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芳回到家，刘铭坐在沙发上正看电视。周芳把布袋子一扔，正好落在刘铭的两腿上，刘铭没有抓住，一大撂书哗啦啦掉在地上。刘铭弯腰捡时，周芳便关掉了电视。
刘铭看得津津有味，就有点恼火，说：”你干什么？”
周芳瞪着他，说：“刘铭，你跟你老婆都不实话实说，你当我是什么？“
刘铭一头雾水，他马上意识到，周芳肯定是在学校受了什么委屈，回来向他发泄，把他当出气筒，这已经不是第一次，应该是n次了，他早就已习惯了。
刘铭收拾好她的书本，站起身来讨好地搀扶着周芳坐在了沙发上。
刘铭恭恭敬敬站在她的面前，嬉皮笑脸的说：“老婆大人，我已准备好啦，让暴风骤雨来得更猛烈些吧。”
“你少贫。刘铭，我问你，尹老师班上的学生找你班上学生的麻烦，你为什么不如实向我汇报？”
刘铭一听是这事，忙挨着周芳坐了下来，说：“老婆，我跟你说了呀。怎么啦？”
“我的班也有学生参与了，你怎么没有跟我说？”
“你的班也有学生参与了，我不知道呀。到底是怎么回事？”
“尹老师今天晚自习下了，专门到学校找我，就是为了告诉我，我班上一个叫陈浩然的同学也参与了。”
“尹老师这是什么意思？他不会是要找一个垫背的吧？”
“你想到哪里去了？尹老师是这样的人吗？”
“那他为什么要今天专门跑到学校去找你了，还告诉你这事？”
周芳回家的路上没想明白，现在依然不明白，就问刘铭：“尹老师说问题已经解决了，他后来找过你吗？”
“尹老师找过，但我没有告诉他。”
“那你向学校反映了吗？”
“多大点事啊，还反映到学校去。我要是真反映了，说不定校长还会质疑我的能力。”
“尹老师可能找班上的学生调查清楚了。”
两人有一会儿没有说话，都像是若有所思。
刘铭问：“你怎么处理你班上的那个学生？”
“我得先问请楚。你不知道，这个陈浩然，是凭关系在高二上的时候，插进我班的。说起他，我头都是大的，算啦，算啦，不说他了。”
刘铭起身给周芳了一杯水，周芳一口喝干，疲惫地仰躺在沙发上，闭上了眼睛。
女儿刘紫怡做完作业，从房间里出来，伸了下懒腰，朝周芳嚷开了：“妈，老师问我，愿不愿意参加全国初中数学竞赛，愿意的话，就参加周末的培训班。”
周芳身子没动，眼睛也没有睁开，嘟囔一句：“问你爸。”
刘紫怡见她妈很不耐烦，也没好气地说：“我是您亲生的吗？”
周芳腾地坐直身子，怒目圆睁，说：“你刚刚说什么？”
刘铭赶紧打圆场，“好啦，好啦，爸答应你了。”
刘紫怡低着头，喃喃自语：“本来就是，一天到晚只关心你自个班上的学生，什么时候过问我的事呀？”
刘铭又给刘紫怡使眼色，刘紫怡这才转身进了她自己的房间，满腹怨气把门“啪”地一关。
周芳正欲起身，想去责骂刘紫怡，刚才对她妈的蛮横态度，刘铭连忙双手按住周芳的肩膀，也给周芳便眼色，那意思是说，你跟你姑娘置什么气。
周芳不依不饶，又把矛头转向刘铭，说：“你少在这里和稀泥，你看她刚才对我什么态度，这都是你惯的。”
刘铭这个老三的角色，两边都得罪不起，两边陪不是，两边不讨好，但还得硬着头皮去做。
“怪我，怪我。”
周芳嘟囔道：“娇生惯养，将来不会有出息的。”
刘铭笑着说：“我姑娘就比我强，我在初中，就没有进过年级前十名，她肯定会青出于蓝而胜于蓝。”
周芳鄙夷不屑地望了一眼刘铭，说：“我这届结束了，下到高一，就让刘紫怡进我班。看我不把她整脱一层皮，好好地改掉身上的一些坏毛病。”
刚才她爸妈说的话，刘紫怡在门背后听得清清楚楚，她突然拉开门，嚷道：“凭什么？”
周芳站了起来，直视着刘紫怡，说：“凭什么？凭你妈，我是岚城五中的名片。”
刘紫怡在鼻子里哼了一声，说：“女魔头。”
“你说谁是女魔头？刘紫怡，我看你是越来越放肆了。”
“别人都说。”
周芳走到刘紫怡面前，用手指着刘紫怡的鼻子问：“谁说的？你今天不跟我说清楚，我跟你没完。”
刘紫怡知道她妈凶起来，天都要变脸，禁不住瑟瑟发抖，犹豫了一会，就把刘铭供了出来，说：“我爸说的。”
周芳就把刘铭狠狠地瞪了一眼，刘铭躲闪着低下了头。
周芳拎起自己的布袋子，沮丧地进了房间。
刘紫怡连连朝她爸吐舌头，庆幸她妈今天终究没有大发脾气。
第二天朝读时，周芳就把陈浩然找到办公室。
陈浩然当初进她班时，是校长亲自把陈浩然领过来的，不看僧面看佛面，何况是校长的面子。
周芳就问校长：“他是您家什么亲戚？”
校长笑了笑，说：“哪是我什么亲戚，教育局一个副局长的。”
校长的为难，周芳也是有所耳闻的。莫说是学校的上级主管单位塞进来几个人，就是与学校有关联的什么财政局、税务局、审计局等等，递给校长一张张条子，上面写上某某学生的名，校长也不能视而不见，还得压在办公桌上面的玻璃板下，随时提醒自己，就像写在日历的记事薄上一样重视。要是校长按正规程序办，拒绝他们，那校长为学校再去求人家时，人家同样会以相同的理由、相同的方式回敬你。校长常常在他们这些火箭班的班主任面前慨叹，你为公，人家为私，同样的等价交换，可你又不得已而为之。
周芳接受了陈浩然，就让他在办公室做了一张英语卷子，又找她班上的数学老师要了一张数学卷子。
周芳之所以要考查一下陈浩然，她其实是做给她班上科任老师看的，倘若收进来一个成绩完全不行的，科任老师就会有怨气，因为高考算升学率时，她的班上分母大了，升学率自然就会下降，最后兑现奖金时，大家荷包里的票子就少了，就会把怨气直接撒给她。最关键的是，再轮到高一时，即便是她还做高一火箭班的班主任，那些实力派科任老师也不愿和她搭班了，她就成了孤家寡人。周芳很清楚，倘若她在校长那里卖了面子，而得罪她的科任老师，这种吃亏不讨好的事，她断然也是不会去做的。
等陈浩然做完了，周芳和数学老师一批阅，成绩还是那么一回事，按分数还可以排在她班上的中位水平，科任老师问起来也能搪塞过去了，周芳也就释然了。
可是高一期末考试成绩一出来，周芳完全傻眼了，陈浩然在她班上排名四十二，她班上总共也就四十六人。周芳再一细看他的成绩，陈浩然居然偏科这么历害，也仅仅是数学、外语还过得去。
周芳有苦难言，想到网上购物，质量不好还可以找商家退货，她便去找了校长。
校长对像学校里周芳这样的名星教师，又是火箭班的掌门人，也是恭敬有加，唯唯诺诺，说话都是轻声细雨的，生拍得罪他们，万一他们一撂挑子，校长也会犯难。
校长跟周芳好说歹说，甚至是苦口婆心，并且承诺，陈浩然不算她班上的指标，周芳这才欣然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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