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次度假别墅里来客人,我都要被换上最昂贵的衣饰,带着最完美却也最虚假的笑容,被他们像货物一样展示炫耀。】
【成绩,样貌,人脉,财富……】
【那些夸赞我的所谓的上流人士,他们的孩子却也是最厌恶我的。】
【我突然很想笑,因为他们相互吹捧的虚伪模样就像一只愚蠢的猴子。】
望月悠微微垂眼,皱眉翻阅着手里的日记本。
【今天去了后山画画,遇见了一个姐姐,比我大几岁。】
【明明有着人类的模样,背后却生着一双漂亮的蝴蝶双翼。】
【我不需要戴眼镜也能看到那双翅膀的颜色,是艳丽的蓝紫色。】
【她在茂密的树林中起舞,翅膀抖动间带着荧光闪闪。】
【‘鹤梳琼羽落,蝶舞粉衣翩’,我的脑海里突然想起了今天刚学过的华国诗词。】
【倒是跟她很相配。】
【没有虚假的吹捧,没有令人厌烦的人类,我们之间的相处很是融洽。】
【也许因为我们是同类吧。】
在知道这个世界上存在诅咒、妖怪、异能力等不同体系的力量后,望月悠恍然。
这个名为琼的女孩子很可能有着妖怪的血统,还没有学会如何收回自己的翅膀。
因为都有非人之处,所以才会更容易接纳对方。这个小小年纪就已经备尝艰苦的少年终于找到了能够让他放松的地方,不必再伪装自己。
但是,这个叫做琼的半妖又是从哪里来的?
金井晖的日记本上会有线索吗?
【妹妹也能看到那些怪物,爸爸妈妈的表情真有趣,哈哈。】
【不要跟怪物对视哦,我亲爱的妹妹,小心被它们吃掉。】
【樱,你跟我们一样。】
【不,不一样,爸爸妈妈还疼爱着你。】
【他们为你保守秘密,为你请来家庭教师,被瞒在鼓里的同学们以为你生病了,带着鲜花和礼物来看望你……】
金井晖和金井樱这两个出身普通人家庭但又天赋优异的野生咒术师。
一个是被排斥孤立,童年艰难的孤独少年。
一个却是被捧在手心,享受宠爱的小公主。
天差地别的待遇,也让两个人的命运走向了截然不同的方向。
普通人的世界和咒术师是不一样的。
他们看不到丑陋的咒灵,看不到从他们的负面情绪中爬出来的怪物。
金井晖,六岁前一直生活在孤儿院里,本身就因为色觉异常被别的孩子排挤。
之后觉醒了自己的天赋,也因此看到了这个世界的阴暗面。
没有被咒术界发现并保护起来,也没人教过他怎么办,因为除了他之外,所有人都看不到那些怪物。
他们将骗子、精神病这种形容冠在他身上。
他沉默的活在自己的世界中。
他们自以为是的嘲笑,他们无知又脆弱,这就是咒术师要保护的人类吗?
望月悠脸上全是面无表情,他垂下眼帘看着手里笔迹稚嫩的日记本。
……能力越大责任越大,强者保护弱者。
一群不会产生诅咒的人为了拯救产生诅咒的源头死伤惨重,咒术师这么大的牺牲却换来了人渣对同类的迫害。
金井樱也是突然觉醒的,可人与人之间的差距,为什么这么大呢。
人从来没有生而平等,平等的唯有死亡。
手指用力的捏住本子,关节都微微泛着白。
“刺啦”一声清脆的声响换回了他的注意力。
望月悠闭了闭眼,压下心里涌来的疲惫感,浅金色的卷翘睫毛微微颤抖了几下,再次睁开眼睛时,又恢复了一贯的平静。
他将日记本放在桌子上,抚平了被他不小心撕裂的纸张,凭借强大的记忆力找到了让他觉得奇怪的地方。
【这个世界上真的会有神明吗?】
【我每天都在向神明祈愿,希望我也能够跟正常人一样,不用再看到丑陋又可怕的怪物。】
这两段话是金井晖自杀之前的日记。
因为看到了恐惧的东西,又无法对别人求救,他只好想希望寄托于虚无缥缈的神灵。
望月悠这么想着,紧接着又翻到一个月前,也刚好是金井晖和琼相识的那段时间。
【琼姐姐就是神明大人吧?】
【她经常带我在空中飞,虽然飞得不高,但我还是好开心。】
【姐姐的翅膀能收回了,遮住了半张脸的黑色纹路也不见了。】
【同样的金发绿眼,我们好像亲姐弟一样。】
【姐姐跟人类没有差别了,这样一来我就能邀请她来别墅做我的模特了。】
【没有人怀疑,他们都以为琼姐姐是我的学姐,是某个大家族的小姐。】
【爸爸妈妈也相信了,可是樱好像不喜欢她,她甚至在我面前喊出了“怪物”。】
【她怎么敢这么说我的姐姐!】
【讨厌的女孩。】
嗯?这个时间点跟别墅外咒力残秽留下的时间很相近啊。突然就能收回的翅膀,身上非人的迹象也消失了,又经常出入金井别墅。
望月悠有些苦恼地捏了捏鼻梁。
这个少女怎么看都不对劲啊。
……
就在望月悠刚翻过别墅围墙时。
山脚下的民宿里。
“还没回来吗……”
穿着淡蓝色睡衣的少年靠在窗前,面色平静地偏头看着外面漆黑的夜色,鸢紫色的眼眸中泄露出几许担忧。
他今晚本来就莫名的睡不好,自家小后辈偷偷出门许久未归更是让幸村精市睡意全无。
深叹一口气,他起身拿了一旁的外套披在背后,轻轻打开门离开房间。
走廊里的光线有些黯淡,幸村精市再次无奈叹息,他根本不知道望月悠去了哪里,又该去哪里寻找呢?
“你是莲二的部长吧,这么晚了要去哪?”带了些沙哑的大叔音从身旁传来。
幸村精市转过头,一脸沧桑的民宿老板从前台后方缓缓坐直身体。
“浦田老板?您还没回房间休息吗?”
“睡不好,索性让小林先回去了,我在这替她看店。”男人抓了抓自己凌乱的头发,神色疲惫但却毫无睡意,“你……”
“老板叫我幸村便好。”幸村精市礼貌地接上。
“幸村。”浦田点了点头,“你跟莲二一样叫我大叔就行。”
“你是下来找那个混血小孩的吧?”
民宿里混血的孩子只有他那深夜出门让人放心不下的小后辈,望月悠。
“浦田大叔见过他?”幸村精市下意识问道,随即想到既然民宿老板一直待在这里,那么望月悠出门时他自然也会看到,“那您知道他去哪了吗?”
老板摇头,他用手撑着脑袋回忆了一下。
“那个小孩急匆匆地下楼,我叫了他一声也没人应,看着神色冷肃好像要去干架一样……现在的小孩怎么都这么麻烦,那个眼镜小鬼也是,竟然偷偷跑到其他客人的房间里,还说要找什么线索。”
幸村精市眉目微皱,白天偶然听到的“凶手”“虐杀”“线索”在他脑海里一一划过。
悠悠他不会直接去找凶手了吧?
小少年自从案发现场回到房间后都在思考,明明以前也经历过很多案件,但只有今日这起久久未能破解的案子让望月悠投入了太多心神。
联想到他在比赛中为了胜利不在乎自己手臂受伤的执着程度。
幸村精市不得不怀疑,如果望月悠找到了线索,为了尽快破案,他真的有可能去直面凶手。
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蓝紫发的少年脸色一变。
蓦然间,他好似感受到什么,转身飞快地往门口跑去。
“幸村?!你去哪?”
浦田大叔的呼喊被他抛在身后,径直跑到山脚下,乌云遮住月亮的光芒,远远的就能感受到山上传来阴翳又压抑的浓重气息。
幸村精市只是普通人,他看不见诅咒却能依靠强大的精神力感知到负面情绪带来的不舒服感。
虽说学校里也有低级的咒灵,可因为等级太低,几乎都会被他的精神力忽略掉。
这股气息如同白日起居室里感受到的,但压抑更甚,巨大的压迫感自远处的山腰上蔓延开,几乎凝固的空气让他脸色难看。
很危险!
不能靠近!
会死的!
幸村精市猛然刹住脚步,又不禁打了个寒颤,敏锐的精神力传达出这样的警告。
少年轻喘着,紧绷的神经让他顾不上调整紊乱的呼吸,他死死盯着前方黑暗的山林。
悠悠有危险,对吗?
不是来自人的,而是其他未知的,他看不到的危险。望月悠今天讲的鬼故事,那些诅咒,都是真实存在的,是不是?杀人“凶手”极有可能就是所谓的诅咒吧……
望月悠要一个人去找那只怪物,对吗?
微微发抖的手被紧握,一向风华绝代的神之子带着旁人从未见过的神色,有气愤,也有担忧,甚至还有些许的不安等等复杂难辨的情绪。
无法准确说出幸村现在的心情,最终只凝成了一句话,一个名字。
“望月悠……”
而另一边。
一处面积不小的私人土地上同样坐落着一栋别墅,整个建筑偏向欧式风格,虽然很豪华却很冷清,好像很久都没人居住了一般。
电话铃声打破了房间里的寂静。
“摩西摩西,这里是沃尔夫,你哪位?”
“……”
对面沉默着。
“?”
黑发男人歪了歪脑袋,即使闭着眼睛眼睛也能看出他真的在疑惑,可电话对面的“人”却不知道。
“这才多久不见,沃尔夫,你还真把自己当人了?”
“注意你的言辞,真人,你很失礼。”
“哈。”
“不要做些没用的事情,那只一级咒灵拉拢的怎么样了?夏油让你尽快把手指喂给它,助他成为特级,我们就能有更强力的同伴了……”
对面的咒灵喋喋不休,扰人的小飞虫在身边乱飞,沃尔夫坐在沙发上自然地走着神。
下一秒男人俊美的脸上神色一变,眼尾微挑的狭长凤眸睁开,金色的竖瞳又美又犀利。
即将停落的飞虫仿佛被吞噬一般消失不见。
长臂一伸,桌上的相框被他拿了起来。
里面的照片看着有些陈旧了,他温柔地用帕子擦拭着并没有被沾上灰尘的相框玻璃。
“沃尔夫……沃尔夫!”
电话那头的真人加大了音量。
“知道了,挂了吧。”
冷漠地挂断电话,再次检查了一遍没有污垢后沃尔夫站起身离开了别墅。
相框被他轻放在茶几上,照片上,一对年轻的小夫妻半蹲在地上,穿着公主裙的白金发小孩垮着一张小脸站在他们中间,眉目精致仿佛自带圣光,小孩怀里还抱着一只正张着嘴打哈欠的白色小狗,它半睁半合的眼睛里隐约透露出一点金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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