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婶婶,那个新的成衣铺子,有一个重要的供货商,过几日我想亲自去见见。”晚膳时,淑兰同王若弗提出了一个小小的请求。

    见她自从开始和如兰、明兰两个一起经营店铺,被长嫂李氏养出来的那点儿唯唯诺诺消散了许多,王若弗自然是高兴的。只不过……现如今的世道,到底还是对女子要求颇多。虽然许多商户人家也有那等铁娘子,但人家不是随着夫婿一起出门应酬,便是丧了夫只得独立支撑门庭。淑兰一个云英未嫁的小姑娘……

    见王若弗面露犹豫,淑兰期期艾艾地补了一句:“若是麻烦的话……我还是……”

    王若弗却打断了她的话:“你也是为着店铺的生意着想,说什么麻烦不麻烦的?日子还没定吧?后日柏哥儿休沐,便叫他和你同去吧。再带上如儿和明儿,选个好些的酒楼,定个包间。你呢该谈什么谈什么,叫柏哥儿带着两个妹妹玩耍。对外只说那人是柏哥儿友人,恰好碰到了,才同桌吃饭。”

    淑兰腼腆地笑了笑,应下了王若弗的安排,“多谢婶婶了。”

    王若弗只说:“既接了你来,便都是一家人了。少把什么谢不谢的挂在嘴边儿,听着闹心!”

    后日,长柏便带着几个妹妹出门了。

    出门之前,恰好叫盛紘瞧见了。他来瞧阳哥儿月姐儿的时候,便问王若弗:“今日我瞧着柏哥儿待淑兰和如儿、明儿出门去了,怎的不叫上长枫和墨兰?都是一家子兄弟姐妹的……”

    王若弗没好气地白了他一眼:“今日淑兰要同人家谈生意呢,我怕有损她清誉,才叫柏哥儿作陪。带你那两个心肝宝贝儿作甚?”

    盛紘虽然觉得女子抛头露面有些不妥,但到底淑兰并不是他的女儿,只要不闹出什么大事儿,他也懒得管。再者说,王若弗的安排其实已经很合理了。旁人也挑不出什么错来。

    只是,他一开始还觉得如兰明兰是小打小闹呢。可这些日子歇在林栖阁的时候,林小娘却是状似无意地提起了她们的铺子好几回,说是进项颇多、日进斗金呢!

    盛紘自然明白,日进斗金绝对是林噙霜夸大其词了。如兰明兰的店面他也不是没去瞧过,丁点儿大的铺子,售卖的东西又是些常见的香囊、吃食之类的,是怎么也不可能“日进斗金”的。但这挣钱,估计也是真挣钱。不然,林小娘也不至于眼红。

    思索片刻,他便赔了个笑脸,开口试探:“开店的银子,全是夫人你帮她俩出的?”

    王若弗觉着这人肯定没憋什么好屁,随口答道:“我同母亲一人一半,给仨小姑娘开着玩儿的罢了。”

    盛紘思索片刻,继续道:“既然如此,我也给添上一份儿吧。没得什么都叫你和母亲掏钱。”

    王若弗扭头瞥了他一眼,满脸狐疑,“主君今日吃错药了?”倒不是她看不起盛紘。只是,盛紘虽然为人夫为人父做得不咋地,做官上,却是有些才干。为人也清廉,从不收受贿赂,爱惜羽毛得很。就凭他那三瓜俩枣的俸禄,前些年给林小娘置办店铺,只怕已经将他的私房掏空了吧?好不容易又攒下点儿,他舍得掏出来给两个孩子?

    “哎呀,这不是想着,我这个做父亲的,总不能做个甩手掌柜,什么都不给孩子们置办嘛!”接着,才暴露了他的真实目的:“只是,咱家满共也就三个女儿。我也不好只给如兰和明兰……虽然墨儿是庶出,可到底也是我的女儿,我便做主,给她们仨一人一份儿吧!”

    “哼——”王若弗冷哼一声,“原来主君在这儿等着呢?绕了一圈,便是想给四丫头白讨个铺子来?”

    盛紘见她火气上来了,赶紧小心赔笑:“怎么是白讨呢?不是说了,我给出钱么?”

    王若弗重生以来,并不像上辈子那般惯着盛紘了,闻言直接开怼:“人家三个小姑娘把什么事儿都盘顺了,出资几何、如何分工、盈利怎么分配,都是已经定下了的。主君现在想把四丫头插进去,可不就是前人栽树后人乘凉么?”

    见盛紘露出个讪讪的表情来,王若弗仍旧不解气,继续喷他:“再者说,主君说给三个姑娘一人一份儿,意思便是平均分了?我如儿明儿是嫡女,从你这个父亲这儿得来的,倒和四丫头一个庶女一般无二了?而且,如儿明儿的两个铺子,铺面都用的是我的陪嫁铺子,契书我都改了她俩的名字的,再加上其他林林总总的费用,置办下来一家少说也要四五百两。我还没往多了报呢。主君是打算三个丫头一人给出五百两?”

    那自然是不可能的。他那点儿俸禄,一年也就这么多……而且他并不喜欢向妻子伸手要钱。日常用品置办上,王若弗既然舍得给他用好的,他也就受着。若是不愿,他也不会主动去讨。

    再加上有时候宴请上峰、同僚,置办礼品之类的,他都用的是自己的俸禄。

    是以,一年到头总是攒不下几个钱的。前些年还给林噙霜置办了几个铺子,就更是不剩下什么了。

    于是,盛紘终于哑口无言,再不提起这事儿了。

    倒是王若弗又添了一句:“主君若是心疼四丫头,觉得姐妹们有的她没有,你那林小娘手里头不是有好几个铺子么,还是主君你给置办的。你叫林氏过到四丫头名下,她不就也有铺子了么?”

    事后,王若弗安插在林氏院子里的小丫头,果然来报,说主君和林小娘吵了一架,主君气得拂袖而去。王若弗听了这消息,高兴地当场叫刘妈妈给她温了一壶酒来。

    打量她不知道那林噙霜就是打她和老太太嫁妆的主意呢?现在可好,偷鸡不成蚀把米了吧?

    前世她一开始也以为那林噙霜对盛紘多情真意切呢。

    到了后来,长枫胡乱议论立储之事,害得盛紘被官家扣在宫里,几日未归。那林小娘却是直接变卖了田产铺子,瞧着便是想落跑的架势。

    想来,若是盛紘只是个普普通通的小官,而非有勇毅侯独女这么个有田有钱的嫡母,那林氏也不会巴巴儿地贴上来,甚至为了进盛家门不惜婚前私通、怀身大肚逼她这个大娘子妥协吧?

    从前盘算着老太太的嫁妆,现在又把主意打到了她身上,真以为她王若弗是个泥捏的不成?

    现如今,想从王若弗和老太太身上捞点儿好处的盘算不成了,反而把自己的手里的铺子赔了出去。虽说是给了自己的亲生女儿。可这自愿给,和被男人逼着给,那能一样么?

    不过,林噙霜既然这么看重手里头这几个铺子,把它们当成她安身立命的资本,她倒是不介意给她使点儿绊子的。

    已经到了墨兰手里头的就算了,到底是盛家的姑娘。

    可那林噙霜的铺子嘛……

    都有什么来着?

    好似是有一个卖布匹的,和一个卖粮食的。

    那卖布匹的嘛,淑兰这次好像就是去和苏杭一带一个有名的布料行的少东家谈生意。若是能谈成,或许可以在那林噙霜店面附近,开一家代售卖苏杭布料的铺子。

    至于卖粮食的,那就更简单了。她有好几个田庄,粮食、蔬菜、水果,样样不缺。往前都是专门供给自家人吃的,多的便拉到旁人家的铺子去卖。现如今,她自己开一个铺子,售卖庄子上的瓜果蔬菜和粮食,也是方便得很。

    赚不赚钱的,她倒不是很在意。横竖她手里不缺进项。现在如兰和明兰都会自己赚钱了,更是不需要她补贴什么。新开的这两个铺子,只要不亏钱便好,更重要的作用是恶心那林噙霜。

    想想那林氏因着铺子关门倒闭而捶胸顿足的样子,王若弗觉得自己快活的能多活五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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