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奈川浅香其实很早前, 就见过萨琳娜。
在实验室。
在精细的培养器具里,透过玻璃,睁开眼, 翠绿的,如同婴儿那样干净透亮,一尘不染的眸, 远远的看着被人踩在脚下的金发少女。
那时, 她连‘欺辱’这个概念都不知道,纯白一片。
神殿的实验室, 存在的目的, 是为了掌控异能者、人造异能力, 获取力量, 以此来稳固他们的地位。
因此, 实验室分为几个档位。
最下层的,是萨琳娜这样被淘汰的,没有作为试验品资格的, 又是用很廉价的价格买来的孤儿, 所以他们的作用主要是给科研人员发泄的, 是一次性用品,丢到垃圾场也完全不会心疼。
第二档, 是佐恩那样的, 试验品中较为听话的, 可能是买来的,也可能是专门作为试验品培育的克隆体,命硬, 呆的时间长, 但没被研究出什么成果, 大多都进化成了为讨好科研人员,奋力跪舔的没自尊的家伙。
但总归是为了生存,除了最底层的被迫害的,没人觉得他们是错误的。
要说真正错误的,是放弃了为人的良知,把人类当做小白鼠来实验,来玩弄的科研人员们,是权势滔天的神殿。
第三档,是各个小组的主要试验品,获得了重大成果的,例如风奈川浅香。
她所在的实验室的研究主旨是,克隆体觉醒异能的几率。
说到这里就不得不提起实验室的试验品来源了,买卖人口,和克隆出的,适宜实验的人造人。
风奈川浅香属于克隆。
和她长得一模一样的试验品有很多,一排一排的,罗列在透明罐子里,被用废的丢到垃圾场,她是运气最好的那一个。
她的父母,或者说领养人,是科研人员的一员,做出过不少贡献,但厌倦了实验室,想要退出。
他们拒绝了所有金钱补偿,只提了一个要求,他们想从实验体里随便选一个孩子。
风奈川浅香恰好被挑中。
赤/裸着身子,和其他姐妹一样,有着干净清澈的翠绿眼眸的少女,在被从培养仓里唤醒,乖巧的喊着爸爸妈妈。
接受了‘风奈川浅香’这个名字。
那时,包括她的爸爸妈妈,神殿、实验室的掌权人,谁也没想到,风奈川浅香是这些实验体里,唯一的成功品。
她为自己看穿一切真相,为世间万物明码标价的能力取名为【标识】
虽说单纯,但与生俱来的能力,让她存活了下来,无师自通的学会了装乖巧和伪装。
不能告诉爸爸妈妈,她看得见,否则,就会被就会落得很凄惨的下场。
爸爸妈妈是不可信的,风奈川浅香的归属不应该是爸爸妈妈。
而是在未来,不知道什么时候会出现的神明大人。
宇笙羽枳看着面前的建筑,皱起眉,他看了眼自己白衣服,实在不想屈尊弯腰进去。
这哪里是建筑,这是老鼠洞,一大片水泥实墙,入口只容一人通过,以宇笙羽枳的身高,甚至还要低头。
很难想象修建他的人是怎么想的。
宇笙羽枳不合时宜的想,这高度,若是中原中也来,应该刚刚好。
不以那位重力使火爆的脾气,用重力把这里拆出个大洞然后进去才是正确打开方式吧。
他也不是什么脾气温和的人,但身负任务来此,转身就走不太行,可要进去。
鬼才去。
要让他低头,怎么也得是大人的摸头夸奖和温言细语的命令才行。
宇笙羽枳抬起头,看向藏在屋檐下的摄像头:“要见我就滚出来见,别躲躲藏藏。”
他话音刚落,墙从内部被破开,大批的土石直冲冲的袭来,每一块都来势汹汹,像要取人性命,然后被躲闪不及的宇笙羽枳的异能挡在外。
宇笙羽枳就这样站在原地,冷静的好像对方才的突袭早有预料,气息都没乱半分。
等尘土散尽,一名留着长发,头上裹着绷带的蓝白发男子站在破开的大洞后,他穿着衬衫马甲执事服,脸上是浅淡有礼的笑容:“方才失礼,主人已经恭候许久了,我是伊万,请问要怎么称呼您?”
“无聊。”宇笙羽枳脸上是漫不经心的笑,长发被尘土扬起带出的风吹着向后,漏出光洁的额头:“知道失礼就去死。”
操控土石的异能者?
还有这个称呼,不和凉宫業那条狗凑一对真是可惜。
伊万好像没听见这位客人无礼的话语,若无其事的收回行礼的手,做了个指引的手势,就好像文质彬彬的管家:“里面请,先生。”
“你听不懂人话吗。”宇笙羽枳扬起唇,对伊万发动了异能,水蓝的眸中是不可名状的恶意:“要么去死,要么让你的主人出来见我。”
伊万睁大了眼,身体在【虚构法则】的压迫下止不住颤抖,他看见了令他感到恐惧万分的事物,那份窒息,让他动弹不得。
戴着白色风雪帽的青年似乎出现在他身后,嗓音清哑:“带他进来见我。”
脑海中重现了他敬爱的主人的声音,下一秒,伊万的目光清明起来:“主人在里面等您,先生。”
宇笙羽枳疑惑的嗯了一声,眼睛的轻蔑褪去:“有点意思,如果我不进去,他要你怎么办”
伊万像一个被设定好了程序的机器人,听见了指定的指令一样:“主人说,他能给您,您想要的。”
宇笙羽枳勾起唇,虽然是他惯用的弧度,但莫名让人毛骨悚然,他双眼弯成月牙,轻声重复了一遍:“我想要的?”
高傲的神子语气中带上了一丝期待:“那么,带路。”
被伊万开拓过的入口,其实并不狭窄,三四人可过,刚才那低矮的入口,是专门修建出的一小段。
目的是试探他的性格、身手,甚至还有异能。
虽说宇笙羽枳从未掩饰过自己的异能,但这样被人明目张胆的算计,还是让他有些生气。
这走廊不长,但设备齐全,白炽灯将两人一前一后的身影拉的很长,墙边是一扇扇门,估计是投入使用不短的基地。
不过,能从他现身至今的寥寥几件事中,有底气觉得自己能分析出他想要的,有勇气舍弃一个基地,现身见他的人
他倒真想见一见。
伊万走路几乎没有声音,宇笙羽枳不然,防御异能让他速来有恃无恐,脚步声在空档幽暗的走廊回响着。
走了大概半分钟,两人抵达了一扇门前,伊万恭恭敬敬的敲门,推门,态度小心至极。
房间不大,和外面的走廊一个装修风格,阴暗狭小,宇笙羽枳不确定这房间是否有暗门,反正,是堵上门就无法逃跑的地方。
“真是十分符合老鼠的生活条件。”宇笙羽枳开口讽刺:“说说吧,你打算拿什么说服我,让我加入你们。”
对着电脑屏幕不知道在做什么的青年抬起头来,他生的十分瘦弱,戴着一顶毛茸茸的风雪帽,细密的黑发柔顺的贴在脸上,皮肤被电脑光一照,薄的透出血管的青黑。
但一开口,便是不容忽视的自信,费奥多尔语气很慢,像是晨间祷告那样从容,他没否认想让宇笙羽枳加入他们的话语,算默认了:“我自然能拿出让您感兴趣的筹码。”
宇笙羽枳就这样靠在墙边,像个视察新项目的甲方:“说说看。”
他眯起眼,看对他的异能没丝毫反应的费奥多尔,兴致缺缺的收回了压迫。
讨厌的理想主义者。
“一场足够有趣的游戏。”费奥多尔慢条斯理的说道:“一场不会引起太大骚乱,不会对贵组织的工作有影响,也不会让您受到责罚的游戏。”
他直接把宇笙羽枳拒绝的所有理由都提前说出来了。
“是吗?”宇笙羽枳轻笑了声:“那你要怎么确定,我们不是守护着横滨的呢?”
费奥多尔抬眼,晶紫的眸里闪过一些运筹帷幄的自信,他没有说很多,只有一句话:“您心动了。”
宇笙羽枳眨了眨眼:“你赢了。”
他确实太无聊了,急需一些有意思的东西。
眼前这个人,看透了组织的本质。
风奈川浅香可以随自己心意破案,加入武装侦探社,凉宫業也可以随自己心意杀死恶人,逗留于镭钵街,宇笙羽枳更可以为了找乐子随意设计死亡剧本,加入死屋之鼠。
组织是极度自由的存在,每个成员都极具个性的为自己而活,却又极度执着的追随着首领。
【组织声望:70】
“除此之外。”费奥多尔拍了拍手:“这是送给您,和您背后的首领的礼物。”
伊万不知何时离开,押着一个被蒙着眼睛挣扎着的男人走来。
“怪谈。”
宇笙羽枳挑起眉,果断杀了他。
【支线任务:杀死异常异能者‘怪谈’成功,任务奖励:抽奖次数+1】
【恭喜获得异常物品‘无爱情版升级花吐症病毒二十四小时体验版x5’】
【花吐症,原为单向暗恋无法说出口,而导致的口喉疾病,伴随着声带撕裂和咳嗽突出不同品种的花,是只有情种才能体会到的限定疾病,现由世界意识改版,无需爱情也可发动,单身狗独享版,让您体验爱而不得的相思苦】
虽然不知道这离谱的东西是啥,但宇笙羽枳顺手给费奥多尔种了一个。
不知有难临头的费奥多尔诧异,习惯性的咬起食指指甲来:“我以为您会审讯一下。”
没想到会直接杀死。
病毒不是马上生效吗。
宇笙羽枳有些许失落,他扶着墙,站直身子,将枪收回袖口:“第一,及时止损,第二,你对他干了什么,知道了多少东西,我完全不感兴趣。”
这家伙真是做的一手好生意。
用怪谈谋害中岛敦、芥川龙之介,在横滨室内搞起了腥风血雨,搅得政府不得安宁,又拿来假惺惺的做人情。
费奥多尔收回诧异的神情:“能知道您的名字吗?”
“宇笙羽枳。”
费奥多尔挑了挑眉,日本人?
宇笙这个姓氏,真是绕口又稀少。
性格傲慢自我,热衷愉悦自身,大抵是被娇养长大的小少爷,喜欢猫,不喜欢人,异能是精神系和防御,体术很差,脑力派,在组织里深受首领宠爱,宇笙羽枳暴露的情报太多了。
还是说,对方压根不屑于隐瞒呢?
也对,那样的异能,的确有恃才放旷的资本。
思量了一秒,他开口:“我是费奥多尔米哈伊洛维奇陀思妥耶夫斯基。”
“”宇笙羽枳沉默了两秒,在那一连串的音节都选了最短的一截:“费奥多尔是吧,我知道了,合作愉快。”
不愉快怎么办?大家都是端着假面合作,面上的握手言谈,背后背刺,也很愉快啊。
毕竟对于费奥多尔这种人来说。
背叛从一开始就存在。
尤其合作者是宇笙羽枳。
“合作愉快。”费奥多尔说完,宇笙羽枳身后的伊万自动做出送客的手势,宇笙羽枳没动。
空气沉默了两秒。
费奥多尔开口:“您还有事吗?”
宇笙羽枳没遮掩自己想看好戏的目的,直言不讳:“送你了个小礼物,在等生效。”
“异常吗?”费奥多尔诧异,但没太大反应,只是不在意的笑了笑,眼底一片平静:“不甚荣幸。”
“你真是个疯子。”宇笙羽枳感叹:“这么确定我不会杀了你?”
费奥多尔捂住喉咙,重重咳了几声,喉头灼热,从口中吐出几朵小巧的浅紫丁香来,沾染着红梅般的鲜血。
拥有紫色眼睛的瘦弱青年伸手拦下伊万,抹干净唇边的血迹,轻笑道:“您不会杀了我的。”
“如您所说,这只是个礼物。”他捧起这些生于口中的丁香花,素白的指尖映衬着娇艳的花,他看着花,像在看稀奇物一样,又重复了一遍:“合作愉快,神子先生。”
这次没回答他的是宇笙羽枳。
费奥多尔听到咳嗽声,看过去。
宇笙羽枳捧着手心的几朵雏菊,陷入了沉默。
有点滴血液透过手缝,滴落在地。
他一副不可置信的表情。
费奥多尔没忍住,笑出了声。
原来是这样吗。
门口的伊万也咳嗽起来,瘦弱的青年扶着墙,死死的看着本就贫血的主人吐血,拂去口中飘落的青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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