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面半年的忙碌都是为了六月。

    六月二十三日,学生期末考试完毕。

    六月二十五日,林小北到公社的青山中学参加教师招聘,早上笔试,下午试讲。并未当场公布笔试和试讲的成绩,要到三十号才公布录取的结果。她考完后认真回想了自己的考试情况,她应聘的是数学老师岗位,笔试的题目不难她有把握起码能有95的正确率,至于试讲,抽到的题目不难,她自觉讲得还不错。

    还要再等几天,但是考完后她就把这件事情放到脑后。

    毕竟,终身大事更重要。

    六月中旬的时候她写了信给杭市的家里,知道他们不会来也不期待他们来,所以早早定好了的日期还是拖到后面才写信说了结婚的日期。顺便给郑丽娟那里也写了一封。

    到时候就在余酒家里摆喜酒,她从知青点出嫁。她以前也曾期待过很多次,未来的她的婚礼会是什么样子,是穿西式的婚纱,还是穿中式的喜服。真的到了这一天,现实帮她省去了那些纠结,扯了两块红布找高婶帮忙做一条红色的连衣裙,就已经是很时髦的嫁衣了。

    虽然她的家人来不了,但是她还有这边的朋友。余家村的这几个同甘共苦过的知青好友要请,学校里的其他几位老师也请了,刚好凑一桌。

    余酒家里院子不小,但是他是村里本地人,要请的亲戚不少,还有他的同学朋友和共事的同事,零零总总下来也差不多有十五、六桌。所以他就和余建国、刘春香商量决定把家旁边的空地清出来,到时候在空地上搭个遮阳的棚子,把酒席摆在外边。

    当天酒席的菜式、招待人的糖果、瓜子等都是余酒揽下,决定好了给她过目才定下来。她就专心地忙她的工作,到时候等着余酒来接。

    二十七日那天,她把大部分行李都给收拾好,吴晓坐在自己的床上看她来来回回地收拾,把衣服整整齐齐地叠好放到箱子里,一边念念叨叨的:“我床上的凉席已经用了快三年了,不打算带走了,后面来的知青不嫌弃的话还能凑合用用。下一批知青得到七八月才能来吧,那你这段时间可开心了,整个房间都是你的了。我跟你说啊,等人家新知青来了,你这个臭脾气最好收敛一点,别以为每个人都像我这么好说话,碰上脾气爆的,人家一拳头能把你打趴下。”

    她背后的吴晓无语地翻了个大大的白眼,“真是够脸皮厚的,就你还脾气好,整个青竹大队就你吵架第一名。”

    林小北对这个‘吵架第一名的名号’还挺满意,“该吵的架不能怂,不该吵的少逼逼。”

    “你们都嫁出去了,就剩我一个了。”吴晓闷闷地道。

    先是王芳,然后是乔菁菁,现在林小北也要嫁出去了。大家基本都一样,但是大家都慢慢有了归宿。她没想着要盲目找个人嫁出去,但是在周围人都纷纷成家,让她开始焦虑了。

    她家那个情况,回城是遥遥无期了,因为当初下乡时和家里闹得难看家人情缘也不剩多少了,所以过年的时候去隔壁市找妹妹一起过年。

    林小北有点不习惯她这个忧郁样子,但是看她孤零零坐在床沿边低垂着头盯着脚尖的样子怪心疼的,虽然之前有过些小矛盾,但是当初互相扶持的情谊始终难忘,本来在城里生活得好好的小姑娘,突然就来到这个穷乡僻壤的地方,没有家人可以依靠,熟悉的朋友也不在这边,还要整天风吹日晒地下地干活。

    她自问如果她不是从现代穿过来的,和她一样也是十六七岁从大城市下乡到这里,未必能和把日子过得比她顺当。

    安慰人的话她向来不知道怎么开口,停下手里的事情,坐到她旁边陪着。

    沉默在这个小小的房间蔓延开,想到明天就要搬出去了,有件事情她是真的很想问个清楚。

    “你还喜欢秦远森吗?”

    完全没有想过林小北会问这个问题,吴晓皱着眉头,“谁说过我喜欢他了?”

    你不喜欢人家你当初和我闹矛盾还追得那么起劲?!就算是为了能回城才去追的,那怎么也是有点好感把!

    这么想着,林小北藏不住话,也就这么问了出来。

    “要不是为了能回城,谁稀罕跟在他屁股后面跑啊。不过现在好了,还好没追上,他家里就没给他找好工作,能不能回城还是个问题呢。说到这个我就来气,之前我追他的时候,他态度模模糊糊的,看不上我就直说啊,诶,人家就是不说,就等着我上赶着去献殷勤。后面来了个赵铭惠捧着他,就说只把我当朋友。啊呸!又给他缝衣服又送吃的,那时候怎么不说是朋友。”简直越想越生气。

    林小北没有发表看法,吴晓是不是真的没有过好感不好说。秦远森的做法其实就是把吴晓当备胎养着,但是这种事情,愿打愿挨,外人谁也没法指责。

    不过不喜欢他了就好,好好的姑娘不怕没有人喜欢。再说了,遇不到也没什么,这个国家很快就会迎来黎明,变革之下迎来的就是无数的机遇。

    “虽然我们嫁出去了,但是不都还在青竹大队么,我和菁菁都还在余家村,离得又不远,有空大家还能一起吃饭是不是?”

    “嗯。”吴晓有些别扭地说:“我也不是舍不得你们,我就是有些不习惯。”

    “我也没说你舍不得我们啊。你自己非要说出来。”

    吴晓:说你吵架第一名一点没说错。

    第二天一早,林小北换上喜服,对着镜子盘了发别上一朵红色的头花。拿出余酒送的第一次使用的口红认真抹上,抿了抿嘴,瞧着喜庆又显气色。

    乔菁菁和江然早早就过来了,早上起来她已经把剩下的行李都收拾好,其实也没什么,一个手提的箱子是她下乡时随身带过来的,装着常用的东西还有存着慢慢吃的零嘴,还有个大木柜子是她来了这里后找村里的木匠帮忙打的,里面装着衣服和被子,剩下些零散的东西装到脸盆里用网兜拎着,带的行李上面都贴了喜字。

    而王芳没有来,她现在肚子九个多月大了,估计这几天就要生了,大家都担心她突然发作,所以也能理解她没法过来。不过她自己没来,她丈夫代替她过来吃喜酒了。

    到了十一点左右,外边敲锣打鼓的热闹声由远及近,余酒来迎亲了。

    听着外边的声音,林小北看起来十分淡定,但是一颗心都快蹦出来了。

    “来啦来啦,江然你们三个待会搬东西后面跟上。”乔菁菁站在院门口看到余酒推着自行车,身后一帮年轻小伙簇拥着往这边来,连忙跑回房看看还差什么。

    其实也没什么了,现在的婚礼习俗一切从简,她又没有家人在这里,那就更加简单了。

    穿的这双红色小皮鞋是新买的,不太合适还有些磨脚,林小北在脚后跟塞了点棉花,不过为了好看,穿得不舒服也要忍住。不然想到如果穿这条红色连衣裙,配一双塑料凉鞋或者一双黑色布鞋,怎么看怎么别扭。

    她走出房门就看到了站在院门外的余酒,看到她出来还冲着她露着一口大白牙笑。

    外边晴空万里,他就一身白色短袖衬衫搭着黑色西装裤,还穿着黑色小皮鞋,胸口那里别着一朵红色胸花。短短十几步的距离,一步步走过去,好像是从现代一点点地脱离走到这里。这一刻她也有些恍惚,到底她在现代的那二十三年是真实存在过的还是只是一场梦。

    也是这个时候,她突然想到一个很残酷的事情,既然她能莫名其妙地来到这里,以后她会不会也莫名其妙地突然消失?

    “新郎太帅了,新娘都看愣了。”外边的人纷纷起哄笑道。

    林小北身后的乔菁菁悄悄戳戳她的后腰,低声在她耳边说:“嫁过去你想看多久看多久,现在能不能有点出息,看你这副被迷得魂不守舍的样子!”

    说到后面乔菁菁都有些咬牙切齿,平时看起来怪精明的,今天结婚喜得都找不着边了!

    被提醒的林小北回过神,低头掩下眼里不合时宜的惊慌,重新拾起笑容,向门外的余酒走去。

    船到桥头自然直,尽管未来不可知,但是想让她这个时候说放弃眼前这个人,那是不可能的了。

    林小北没有被新郎迷住,反倒是余酒自己乍一看到穿着红装还抹了口红的林小北,眼里的惊艳挥之不去。

    他第一次见林小北,那时她跟着其他知青刚下乡来到青山公社。他高中毕业没有在县城里的单位找到工作,回了公社做起了开拖拉机的工作。那天他从国营饭店出来,看到个手提皮箱背着包袱、扎着低马尾的姑娘的背影,光是背影就觉得人家姑娘好看。似是心有感应,这个姑娘回过头来往他这边看了一眼,清澈的眼神,娇嫩的红唇,白皙的脸庞,一下子就让他脑袋空白,来往人里只看到一人。

    后来还在余家村远远看到过她,知道了她是刚下乡到这里的知青。那次被她在路上拦车,那时候他已经认识她了。

    去年七月,他爸以前的战友梅叔叔找好了门路,想带他去南市进那边的单位。但是那时候他帮着大队去收粮,突然就和她有了交集,在帮她拎东西回去后,那天他坐在家里的院子想了很久,还是拒绝了梅叔叔的好意。

    还好,他得偿所愿了。

    从知青院到余酒家距离不远,路也不平整。林小北侧坐在后座,余酒怕颠着她,车是推着来的,还是推着回去的。

    后面跟着帮她拿行李的江然众人,跟着余酒来的众人又继续在敲锣打鼓中热热闹闹地说笑,还有人唱起了歌。

    等新娘迎进了家,外边临时搭起的棚子下的酒席就开始了,做好的饭菜陆续一盘盘端出去。余建国和余红军两家都是余酒的长辈们,两家人跑上跑下地忙活帮他操持。至于余红兵一家,除了余昌跟着余酒身后跑,余红兵和方雪两人端着坐堂屋里嗑瓜子,嫌弃和外边的人没话聊就不出去了,也不说帮忙。

    林小北进了门,得了一帮长辈的好话,嘴都快笑僵了。然后又跟着余酒出去敬酒发喜糖,一张张桌子地敬过去,也跟着认人,但是敬完这桌下来轮到下一桌,前面的人谁是谁也给忘了。

    还好早餐吃得饱,不然现在得饿得头晕脑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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