尹斌相信胡豪这一次写的事情经过应该全部是真实的,检查也是深刻的,他应该不会像秦伦那样,动一些小心思,把老师当外人,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给自己留一些余地。
从把他们写的东西锁进抽屉那一刻,尹斌长长地舒了一口气,心情也豁然开朗了。他没有采用蹬鼻子上脸,大发脾气,来震慑住他们,而是智慧地用了一些心思,动了一些真情,得到一些意外的收获。
他知道,对这些血气方刚的孩子们,万万不可采用硬碰硬的方法,要是那样,他们之间就会形成对立,即便是事情解决了,也会留下想不到的无数的隐患。
当然他也知道,要让他们每一个人都像胡豪那样,通过这一件事对自己有一个深刻的认识,还需要对每一个人晓之以理,动之以情进行个别谈话。
下午眼保健操时,尹斌又把胡豪从教室里叫了出来。在走廊上,他掏出了一张十元、四张一元的纸票,他身上实在找不到五毛的钢嘣。
他跟胡豪说:“这个钱,你拿着。晚上放学时,我陪你去找高一的胡同学,把钱和书还给人家,跟人家道个歉,说声对不起,这件事就算完了。”
胡豪接过一本崭新的高一物理书,胡锦成的那本书被余哲熙用脚碾坏了,书是肯定要赔给人家的。但他怎么也不肯接过尹斌给的钱,说:“尹老师,钱,我们不能要你的,我们可以自己去凑。”
尹斌瞪了他一眼,“钱,你拿着。”说完,他把钱硬塞进了胡豪的荷包里。
胡豪转身要进教室,尹斌又叫住他:“你等一等,你到班上问一下同学们,看谁手里有五毛的,你借一下或者是跟
人换一下。”
胡豪不太理解老师为什么要他找五毛钱,疑惑的望着尹老师。
“尹老师,要五毛钱干什么?”
尹老师就告诉他:“你不是拿了胡同学十三块五吗,还给人家也应该是十三块五。”
胡豪就不太明白,还给人家十四块,不是更好吗?这样不是显得更有诚意吗?
胡豪没有把他心里的想法说出来,尹斌也就没有跟他做更多的解释。
其实尹斌是有他自己的考虑的,如果还给胡同学十四元钱,那刚好多出来五毛是什么意思呢?是道歉?那五毛钱的道歉是不是太廉价了呢?尹斌担心胡同学脑筋转不过弯来,会心生怨气,反而不予原谅,那五毛钱就会引起不必要的误会。
教室里眼保健操一完,胡豪就直接到后门边,跟秦伦说:“有没有五毛钱?”
秦伦摸了下荷包,摇摇头,掏出一张五元的,说:“拿去。”
胡豪跟他挡了回去,“就要五毛的。”
秦伦说:“我来跟你问一问。”
秦伦走到讲台上,把黑板刷便劲往讲台上一拍,就像说书的打惊堂木似的,扬起的粉笔灰弥漫开来。
秦伦用手扇动眼前腾起的尘埃,嚷道:“哪个有五毛钱?”
没有谁理睬他,他加大声音又喊了一遍。
班上的文艺委员席珺站了起来,捏着五毛钱,问:“秦伦,我这里有。”
秦伦跑了过去,一把夺走五毛。
席珺嘟起嘴,嗔怪了一句:“没素质。”
秦伦听到席珺责骂他,又踅回去,问:“你说谁没素质?你不要以为你长得漂亮,我们每个人都要拜倒在你的石榴裙下。”
席珺不服气地说:“我漂亮,怎么了?漂亮是我的资本,我将来还要靠我的漂亮,行走天下。”
“如果有一天漂亮可以当饭吃,我想天下人,都会饿死。”
“秦伦,你知不知道现代社会的三足鼎力?”
“我只知道三国时期才有三足鼎立。”
“没文化,真可怕。告诉你吧,现在的三足鼎立,说的是权力、金钱、美色。咱们多少占一项,你呢?靠边站。”
“我呀,玉树临风,风流倜傥。”
“切!”
上课铃声响了,秦伦把一元硬币拍在席珺的桌上,跑回自己座位,一路撞歪几张桌子。
下午一放学,胡豪就带着十三块五毛钱和一本书,在高三办公室后门口,背靠在栏杆上,等着。
“尹老师。”
“走吧。”
尹斌带着胡豪到了高一年级办公室门口,说:“你先等一会。”
尹斌进了办公室,扫了一眼,没有见到刘铭,一问才知道他已走了。
尹斌又带着胡豪亲自去高一火箭班找胡锦成。
尹斌向走出教室的同学一打听:“同学,你们班的胡锦成在吗?”
该同学就向教室里嚷了一声:“胡锦成,外面有人找。”
胡锦成走出教室时,尹斌瞅见这孩子眉清目秀,很斯文的样子。
胡锦成出来也正好和胡豪四目相对,胡豪带有歉意的向他点了下头。
胡锦成恭敬地问尹斌:“老师,您找我?”
“嗯。”尹斌就把胡豪拉到胡锦成面前。
胡豪把书和钱送到胡锦成面前,诚恳地说:“上次的事……对不起。”
胡锦成犹豫着,没有伸手去接胡豪递过来的东西。
尹斌就把胡豪手里的书和钱,硬塞在胡锦成手里,说:“胡锦成,老师代表胡豪他们几个人,也跟你说声,对不起。”
尹斌还给胡锦成浅浅地鞠了一躬。
胡锦成见此情景,连连说:“老师,您不必这样。那件事,我早当它过去了。”
尹斌顺便夸赞胡锦成:“你不计前嫌,是一个大度的孩子。所谓不打不相识嘛,将来你们一定会成为好朋友的。”
尹斌说完就把胡豪的手和胡锦成的手,叠放在一起。
胡豪和胡锦成相视笑了笑。
尹斌解决了胡豪他们和胡锦成的矛盾,心里涌出一种难以言说愉悦,和一种满满的成就感。
他骑上自行车回家去,比往日多了一份开心,就骑得轻松,骑得更快了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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