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带到公安局问话的修车工很懵, 嚷嚷着自己是良民,直到警察提及他与青年的酒后的谈资,眼里瞬间闪烁心虚。
一开始他还拒不承认, 直到警察将那段时间他的银行卡一笔不明存款翻出来, 再审讯之下他才说出实情。
“我当时只是按照那个人的意思,稍微动了手脚, 我真的不知道后面事情会这么严重!警官, 你要相信我啊!”审讯室里的修车工表现得很激动, 言语间试图想要撇干净自己的关系。
“别说有的没的。”负责审讯的警察厉声道:“给你钱的人叫什么名字,和死者是什么关系, 给了你多少钱, 为什么要花钱让你在车上动手脚,老实交代。”
“我, 我不知道……”修车工捂着脑袋,在一连串追问之下心理防线完全被击垮,“他, 他没告诉我名字, 当时定金给了我一万,事成之后又给了我两万。我问过原因,他说车主得罪他, 他想要给点教训,我知道的就这么多。我要是知道他是想杀人, 绝不可能帮他做事的!”
“这就是我们审讯内容,修车工交代的就这些。”警察将审讯室的录像放给她们看,又转头看了看镜子里坐在审讯室的修车工,他两只手带着银质手铐,面对警察的审讯整个人都在哆嗦。
“霍小姐, 在你的印象里,你们家,或者公司存在竞争关系的,是否有结仇对象?”
霍清之摇摇头,“没有,都没有,我妈妈待人和善,生意上吵架的都没有,一次都没有。”
“那你们家里亲戚关系处得怎么样?”
霍清之想了想,所有关系亲戚的亲戚她都考虑了遍,就连霍远东她也想到了。
可她没觉得霍远东有嫌疑,当初霍远东还是游手好闲的街溜子,还是她妈妈将他招来店里帮忙。
后来生意做大了也没有亏待过这个弟弟,让他担任公司要职不说,还给他干股。
只不过从母亲去世后,他的野心才慢慢变大,甚至作出疯狂的举动,否则她也不至于将亲叔叔赶出公司。
现在霍远东的案件还在审理当中,他的妻子李兰打电话给她求了几回情,希望能私了,她没有答应。
“我们走动的亲戚不多,没有可疑的人。”霍清之摇摇头,“你们可以问问我叔叔霍远东,当初他跟着我们家做生意,有没有结仇的人他或许会更清楚一些。”
警察点点头,给其他警员使了个眼色,侦查员立马出门。
审讯室内的问话还在继续,霍清之心情很疲惫,扶着桌角险些没站稳,还是宋瑜然伸手扶了她一把。
“瑜然。”她揪着宋瑜然的袖口,不自觉紧了紧,“他要是能帮我找到凶手,之前的事我都能既往不咎。”
宋瑜然心情有点复杂,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她,生意上没有结仇的人,亲戚之中也没有结怨的,那么很大概率……是原著中没人性的叔叔霍远东。
“好。”她顺了顺霍清之的长发,“相信事情很快就会水落石出。”
“我!我想起来了!”审讯室里的人突然大喊,“有一次我听到他在打电话,里面有个人喊他‘二爷’,但我听得不是很清楚,不确定是不是‘二爷’,隐约听到个‘二’。”
“……”
随后,宋瑜然看到霍清之的脸色唰的一下变白,整个人像是被抽干力气,软软往下倒。
“霍小姐!”
去提审霍远东的侦查员走到半路又被叫了回去,从数据库里调了十几张嫌疑人照片出来,让修车工辨认。
十几张照片快要翻到底,修车工突然指着照片上的中年男人喊道:“就是他!”
“还没看完,别着急认。”
“就是他!我确定!这双眼睛我永远都记得!一定是他!”
下午的会议霍清之没有出席,就连宋秘书也不在公司,部门经理给霍总发了消息没有回复,无奈之下只能打电话给宋瑜然。
从阳台接完电话出来的宋瑜然忧心忡忡看着躺在床上眼神放空的霍清之,她从公安局回来后就一直保持这个状态。
换作谁,得知亲叔叔就是害死母亲的凶手心态都会崩的。
宋瑜然想要说些什么,可又无从开口,她张了张嘴,转而去厨房倒了杯温水。
刚走近,躺在床上的人眼睛动了动,转头看向她:“我想一个人静静,公司的事拜托你去帮我处理。”
“好。”宋瑜然在床沿坐下,“要不要喝点水?”
霍清之摇头。
宋瑜然遂把水杯放在桌上,“那我先去公司了,有什么事随时给我打电话。”
虽然很不放心霍清之自已一个人在家,可也明白这事需要她自己消化,再三强调:“一定要给我打电话!”
下午的报告会不可避免,宋瑜然来到公司时,会议室里的人已经等了很长一段时间了,一打开门就感觉到里面各部门经理投来的目光,顿时有些压力山大。
她清了清嗓子,正色道:“霍总下午身体不适,会议由我代她出席,之后我会将内容整理好向霍总转达。”
几个管理人员面面相觑,表情都在猜测霍总是‘病’到什么程度,连视频连线都不能参加。
她扫了眼底下的人,问:“有问题吗?”
秘书的话就是代表老板的话,自然是没有问题的,由运营经理起头,会议渐入佳境。
开完会,总经理办公室还有几份文件要审批,所幸都是一些流程文件,宋瑜然仔细阅读确认无误过后盖章批准。
堆了几天没处理完的工作,让宋瑜然一个下午都忙于处理,根本抽不出精力想别的。
五点准时下班,在回家之前,她还特意去了趟车行取车,因着赶时间回家看霍清之的情况,匆匆验车签字过后就把车开走了,整个过程花了不到十分钟。
五点半,车子驶入小区地下停车场,宋瑜然兴冲冲上楼,开门的动作轻车熟路。
屋子里她离开是什么样,回来还是什么样,宋瑜然喊了声霍清之的名字,随后拉开客厅的窗帘,自然光驱散黑暗,涌进客厅里。
她喊了两声,都没有听到霍清之回应,心里涌上一股不祥的预感,她快步走到卧室。
被子掀开随意铺在床上,她临走前倒的温水由温转凉,水量分毫未减少。
宋瑜然心下一惊,当即把屋子找了个遍都没有看到霍清之的身影,她给霍清之打电话,响铃的时间里脑子里闪过无数个可能性。
一接通,她急忙问:“你在哪里?!”
霍清之报了个地址,宋瑜然顾不得拖鞋没换,冲了出去。
等电梯的时间里才想起来脚上穿着拖鞋,暗骂了一声,匆忙折返回去换鞋。
地址是一家墓园,宋瑜然没来过这样的地方,她把车子停稳,一晃眼,阶梯式设计,满山都是墓碑,很有压迫感。
她在其中一块墓碑前看到霍清之的身影,小小的,几乎要与昏黄的天空连成一线,好像随时都会坠落。
车都没来得及锁,她拔腿就往上跑,不知道有多少层台阶,从下往上看密密麻麻的,像没有尽头。
平时走几步路就喊累的宋瑜然狂奔无数层阶梯才来到霍清之所在的那一层。
“清清!”
霍清之回神,转身就看到宋瑜然努力朝她奔跑而来,没等开口,她就一把被人抱住。
宋瑜然大喘着气,停下来后腿软得不行,想要立马坐在地上,可她根本无暇顾及,紧紧抱着霍清之。
“你一个人跑出来也不跟我说!你知道我到家没看到你有多担心吗!我都担心死了呜呜呜……”说着,宋瑜然很没出息的哭了出来,就在回到家发现霍清之不见了那一刻,无数的坏假设朝她涌来,只有她自己才清楚有多后悔没有留下来。
“你怎么还哭了呢……”霍清之原本想安慰她,可一开口自己也红了眼眶,她皱眉笑了笑,“我没事,只是过来看我妈妈。”
宋瑜然这才看到墓前放着两束花,墓碑上是两张黑白照片,霍清之的眉眼都有两位母亲的影子。
刚才着急跑上来,头发乱了,身上还出了不少汗,又哭得跟什么似的,完全没有形象可言。
她擦了擦眼泪,抓着自己的衣摆,对着照片神色紧张道:“两位妈妈好,我是宋瑜然,是清清的女朋友,我们交往……呃,有好几天了。”
那窘迫的神情,好像真的见到家长一样,紧张得手脚无处安放。
“你不怕吗?”霍清之问。
“怕什么?”宋瑜然下意识问,说完她看了眼四周,全是墓碑,加上天色要暗了,稍显阴沉。
她不相信那些,说:“有咱妈在,怕什么。”
霍清之沉重的心情在听到这话后,眉头不自觉轻松了些,她伸手将宋瑜然额角的碎发撩到耳后,又转头看向墓碑上的照片。
想到霍远东的事,她的声音能听得出恨意:“我不能原谅他。”
如果可以,她想亲手手刃仇人,可这代价十分巨大,为了这么个白眼狼,不值得搭上她的后半生。
宋瑜然应了声,“我下午已经联系了律师,往死里告他,数罪并罚至少无期起步。”
霍清之点头,闭了闭眼,轻声道:“我累了,这几天公司的事交给你了,我不想管。”
宋瑜然想说自己没有能力处理这么大公司的事,可见霍清之神色疲惫的样子,还是不忍心让这些事加重她的疲惫,于是说:“那有重要的事我再转达给你做决策。”
见霍清之摇头,她不再说了。
两人坐在墓碑前说了些话,和两位母亲交代这些年公司的发展变化,以及她们两人的恋爱历程。
直到天变得昏黑,才起身准备回去,最后宋瑜然还朝照片挥了挥手:“妈妈,我再来看你们。”
压在心头的事得以疏解,霍清之心情好了些,才有精力与她说:“你怎么一点也不害臊,怎么就成你妈妈了。”
宋某人不以为然:“迟早要结婚的,早叫晚叫还不是叫。”
霍清之笑了笑,关于婚姻的问题,她还从没想过。
刚才跑上来有多快,现在宋瑜然下台阶大腿就有多疼,走路还不觉得有什么,一下台阶,大腿的钝痛让她姿势都变得很奇怪,立马戴上痛苦面具。
“嘶……腿……好酸……”她像个螃蟹一样横着往下走。
“你跑这么急干嘛?我又不会跳下去。”霍清之低头看了眼,那两条腿都在打颤,跑了那么多层台阶,也难怪如此。
“还不是担心你啊!”宋瑜然瘪瘪嘴,“我没想那么多。”
霍清之往下走了两个台阶,双手向后,“上来,我背你。”
宋瑜然下意识后退了些,“不要,我自己能走。”
台阶高又陡,背着人往下走,不比上去轻松。
“快点。”霍清之催促了好几声,她才不情不愿趴上霍清之的背,“你背我一小段就好了,我自己能走。”
往下十几个台阶有一个平台,霍清之把她背到平台放下来,她想说休息一下再下去,就看到霍清之拿出手机给墓园的工作人员打了个电话。
过了几分钟,索道下来一个缆车,停在平台上。
“???”
霍清之打开缆车坐了进去,又见宋瑜然一脸错愕的样子,提醒道:“进来啊。”
坐进车厢的宋瑜然开始怀疑人生了,她爬得要死要活的台阶,缆车欻的一下,不费任何力气就到了???
她望着窗外,声音有些飘渺,说:“我真傻。”
“你傻也不是一两天了。”霍清之面不改色道。
“!!!”大冤种气得吹胡子瞪眼。
“好吧。”霍清之握住她的手,安抚道:“我就喜欢你笨拙的样子。”
缆车下行速度很慢,她们能够将墓园全景收入眼底,霍清之看着窗外,心头有诸多感慨。
曾经她以为自己只要足够强大就可以不需要爱情,可是到这一刻她才明白宋瑜然的出现有多重要。
有另一人的陪伴,好像难受都能被分担,她可以肆无忌惮给自己的心情放一个长假,宋瑜然会帮她扛着一切。
她用力地握住宋瑜然的手,对方回握的力度是安全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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