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爹!老爹!老汉!大老汉儿!”
“听到了听到了,你就不能跑到屋里的时候再嚎吗?哪个女儿家家像你一样哦。”
“爹,快拿钱来,救急救命啊!”刘道梅一边说,一边急得原地小跳。
“出啥事啦?你姐出事了?”刘逸云脸色一沉,转身就去卧室里拿钱。
“姐没事,别人家的娃出事了。等着钱救命呢!”
“啊,是哪家的娃啊?”刘逸云的脸色稍微缓和了一些,“钱先拿着垫一下吧,要我跟着去吗?”
“你?等你到了,人都没了!”
趁着刘逸云的棍子还没翘在身上,刘道梅往前一窜,便去隔壁牛家村借车去了。
……
……
“道珍,你和那个田中天是什么关系啊?”李志权说道。
李家经营着镇上最好的一家诊所,而李志权是李家夫妇唯一的儿子。人总有生病的时候,街坊邻里都免不了有受李家照拂的时候。先不说李氏夫妇为人和善敦厚,哪怕他们是个凶神恶煞的主,这特殊的身份也能令镇上乡里的人对其礼让几分。
“道珍,刘道珍!”见心仪的女子不理会自己,李志权有些恼怒,“你懂不懂规矩,有没有教养啊!别人和你说话都不搭腔的吗?”
“我不想和你说话。”
“不和我说话,你和谁说话?和那个田中天吗?”
刘道珍不言。
“现在的姑娘真的变了,一点也不知羞耻。光天化日就和其他男性抱着出入。不好好珍惜父母的养育之恩,尽和些痞子混在一起。”
“你说什么呢?”刘道珍略有愠色。
“说田中天啊。他之前不是很神气吗,到头来还不是要到我们李家低头?今天我们救他也就罢了,要是不救这个人,他就没有活头。大家的生老病死,可都在我们李家手上!你好好想想再决定要不要继续摆着你的臭脸吧!”
“你们李家做的是行医救人的行当,悬壶济世,就是这么个救济法吗!你这么说,不怕阎王派小鬼来扯你李家人的舌头吗!”刘道珍回道。
“你急什么,我在说田中天,和李家有什么关系……”李志权有些心虚。
“不许欺负我姐!!”
刘道梅老远看着自己姐姐和别人起了争执,一股脑地冲过去将人撞开。
“诶诶诶诶……君子动口不动手,不动手啊!”
“李哥哥……”
刚刚还张牙舞爪的刘道梅发现自己揪的人是李志权,瞬间收敛起来。
完了,真命天子没了。刘道梅想着,仿佛瞬间被泼了一头凉水。
“喔,我认得你,你也是老刘家的人。”见刘道梅不再动作,李志全的怒火瞬间烧了起来,“你们刘家行啊,不愧是村里的人,一个两个全是泼妇。”
“你说是谁泼妇呢!”
“你,刘道梅。还有你姐,刘道珍!”
“你说谁泼妇呢!我姐哪里泼妇啦!李志权我告诉你,你可以说我,但是不可以这样说我姐!你再敢多说一句我姐的不是,我就砸了你家的东西再撕烂你的破嘴!你这个泼男!”
“你你你你说谁泼男?”
“我我我我说的就是你!泼男,泼男!”
刘道梅喊着,声音越来越委屈。刘道珍见状上前搂住了自己的妹妹。
”在闹什么呢。“李茂成从诊室中出来。
“李医生,他还好吗?”李道珍上前问道。
”初步来看,大腿骨有轻微骨折,没有移位,需要好好静养。他身体太疲惫了,我给他固定了腿部,打了点滴。如果条件允许,还是去城里的大医院拍个片子比较好。“
“这样啊……”刘道珍看上去有些为难。
……
……
掀开帘布,田中天正静静地躺在病床上。
“怎么样?还痛吗?”刘道珍问道。
“痛……”田中天软软地回着,眼眶又见湿润。
他的手在被子里捣鼓着,最后偷偷地捏住了刘道珍的袖口。
“怎么啦,像个小孩子一样。”
“你的声音很好听……很想听……”
田中天小声地说着,将头缩进被褥当中遮掩着面部。
“什么浑话……”
刘道珍闻言面色一红,当即想要把手抽出,却被田中天死死攥住了手腕。
“刚才在外面闹的是刘道梅吧。”田中天放开刘道珍,面色如常。
“她在,我让她给你买饼去了。”
“她愿意给我买饼?”田中天有些想笑。
“让她给自己也买一个,就愿意了。”
短暂的沉默后,刘道珍再次开口:“你之后怎么办?”
“对啊,怎么办呢?”田中天想笑,可看到刘道珍担忧的目光,他咧了咧嘴又笑不出了。
刘道梅回到诊所,发现姐姐和田中天已经上了牛车。她叼着饼,气冲冲地给自己寻了个位置不再说话。
“我跟着你回去,她很不高兴啊。”田中天说。
“她才没有,她和别人吵架了。”刘道珍回着,转身看了一眼妹妹。
“她不是天天和人吵架吗。吵一次就难过成这样,嘴巴都可以挂香肠了。”
“怎么?喜欢李志权啊?”田中天向后躺着,用手肘戳着刘道梅,颇有些逗弄地样子,“你看上他哪一点了我的乖妹妹。”
“穿得干净呗!戴个眼镜,多有文化啊!”刘道梅故意大着嗓子说着,有一些恼羞成怒,”反正比你好太多了!”
“衣服?你看我这身怎么样啊,洗干净送给你啊?”田中天理了理自己的衣领。
“至于吗至于吗?我姐答应收留你高兴坏了吧?”
“没有……”田中天悄声对刘道梅说道,“是高兴得祖上坟头冒青烟,快乐得快要死掉了。”
“你就高兴着吧。等我爹爹把你赶出去,有你哭的!”
……
……
正如刘道梅所说,刘家因为田中天的事陷入了僵持。
日薄西山,刘父和刘女在门里门外理论了半天,谁也不肯退让。此时,刘逸云正闷声坐在屋内吃着晚饭,视刘道珍于无物。而刘道珍便在门外站着,怎么都不进门。刘道梅左戳戳右晃晃,说不动两个倔脾气,只好到田中天身旁发气。
“你这是什么意思,不让他进屋,你也就不进了是吧?”刘逸云握着扁担往地面重重的敲了敲。
“他没有地方去,在我们家空屋住几天,不好吗?”刘道珍回道。
“真的只是住几天吗?你知道他是什么人吗?你知道村里村外的人会怎么说你的闲话吗?你自己心里到底在想什么,你搞清楚了再说话!”
刘道珍不言。
“田中天他不适合你,他不适合我们这样的老实人家。你爹我,见的人比你多太多了,你就当是为了我,不要在他身上放心思!”
“你们都说他不好。可他在镇上有做过任何不好的事,伤害过任何周围的人吗。”刘道珍回嘴道。
“嘴犟!”刘逸云猛地一拍桌子,吓得姐妹两人都一哆嗦,“田中天,他这种人要是能老老实实在地里种一年地,就算我刘逸云看走了眼!”
“我可以!我可以种地!我最喜欢种地了,刘伯伯。”见有自己说话的间隙,田中天立马上插了嘴。
“你别在这里嬉皮笑脸的。”刘逸云拿起扁担抵住了上前的田中天,“道珍脾气倔,她认准的事,牛都拉不回来。但我警告你。住几天,可以,但别打什么歪主意。不然我把你两条腿都掰折。”
刘逸云气极了,将扁担狠狠地往地上一摔便进了里屋。田中天瞅准刘逸云的意思是退让了,连忙捡起扁担杵着,一边赔笑,一边踏进了刘家大门。
“爹爹呀,你别生气……”刘道梅紧跟着,转身又数落着田中天,“坏人!你要是敢做坏事,我就让看门的大黄咬你!”
这是刘道珍第一次与父亲起这么大的争执。看着父亲愤愤而去,她心里也不是滋味。
“其实你爹说的很对。不要随随便便把别人带回家。真的不要,很危险,太危险了。”田中天开口道。
“我也真的不算什么好人。我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深仇大恨可以忘,恩重如山也可以忘。你明白吗?我和你们完全不一样,我是一个没有底线的人,是一个随时都能把自己底裤给丢出去的人。”田中天继续道。
“但是你可以收留我……我不是精神病,我不会害你的。”
田中天扯着刘道珍的袖子,语气多了几分哀求的意思。他知道,自己留在这里的机会掌握在刘道珍手上。他努力将语气放软,想将自己表现得更加可怜一点。情绪上涌起来,他自己也分不清其中有几分真,几分假。
“先住着吧。”
刘道珍揉了揉田中天的头发,微微地笑着。
“嗯。”
田中天应着,停下了自己的动作。他开始觉得自己富余的表现没有任何意义。因为眼前的姑娘,明眸善睐。她秋波一样的眼睛似乎从未被任何事物蒙敝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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