥,但是来都来了,今天也受累您接待我们了。”

    话说到这个份上了,也不好不让人进门了。

    伸手不打笑脸人。

    等进了屋后。

    杨经理给人泡了茶,枝枝就把拿来的糕点摆出来,热情的让人尝尝。

    他还没吃过蛋黄酥和栗子饼。

    尝了一下后,就忍不住夸,“这味道好,跟先前你们家卖的月饼不一样,但是也很好吃。”

    “平常上班累了,又不是正餐的时候,吃一个饱饱肚子,甜甜嘴,搭配着茶水吃,就当是下午茶了。”沈竹说了个新鲜词。

    杨经理连连点头,又吃了一个蛋黄酥。

    说实话,东西的味道是真的好,这铺子要是开不成了,吃不到这么好吃的,也确实挺可惜的。

    几人聊了会儿。

    一直没聊让杨经理帮忙的事情,反倒是说一些家常。

    杨经理也不好意思了,他叹了口气道:“你们这事情啊,我也替你们惋惜,不过想和食品公司合作,从她们那边拿到货源,真没那么容易,要不然的话,都去找他们要货源了。”

    现在态度还那么暧昧,把国家的东西拿出去,跟人买卖,说得难听点,就是倒买倒卖了,这肯定是难事。

    要做这样的事情,得审批。

    费时间费精力。

    反正说到底,那就是难办。

    话说到这份上,沈竹和枝枝也只能算了,看得出来杨经理也是很诚恳了。

    杨经理又道:“合作这事没人做,不过也不是就开不了店了,其实你们卖糕点,跟食品公司的关系也不是很大,不算是竞争关系,不然的话,那么多私营的饭店怎么都没关门呢,你们别推中秋月饼,单做别的糕点试试。”

    “再不行,就去找f领导看看,只要你们手续齐全,量别太大,也不是不能开。”

    这是没办法的办法。

    量大了,才会说是投机、倒把。

    沈竹道了一声谢,知道杨经理是在想办法给他们出主意,心里还是挺感激的,这一回也不算是白来。

    等人都走后。

    杨经理媳妇收拾东西,发现盒子里面还放着一包烟,是一盒带滤嘴的红梅,价格不便宜的。

    看着那包烟,杨经理道:“这小沈是个会来事的,还是欠了他们一个人情了。”

    回了家后。

    枝枝也算是知道,食品公司的合作,这一条路是真的难走通,其实也正常,该努力的也都努力过了,人人都说不行,她一直铁头撞也不是回事。

    枝枝道:“那咱们就做少量吧。”

    至于不做月饼这个,枝枝才不会同意,等明年大环境更好了,到时候做起来就没那么艰难了。

    就是这一年得收着点做。

    枝枝和江淮商量了一下,店要开起来,还是可以的,江淮道:“咱们每个月控制在五百盒,面粉和油的话,实在不行,我叔说可以卖咱们票,咱们去供销社买一批,他那里在拿点,这样也不算是大量。”

    五百盒也不算少了。

    先前想的那条路走不通,那就只能先把店给开起来。

    怎么把店开起来,却又成了困难事。

    这半个月下来。

    阖家欢都没卖东西,也是凑巧,枝枝和沈竹去找雷永明,答谢他给的地址时,在国营饭店里,遇到了个意料之外的人。

    聂中良正在饭桌上,和其他人吃饭,那些人对他都是气气的。

    许是感觉到了枝枝的眼神,聂中良回头看了一眼,就看到了枝枝,他有些意外,朝着人点了点头。

    雷永明看枝枝竟然认识聂中良,诧异的很,“你认识聂师傅?”

    “之前送蛋黄酥的时候,遇到过聂叔叔,他做饭很厉害。”枝枝老实回答。

    当然厉害了。

    雷永明道:“聂师傅的手艺多少人都抢着要,不少私营饭店花大价钱想要挖他走,但是他都不愿意,说要待在国营饭店里。”

    这份心气,就是人比不了的。

    人家要是往外走的话,到哪里都是人才。

    听说国家还想培养聂中良带队去国外,宣扬华夏美食。

    这种人物,是真的大人物,到了礼县这边,也是很多领导捧着的,今年的国宴他也要去做菜,已经到了评委级别了。

    现在跟聂中良交谈的几个,全都是这边食品公司的人,知道聂中良到了江城,就尽地主之谊,带聂中良到处转转。

    说是转。

    其实跟下来考察差不多。

    每个国营饭店吃过去,看看菜品怎么样,也好提出点意见来。

    雷永明难得看到今天后厨那几个大师傅手忙脚乱的样子,就怕做的菜不合聂中良的口味,但凡批评一句,杨经理肯定都会记着。

    毕竟丢的脸,那是杨经理的脸。

    枝枝知道聂中良厉害,“聂叔叔做的菜很好吃,我还没吃过那么好吃的菜,上一回也是沾了主人的光。”

    “你们要是能牵上这条线,可比找杨经理管用,聂师傅在食品公司,肯定说得上话。”雷永明这么说。

    这么想着。

    聂中良就过来了。

    “没想到,在这里遇到你这个小师傅了,这几位是?”

    听到声音,沈竹回头看了一眼,这会儿凑近了才敢细看,聂中良年纪大概三十多岁的样子,穿着黑色的中山装,头发剪得很短,被梳的一丝不苟,不笑的时候,就很严肃的样子。

    枝枝给人介绍。

    看到沈竹的时候,聂中良有些意外,“糕点都是你做起来的么,你家的糕点味道不错,就是没想到你这么年轻,这位是枝枝的父亲么?”

    聂中良把雷永明,认成了沈竹的丈夫。

    沈竹赶紧解释,“我已经离婚了,这是我的朋友,也在国营饭店里上班。”

    聂中良更诧异。

    看枝枝的样子,完全不像是一个离异家庭的孩子,这年头离婚也需要挺大勇气的,身边几乎没几个,可看着沈竹和枝枝两人生活,还能把日子过得如火如荼,自然心生敬意。

    看到聂中良,雷永明有些紧张,毕竟怎么说也是大人物了,还主动过来跟他们聊天,他赶紧站了起来,让位置给聂中良。

    他道:“今天的饭菜还合聂师傅您的口味么,要是有什么不好的地方,我这就和师傅们说说,也好让他们进步进步。”

    聂中良说了几句套话。

    想到了上一回吃到的蛋黄酥,便道:“你们家的蛋黄酥实在是新鲜,味道也好,我想订个几盒送亲戚,你这边方便么,上一回没机会订,咱们也是有缘分,正巧碰到了。”

    说起蛋黄酥。

    沈竹有些抱歉,“不好意思,目前估计做不了了,说是证件卫生方面出了点问题,不让我们开了。”

    “还有这回事?”聂中良皱眉,他是见过那糕点的,也是吃过的,东西食材新不新鲜,他一吃就吃的出来,怎么就会出问题呢。

    枝枝把事情说了一遍。

    一听是这么回事,聂中良道:“我帮你们问问看,东西我是尝过的,我觉得问题不大。”

    其实其中的弯弯绕绕,聂中良想一想也能想明白,无非就是看沈竹和枝枝母女两背后没什么人,柿子专挑软的捏。

    听到聂中良这么说,沈竹有些感激,“这是不是太麻烦您了。”

    “也不一定就能成,只是帮你们问问,”聂中良看沈竹把女儿教的这么好,虽然离婚了,但还是有自己的想法,这跟他以前见过的女同志都不一样,自然是愿意帮人的,“我还想着从你那边订几盒蛋黄酥的呢。”

    能得聂中良的肯定,沈竹也挺高兴的。

    这顿饭结束。

    聂中良道:“我最近都住在这家招待所里,有什么事情的话随时能来找我,我看你女儿挺有做菜天赋的,要不是我家的手艺只传给下一代,我都想收她做我徒弟了。”

    有些老手艺人家里,有不成文的规定,手艺只传给自己家的人,聂家就是如此。

    沈竹见聂中良这么说,知道对方是肯定枝枝的能力,自然也不会想着真让人收徒弟,只是道:“她也就是瞎做,哪里真能像您一样,吃得了这个苦。”

    女儿家做厨师的,太少了。

    知名的几个,全都是男厨师。

    沈竹也没想过让枝枝做这些,她唯一的想法,就是枝枝能健健康康快快乐乐的生活着就好了。

    聂中良走后。

    雷永明很高兴,和沈竹道:“要是聂师傅能帮忙说话,我觉得阖家欢还是能开的,他说话可好使,食品公司不会不给这个面子的。”

    说到底还是关系好用。

    果不其然。

    这没几天的功夫。

    沈竹再去弄证件的事情,那边竟然就通过了,说没什么问题,可以继续营业了。

    她知道,肯定是聂中良帮了忙的关系。

    不管如何,这事情还是值得高兴的,沈竹赶紧通知了郑小云和沈毅,让人赶紧忙活起来。

    不过。

    真重新上班那天,沈竹去看了一眼,发现来上班的人,从四个变成了一个。

    村子里那个说不来了,筒子楼那边的两个,因为等了太久,家里人也怕再出情况,也没让人再来,排除万难能来的,竟然只剩下了最后来的刘春雨。

    郑小云叹了口气,“人家不愿意再来,我也没办法,让我赶紧把工资结了,我劝了又劝,嘴皮子磨破了人也不乐意再来。”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选择。

    沈竹也不好说些什么,既然都这样说了,那也只能这样了,她让郑小云去发了工资,这么歇业了半个月,剩下的就只有刘春雨一个了。

    哪怕单子来大的,她们都不一定能接的了。

    枝枝知道这事后,和沈竹道:“就算不是这次,往后出点什么情况,她们也是要走的,先前也算是帮了咱们忙了,我们明面上过得去就成,往后要是单子多了,缺小工帮忙,就给他们临时工的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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