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输几局游戏积累出来的爆炸心态, 掺杂着几分‘时未厌’失控引发的不安和一股无名之火, 在贺塘的胸腔里翻涌碰撞，搅得他坐立难安，再也无心继续直播下去。
“今天就播到这儿。”他仓促地关了直播，鼠标在关机与点进‘时未厌’的直播间之中徘徊。
就在这时, 书房的门被敲响了。
他眉头一皱, 放下鼠标转动座椅，就见一个裹着浴袍叼着烟的男人靠在书房的门框上——见到自己转身, 他两指夹起香烟，一口浓烟从鼻腔里喷了出来, 缭绕的烟雾模糊了他的轮廓。
贺塘却只看了一眼, 便厌恶地捂住了口鼻, 烦躁道：“周崇阳，我说了多少次别在我的书房抽烟？”
周崇阳意味不明地轻笑了一声，手上的烟却也没熄灭，只是道：“心情不好？出去喝一杯？”
“不去，我要回一趟工作室。”
贺塘说着起身越过身量比他还要矮上一公分的周崇阳, 径直走进房间, 换了身衣服刚打开房门，欢快的游戏音乐音效和‘时未厌’的声音就透过平板传到了他的耳畔——
“443, 有你这么坑我的吗？你到底是友军还是叛徒？”
循着声音望去，就见周崇阳翘着二郎腿，手中捧着一台平板, 跟个二大爷似的靠坐在沙发上观看‘时未厌’的直播。
他脸色当即一冷，快步走到沙发后面抽走平板，余光瞥见弹幕上一片‘哈哈哈’。
而沙发上的人跟着扭过一张不虞的脸——
“你这是做什么？”
“时间不早了，你是不是该回去了？”贺塘盯着他说。
周崇阳定定地看了他几秒, 忽地放松了下来，“吃醋了？”
吃你大爷！
贺塘在心里爆了句粗口，面色依旧难看，“你怎么乱搞我都没意见，但你最好别把主意打到我的人头上。”
周崇阳就是贺塘直播间的榜一。
俩人关系维持了有七八年。
从贺塘刚进直播圈不久，俩人就认识了，可以说，前期如果没有周崇阳的重金打赏吸引流量，他也不红的那么快。
但周崇阳从来都不是什么洁身自好的男人。
这一点从他第一次知道周崇阳出现在别的直播间，还约过别的主播后，就看清了，也知道了这个男人纨绔的本质。
所以他不允许这个男人染指他的人。
周崇阳无所谓地耸了耸肩，“行吧，我今晚不回去了，先在你这里将就一晚。”
这话一听就知道这狗东西真打过时未厌的主意，贺塘气不打一处来，举起手中平板砸了过去，“你最好记住你的话，时光是我工作室要捧的人，你敢动他，我跟你没完！”
说完，他抄起桌上的车钥匙甩门而去。
贺塘说是要回工作室，但车却直接开去了gay吧，喝到一半找了个顺眼的去酒店开了房间。
厌对这一切毫无所知。
贺塘下播后，他的直播间出现了一波人气高潮。
对方的粉丝因俩人绑定的cp关系而直接涌入了他的直播间，然后一个劲的刷‘鱼儿’表情的弹幕，把整个屏幕都遮挡住了。
荷塘真名叫贺塘。
当初进军直播行业的时候，原本是想用真名上阵，没想到一时手滑，选成了荷塘。
当时正好有首大热的广场舞神曲与荷塘的歌，叫荷塘月色。
他想着这个名字也顺口，就没改，等他火起来后，他的粉丝就取用歌词那句‘我像只鱼儿在你的荷塘’里的鱼儿，亲切地自称老塘家的鱼儿。
鱼儿大军憋了一肚子的气，空降到厌的直播间先跟着队形刷了一波‘鱼儿’表情，场面颇为壮观，把直播间原先活跃的氛围都给压下去。
房管也没管这一茬。
这都是现成的人气。
而且这些人跑到这里来也不是为了看厌的直播，就是单纯想找个地方聊天吐槽。
鱼儿大军刷完队形后，才开始有人打破了队形——
【说实话，我对老塘有点失望。】
【这话我赞同，今晚老塘连开三局，三局都输了，段位都直接掉到铂金了，好歹也是曾经的王者，现在别说大师，连钻石都保不住。】
【你们也不看看他多久没正经打上一局，整天带着时光去玩匹配虐菜，也就赛季初的时候打了下定位赛。】
【说到底还是老塘技术退步了，估计老塘自己心里也清楚，才拉上时光给他当垫背的。】
【有同感，今晚老塘刚开始还想用亚索秀操作，笑死，没想到操作没秀起来，还被对面给秀了一脸。估计是面子上挂不住，后来就选了他的成名英雄，没想到还是被对面完虐。】
【这么说起来，还不如看他带时光打匹配，好歹有时光衬托，他那点技术还能看一看。】
……
厌在游戏过程中，看到这些弹幕，心说贺塘渣归渣，但也没差到这群粉丝们说的那个地步。
毕竟三十岁的人了，手指自然没有二十来岁的年轻那么灵活。
【倒也没有你们说的那么夸张吧？我看老塘今晚情绪似乎不太对劲，拉着一张脸，是不是因为跟时光闹矛盾了？】
【对对对，今晚俩人麦都没连，肯定是吵架了，才影响了今天的发挥。】
【时光不是说了么，昨晚他惹老塘生气了，还是哄不好的那种，啧，真看不出来，老塘私底下竟然是这样的人。】
【哈哈哈，每次看他边骂时光边去给时光收尾报仇的时候，我就一脸姨母笑。】
【啊？是我看差了吗？昨晚时光也没做什么啊，怎么就是惹老塘生气了？】
【我猜应该是时光没有一句理由就突然下播的事吧，昨晚本来打得好好的，时光突然变了脸色，关了直播断了麦，当时我就看到老塘脸色不太好看，给时光打电话，也没打通。】
【就为了这点事？可平时他也没少骂时光啊，有时候那些话骂得我都替时光生气。】
【腐男腐女能不能滚远点？不知道时光是老塘工作室签约的主播吗？捧自家的主播而已，怎么在你们眼里就成了一对？每次看到这种cp言论，就烦死了！】
【前面那个，你是不是有什么大病？我粉我的，跟你有关系吗？】
【笑死了，荷塘用卖腐来吸引流量，他做的出来还不能让人说？】
……
直播间眼看就要撕起来了，突然弹幕上刷起了猴子捂眼的表情，快速把撕逼的弹幕给压了下去。
厌结束一局游戏，瞟了一眼，就知道这肯定是有人在帮他压弹幕。
能这么做的，除了贺塘，他想不出其他人——他用脚指头都能猜到对方下播的原因。
如果对方下播后跑到自己的直播间偷窥，看到这些弹幕，以对方骄傲到有些自满的性格，肯定无法接受，让工作室里的人压一压倒也像是对方能做出来的事。
刚这般想完，榜一443拉着他炫酷的弹幕出现在屏幕上打了他的脸——
【废话那么多，影响我送人头的心情，这样看着就顺眼多了。】
“……”这么大个转折是厌没想到的。
而本来被这群空降的鱼儿大军挤得没话语权的粉丝们看到榜一大哥嚣张至极的话，纷纷停住了动作，转而噼里啪啦的敲键盘发起了弹幕——
【大佬v587！】
【榜一大哥，我啥也不说了，先爽为敬。】
【该说不说，大佬这个水军买的是真的妙。】
【我特么好不容易要拿个第一了，鱼儿大军踏马的一出现，我就瞄了一眼，蛇头就被时光给撞了！我不服！】
【难道只有我注意到榜一大哥那句影响我送人头？（狗头）】
【前面的兄弟别跑，我也发现了，没想到伪叛徒竟然就是咱们先前讨伐的榜一大佬。】
【什么榜一大佬，明明是我的时哥哥，时哥哥，我是你异父异母的弟弟啊，你什么时候来接我回家啊？】
……
话题越跑越偏，但秦岚疏这一通操作，确实帮厌增加了不少订阅。
这批没有订阅的观众，都是先前顺着打赏广播摸来的，瞧着主播被水友围杀，觉得有趣就暂时留了下来压个豆子参与游戏抢位置什么的。
说白了，就是图个乐子，赢了还有钱拿。
这个时候，厌搁在桌边的手机震动了一下。
他拿过来看了一下，是周琦发来的，提醒他尽量留住443这个大佬。
能在一个小时内消费近两百万的人不少。
但能给他送人头，帮他的直播间增加喜剧效果，还会买水军压弹幕的人却不多。
这种种行为……
厌不知道怎么着，突然就想到了秦岚疏。
剧情里的秦岚疏是听从秦父的嘱托，才帮忙调查了一下贺塘。
既然是调查，那他肯定也会看看时未厌的直播来了解情况——稍微代入一下，看到自己异父异母的弟弟被人骂的眼眶泛红，作为还没见过面的继兄，先打赏引起弟弟的注意，再说出安慰的话似乎就合理多了？！
所以，443有可能是秦岚疏？
厌神色微妙地看着恢复了正常的弹幕，再开了一局游戏。
这次他特意注意了下id叫时哥哥的人，对方榜一马甲曝光，被水友们给围攻了，可都这样了，他还坚持不懈地来给厌送击杀。
【443的叛军证据实锤了！】
【我觉得是友军，没看到他又把水友们全部都吸引到时光身上了吗！】
【时光：你礼貌吗？哈哈哈哈】
厌知道443是在帮他的直播间制造观众讨论的话题。
但这一局的火力好不容易被443个吸引走了，他悄摸发育，眼看第一再望，对方却坚定不移地给他送人头，把火力又集中在了自己身上，他没忍住说道：“443，有你这么坑我的吗？你到底是友军还是叛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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