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

    生日宴还在继续,可杨佩却再没了好心情。

    一想到刚刚叶黎离开时谈琛的表情,杨佩就心烦意乱。

    知子莫若母,只是一眼杨佩就看出来了。

    谈琛在生气。

    想到叶黎冷声说他是来参加别的宴会而不是自己的生日宴时,杨佩也生气。

    只是杨佩不知道的是,谈琛是因为同样的原因生气,还是其他原因?

    在他们还没来之前,叶黎和谈琛究竟聊了些什么?

    杨佩垂眸,端着红酒杯有些心不在焉地朝谈琛所在的方向看了一眼。

    谈盛岩注意到了她的异常,压低声音问:“怎么了?”

    杨佩抿了抿唇,半晌才说:“我总觉得……小琛今天晚上不太对劲。”

    不用杨佩说,谈盛岩也看出来了。

    他们儿子,六岁走失,二十岁才回到他们身边。

    尽管谈琛和他们还是很亲,但到底有一个十四年的鸿沟在。谈琛性子又冷,平时有什么事都喜欢藏在心里,好些时候就算他们问了,谈琛也不一定会说。

    就像今天晚上一样,他们都看出了谈琛心里有事,也知道谈琛心情不好,可能跟叶黎有关。可就算他们现在去问,谈琛也不会说。

    谈盛岩轻叹了口气才说:“等宴会结束,我们再找小琛聊聊吧。”

    杨佩还皱着眉。

    谈盛岩宽慰:“你的生日宴会要紧,走吧,人们都还等着呢。”

    杨佩这才勉强点了下头,深吸了口气,重新挂上了一个微笑。

    宴会继续。

    ……

    离开了温室,叶黎一直紧绷着的弦终于稍稍放松了下来。

    一旁的周易安将他的表情尽收眼底,却没有多问,只说:“你看起来很累?”

    叶黎勉强笑了一下:“是有点。”

    “那要休息一下再进去吗?”周易安说。

    叶黎愣了一下,迟疑说:“可以吗?”

    周易安顿时笑了,优越的眉眼都微微弯了起来:“当然可以。”

    又说:“那边有一个休息厅,过去坐一会儿?”

    叶黎跟着周易安去了休息厅。

    看见沙发,叶黎丝毫都没犹豫,直接坐了下来。

    酸胀的脊背靠上柔软的靠垫,叶黎舒服地眼睛都微眯了起来,又稍稍往后靠了靠,看着像一只终于找到温暖舒适窝的小猫咪。

    这几天总是这样,叶黎感觉自己浑身都提不起什么劲儿,能躺着他肯定不会坐着。

    周易安被他的动作逗笑:“这么累还在温室逛了这么久?”

    叶黎犹豫一下,决定还是实话实话:“遇到了几个……熟人,就站着聊了一会儿。”

    周易安眼里闪过一抹晦涩的情绪,想到酒店另一个正在举办宴会的宴会厅,没有再追问下去。

    叶黎见周易安没有多问,也微松了口气。和周易安相处的舒服就体现在这些小事情上,面前的这个男人永远不会僭越。

    他和谈家的关系除了林澜知道一些,圈内其他人都不了解,当然叶黎也不希望再有人知道了。

    两人也没有在这边休息太久,叶黎觉得腰好受了点,就站起来主动提出回去。

    周易安便带着叶黎往回走,一边走一边跟叶黎简单介绍了一下冯导。

    叶黎和周易安刚走进宴会厅,就听到一道中气十足的声音响起:“周易安臭小子,你又去哪里偷懒了?!”

    叶黎心里讶异,赶紧抬头看了过去,宴会厅的目光也朝这边汇聚而来。

    冯怀民比照片上看着要年轻许多,人还没走近,声音就先到了。等走近后,他没有先去看周易安,反而把视线落在了叶黎身上。

    叶黎同样打量着冯怀民,只是心里还是有些小紧张。

    周易安笑:“冯导这话就说的不对了,我哪里是去偷懒了,不是你拜托我帮你找人吗?这不,我找到了。”

    周易安说完偏头看了眼叶黎。

    叶黎朝冯怀民露出一个礼貌的笑:“冯导你好,我是叶黎。”

    冯怀民上下打量着叶黎,好半晌才点了点头:“嗯,不错,学过表演吗?”

    叶黎坦诚说:“没有,但我学习速度很快。”

    冯怀民好久都没遇到这么直白的后辈了,愣了好半晌,眼睛都瞪大了,才不可思议地扭头看周易安:“我还以为你至少会给我找个科班出身。”

    周易安也很坦然:“要是科班出身能找到合适的,您也不会拜托了我。”

    冯怀民乐了,笑着在周易安背上呼了一巴掌,又看向叶黎,问了几个问题。

    叶黎回答得不卑不亢,知道的就说知道,不明白的就说自己愿意学。

    一番问题问下来,冯怀民很满意叶黎谦虚的态度:“那你这个学习时间,你觉得多久比较合适?”

    叶黎把刚刚冯怀民问过的问题在脑海里过了一遍,最后说了一个时间:“如果没有通告的情况下,半年够了。”

    冯怀民笑:“我还以为你会一直这么谦虚。”

    叶黎弯了弯嘴角:“在学习上我还是对自己很有自信的。”

    冯怀民又盯着叶黎打量了半晌,面前的青年气质温润,一双桃花眼却没有旁人那股风流,反倒多了些明媚。性格也很平稳,不浮不躁,是现在圈内很多后辈所欠缺的。

    越看冯怀民心里越是满意,只是——

    “最后一个问题,”冯怀民直直地看着叶黎,“你愿意出演一个具有争议性的角色吗?”

    叶黎怔了下:“这个争议性是指?”

    冯怀民很直接:“同性恋。”

    叶黎瞳孔紧紧一缩,侧在一旁的手指也没忍住微微蜷缩。

    同性恋……

    叶黎不由自主地想到了那场针对他的热搜,那个高挂在热搜一天的词条,也是同性恋,只不过前面还加上了叶黎的名字。

    那股恐惧绝望似乎又一次将叶黎包围了,叶黎努力了许久,都没能压下这股惧意。

    叶黎没忍住偏头看了眼周易安,周易安跟他说,他也看过这个剧本,那也就是说周易安提前也知道这部电影的题材。

    察觉到叶黎的视线,周易安心中微动,开口道:“冯导你也不要这么着急嘛,今天晚上才看见了人,你就要确定下来?不再考察考察?”

    冯怀民瞥了他一眼:“我这还不是相信你的眼光?”顿了一下,他又对叶黎说,“没事的,是叫叶黎对吧?”

    叶黎点了下头。

    冯怀民拿出了一张名片递给叶黎:“你先回去考虑考虑,不用太着急回复我,毕竟我这部电影确实有很多风险存在,你考虑好了再回复我,怎么样?”

    叶黎垂着眸:“谢谢冯导。”

    冯怀民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好了,都站累了,走,我们过去再聊聊。”

    宴会上的宾都注意着这里,瞧见冯怀民带着叶黎和周易安走了,心里也知道了冯导有了人选。

    “那个青年看着面生。”

    “好像是和周影帝有过合作。”

    “只合作了一次,就搭上了冯导这艘船,看来他非池中之物啊。”

    其他人没有附和,但心里的想法都是一样。

    这场宴会并没有持续太久,冯怀民露了个面,又跟叶黎聊了一会儿,就提出先退场了。

    他一走,其他宾也没有留下来的必要了。

    林澜就在酒店外等叶黎,见叶黎出来,她赶紧递了一件大衣过去。

    上了车,林澜才问:“怎么样?”

    叶黎沉默半晌,才把宴会上的事情跟林澜讲了一遍。

    在听到同性题材时,林澜的表情也微微一变,沉默片刻,她才说:“这个确实很有争议,你是怎么想的?”

    叶黎摇了摇头。

    想到谈琛,想到谈家,又想到上辈子那道跨不过去的热搜,他也不知道,心里很乱。

    林澜也没再继续问,只说:“没事,既然冯导都说了让你慢慢想,那咱们就慢慢想。反正现在来联系我的品牌也多,我们的选择也多。”

    林澜的话在某种程度上安抚到了叶黎,叶黎极轻地点了下头。

    ……

    又应付了一拨宾。

    谈琛眼里的烦躁更浓,从侍从手里又端了一杯香槟,他推门去了阳台。

    酒店外一片星光璀璨,树影在寒风中簌簌作响,冷风拂面,才稍稍吹散了谈琛心底的烦闷。

    从阳台俯视,一眼就能瞧见不远处的温室,橘色的灯光下,蔷薇花的花藤更加隐秘。

    谈琛一开始也是站在这里透气的,他只是随意往楼下一扫,就看见了那抹熟悉的身影。

    几乎想都没想,谈琛就匆匆下了楼。

    在没看到叶黎之前,谈琛心里憋了许多话。

    他想问叶黎为什么要搬家,也想找叶黎算把自己拉黑的账。

    可等谈琛真正看见了叶黎那一刹,谈琛忽然觉得,不重要了。

    无论是叶黎搬家,还是叶黎把自己拉黑,亦或者是叶黎说要跟他们家断绝关系。

    都不重要。

    谈琛无比清楚自己当时的想法——他想让叶黎留下来,留在自己身边。

    谁料他都还没把自己的想法告诉叶黎,叶黎见了他的第一反应竟然是转身就跑。

    谈琛垂着眸,压下自己眼底的阴翳。

    他从未这么生过气,可也没想过要把怒气发泄在叶黎身上。

    所以谈琛告诉叶黎,自己想保持原样。

    叶黎是怎么回答的?

    他说自己累了,不想继续了。

    谈琛忍着满腔怒气,再次让步。

    叶黎却得寸进尺说要公开。

    谈琛握着酒杯的指尖都泛了白。

    酒杯的香槟被他一口倒入喉咙。

    不可能。

    他和叶黎的关系,一开始就是约定好的。

    最初可是叶黎自己说的,他只想待在自己身边。

    自己已经让步了,是叶黎不知足。

    按照以往相处的经验,谈琛只需要不去理会叶黎,再耐心等待几天,叶黎就会主动再来联系自己。

    可在经历了漫长的一个月等待后,谈琛等来的是叶黎和周易安相携离开,是叶黎主动说要和他们家断绝关系。

    最初模糊的念头已经逐渐变得清晰起来——叶黎恐怕不会再主动联系自己了。

    为什么呢?

    是因为周易安吗?

    谈琛重重地吸了一口气。

    周易安,他喃喃念着这个名字。

    过了许久谈琛才拿起手机拨通了一个电话:“给我查查叶黎之前签约的公司和周易安有没有关系,”顿了片刻又道,“还有他现在的住址。”

    叶黎,他还没有说结束,那么一切就不可能结束。

    ……

    叶黎又在家里休息了两天。

    这倒不是叶黎想休息,是这两天没有工作安排,林澜好像也挺忙,就干脆让叶黎又在家好好休息了。

    那天从宴会回来,叶黎当晚腰酸的厉害,他在床上躺了大半夜,实在痛得难以忍受,在腰下垫了一个枕头,这才睡着。

    一觉睡醒,腰也就不酸了。

    可叶黎还是觉得有些奇怪,自己身体之前没有这么差的,他有些犹豫自己要不要抽个时间去医院做个体检,他好像有段时间没有去体检了。

    想着叶黎就拿出手机,给林澜发了个消息,问她有没有靠谱的体检机构推荐。

    林澜给叶黎发了几个机构名字,又把叶黎下个月的行程表发了过来。

    叶黎上官网查了一下套餐详情,最后约了一个全套体检,时间定在了三月初,正好那天叶黎也没有工作安排。

    二月下旬,《出发去旅行》节目组就已经把第一期的先导片做了出来。

    节目组提前给各位嘉宾发了消息,让他们别忘记了到时候宣传宣传,又说还需要他们过段时间去拍一个小宣传片,时间也定在了三月初,为期两天。

    宣传片拍完,很快就是第二期的拍摄了。

    这次节目组倒没有再遮遮掩掩什么都不给,给每位嘉宾都发了一个文档。

    林澜把文档发给叶黎时,叶黎还以为这个文档会很长,结果点开一看,只有一行字——

    “请嘉宾叶黎3月5日自费准时到达南市海上乐园——《出发去旅行》节目组。”

    叶黎:“……”

    同样收到文档的其他嘉宾,没忍住在群里吐槽:

    杨昊:还是节目组的一贯作风。

    张蕊:机票钱都不给!抠死他们!!!

    杨艺:机票真的不给报吗?

    杨昊:真的。

    蒋灵:……我当时真是昏了头才答应参加这个综艺。

    叶黎:没办法,我们已经上了贼船。

    周易安:叹气,下不来了。

    其他人当即发了一串嚎啕大哭的表情包。

    叶黎在群里聊着聊着,就过了午饭时间。

    叶黎摸了摸肚子,最近不知怎么回事,特别想吃辣,他又不太擅长做饭,干脆就点开了外卖软件,找了一家正宗的川菜,点了一个毛血旺,又点了一份辣子鸡,纠结片刻,又补上了一份酸辣粉。

    趁着送外卖的时间,叶黎去换了件衣服。

    刚换好衣服,就听到门铃声响了起来。

    “这么快?”叶黎有些惊讶,赶紧去开门,“稍等,谢谢——”

    话音未落,等叶黎看清门外的男人时,他脸色剧变,想也没想就要关门。

    谈琛却比他更快一步,直接跻身进了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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