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不说话了?”
从刚才那几秒的真空回过神, 五条穗迅速回答道:“因为刚刚吸收了咒灵吧,所以身上才会有那种东西的味道。”
说完,她伸出手, 小心翼翼地把惠抱到离自己更远一点的地方,看着他茫然不解的眼神,勉强挤出一个云淡风轻的笑容。
禅院甚尔闻言皱皱眉, 随后又流露出并不在意的表情, 道:“结果最后还不是成了和五条家一样的家伙, 从我这里跑出去只是浪费了宝贵的时间而已。”
五条穗注视着趴在地上已经开始自娱自乐的惠,呢喃道:“大概吧。”
“你现在这个样子比以前更让人不爽啊。”禅院甚尔切了一声,随后道:“给那个女人报仇之后呢?你就打算这样加入曾经伤害她的群体里?至少也给我个原因吧。”
五条穗别过头,道:“没什么原因。”
禅院甚尔伸出手按在她的头上,强迫着她与自己对视, 道:“就你这样的小鬼,会做那种没有任何理由的事情吗?就算能骗过别人,也骗不过我。”
五条穗蓝色的眼眸亮晶晶的, 像是有眼泪在她的眼中不断闪烁, 让禅院甚尔微微一愣。
尽管他知道五条穗这个家伙是天生的演员,眼泪这种东西随时随地说来就来, 但是在看到她的泪光之后,禅院甚尔还是不可避免的心软了。
这个小鬼就算长大了、离开他了, 他还是会把她当做自己的所有物, 也就是五条穗口中的“家人”吧。
原本被禅院甚尔强迫着挂在自己身上的丑宝立刻紧张地收缩, 缠绕着禅院甚尔的脖颈,不停地发出只有咒灵才能听懂的语言。
“妹妹要哭了……妹妹要哭了……”
五条穗微微一愣。
那明明不是丑宝以前发出的近似人类的语言, 她居然也全部听懂了……
果然……她已经开始变得不对劲了。
禅院甚尔松开手, 有些烦躁地抓起丑宝扔到一边, 随后道:“总而言之,你想要的不是一直都是活下去吗?少去做那些违背你原本的想法的事情。孔那家伙不管用什么理由,你也不要相信他,谁知道那家伙在为谁工作。”
五条穗微微一愣,随后开口道:“甚尔的意思是不希望我死掉,对吗?”
禅院甚尔沉默了一瞬,忍不住抬手抓了抓头发,道:“随便你怎么想。”
五条穗露出一个笑容,低下头道:“甚尔还会关心和在乎我真是太好了,至少我没有完全失去我们之间的一切。”
禅院甚尔与她对视几秒,这才开口道:“……反正别死了,要是真的想死就来找我,至少我还能领点钱。”
“嗯……”
禅院甚尔忽然站了起来,正当五条穗以为他大概要下逐客令的时候,禅院甚尔开口问道:“饿了吗?”
五条穗有些疑惑地眨眨眼,“甚尔……要做饭吗?”
当初怎么劝都不会考虑做饭的甚尔,现在居然也学会做饭了吗?总觉得这种话听起来一点都不现实……
禅院甚尔对上她的目光,忍不住抽抽嘴角,反问道:“你那是什么表情?”
五条穗急忙压下嘴角。“没什么。”
就算甚尔没那么会做饭,至少也应该是学过的程度,更不用说他现在一个人照顾惠,肯定能解决一些基本的生活问题的,还是不要太打击他比较好。
明显察觉到了五条穗的“嘲笑”,禅院甚尔切了一声,道:“你自己说过让我学做饭的吧?而且降谷和诸伏还要继续上学,我做饭不是很正常的吗。”
五条穗微微一愣,随后低声道:“啊……也是。”
如果不是她“临阵脱逃”的话,说不定甚尔真的会买下房子之类的,继续和降谷零以及诸伏景光做邻居。
禅院甚尔看着她又有了歉意的样子,只是走到角落的水池边开始洗菜。
五条穗盯着禅院甚尔的背影,这才努力吸收着自己身上残余的咒力,好让还是小孩子的惠能够适应一点。
也许是因为将吸收的范围限定在了屋内,五条穗能够明显感受到来自屋子里的另一个人的咒力,这个人并不是禅院甚尔,而是年纪还小的惠,那种感觉和从普通人身上自然而然的吸收咒力不同,而是与从咒术师身上“抢夺”咒力的感觉类似。
五条穗有些惊讶地看着正在自娱自乐摆弄着丑宝的惠。
五条悟给她的相关资料里面提到过,虽然拥有术式是咒术师的最低标准,但是不是有术式就能成为咒术师,还要可以保障自己能够圆滑熟练地使用咒力,只有做到这一点的才能算是真正的咒术师。这种才能有的是先天的,有的是随着成长逐渐习得的,前者对于大部分人来说都是极为困难的,因为对于孩童来说,使用咒力和术式之类的已经超出了他们可以自主操控的范围,这些孩子中有一大部分都会夭折,只有少数人可以存活,而后者则是大部分咒术师的成长经历。
当然,五条悟还不忘在旁边标记自己的才能炫耀一下,他生来就可以自如地使用咒力,是绝对的“天才中的天才”。
五条穗一边维持着自己的能力不断吸收着自己身上的咒力,一边心里不免有些感慨。
惠具有五条悟那种“天才咒术师”的资质啊,不管是甚尔还是惠,都是某种层面上的天才。
洗完菜的禅院甚尔转过身,看向若有所思的五条穗,得意地开口道:“不愧是我的儿子,对吧?”
他的语气里满是骄傲,显然是对作为自己的血脉相连的至亲的惠极为自信。
五条穗不由勾起嘴角,“嗯。”
这是甚尔发自真心的笑容啊。
似乎是因为五条穗身上属于咒灵的气息渐渐淡去,惠变得没有那么排斥五条穗的存在,主动向她爬了过来,还好奇地伸出手抚摸着五条穗的脸颊,似乎是对五条穗产生了兴趣。
五条穗用指腹轻轻地摩挲着幼儿还十分稚嫩的脸颊,格外小心。
小孩子是极其脆弱的存在,外界的一点点变化就能将他们塑造成不同的样子,所以人们嘴上才总是说着“要珍惜纯真无忧的孩子”。
然而事实上,孩子早就在不知不觉间被改变。
对上纯粹的绿色眼眸,五条穗有些不自在地摸了摸自己的下颌,低声道:“对不起,我不知道该怎么面对你更合适。”
惠歪了歪头,然后伸出手抱住了五条穗,准确来说,是趴在了她的腿上,似乎已经开始喜欢她了。
惠蹭了蹭她的裙子,软软糯糯地开口道:“抱抱……”
五条穗眨眨眼,随后俯下身体,伸手轻轻抱住了他。
好柔软、好温暖,还有独属于小孩子的热乎乎的气味……
禅院甚尔的余光瞥到依偎在一起的两人,不由垂下了眼。
还是渴望拥抱的小孩子啊。
走廊隐约传来了脚步声,五条穗不由露出警惕的表情,对一旁的丑宝道:“丑宝,好好保护惠。”
丑宝立刻把惠圈在了自己的范围内,惠则是露出茫然的表情,冲着五条穗伸出了手。
“走……不要……”
禅院甚尔回头看了一眼五条穗,五条穗察觉到他的动作,看他还打算继续做饭的样子,低声开口道:“可能是来找我的,甚尔,你和惠一会先走比较合适。”
禅院甚尔露出似笑非笑的表情,“在我面前说这种话,你是觉得成了咒术师就能看轻我了吗?”
“我不是……”
听到脚步声越来越近,五条穗从风衣内拿出挂在腰间的短刀,紧紧盯着门缝。
如果使用咒力的话,很有可能会被监测到,到时候就会暴露甚尔和惠的存在,会给他们带来很大的麻烦,这个时候还是用刀最方便简单。
门锁传来轻微的咔哒声,五条穗屏息凝神,捕捉着随时有可能出现的意外。
不过……不能在惠的面前不能做那种血腥暴力的事情吧……小孩子的记忆虽然不大可靠,但是如果真的记住的话,应该可以记很久,至少五条穗是这样的。
如果让还没有被这个世界改变的孩子看到这种事情,是对他的一种亵渎。
这样想着,五条穗将短刀重新收回,准备徒手将对方解决。
门忽然被人推开,五条穗正要动手,迎面而来的却是一部摄像机。
摄像机……?为什么这里会有摄像机出现?
五条穗有生以来第一次感受到了什么是莫名其妙。
“喔——原来小穗可以露出惊讶的表情啊,还以为又会像之前那样呢。”
“好久不见啊,小穗。原来甚尔老师说你回来这件事是真的啊,我和零还以为是甚尔老师又骗我们给他带酒。”
五条穗呆滞地注视着眼前的两人。
——降谷零和诸伏景光。
降谷零捧着便携式摄像机,空着的手则是搂着一束鲜花,诸伏景光则是提着两个袋子,里面装着一些食材和啤酒之类的。
“总算来了啊。”站在五条穗身后的禅院甚尔懒洋洋地开口道:“还真慢,我们两个等很久了。”
“抱歉抱歉,因为知道小穗回来了,所以有点激动,中途一直在想给小穗准备一点什么礼物才好。”诸伏景光将装满了食材的袋子放在桌子上,道:“虽然最后也没有想出来,不过我们买了不少小穗喜欢吃的东西哦。”
降谷零看向一直站在原地不动、满脸呆滞的五条穗,用摄像机来回扫视了一番之后,这才转向一旁的惠,开口道:“怎么样?小惠?和小穗相处得好吗?”
惠似乎和他们很熟悉的样子,立刻发出了咿咿呀呀的声音,像是在与降谷零和诸伏景光打招呼一样。
诸伏景光走到灶台边,道:“甚尔老师需要帮忙吗?”
“我一个人就可以。”禅院甚尔得意地笑了一声,道:“做饭这种事情对我来说还是绰绰有余的,惠可是吃我做的饭长大的。”
降谷零嫌弃地开口道:“如果不是景的话,甚尔老师你刚开始根本就是手忙脚乱啊,明明是成年人,结果却需要我和景经常跑来帮你照顾小惠,给小惠做饭什么的,甚尔老师你在这方面简直就是一窍不通嘛,做出来的东西根本就不是小孩子可以吃的。”
被当场揭穿的禅院甚尔动作一僵,强调道:“大部分时间还是我在照顾那个小东西吧?”
诸伏景光露出揶揄的表情,“零,你再说下去的话,甚尔老师又要找借口检验你最近有没有偷懒了。”
降谷零把手中的紫藤花束交给诸伏景光,自信地开口道:“这个绝对没问题,就算现在不能经常让甚尔老师指导,但是在体术这方面我可是一直都没有松懈,一会吃完饭就可以来试试。”
禅院甚尔松了松拳头,道:“看起来你是做好了挨打的准备啊,降谷。”
诸伏景光看向一旁还没有回过神的五条穗,走到她的身边,递出了手中的花束,道:“欢迎回家,小穗。”
五条穗回过神,张了张嘴想要说些什么,最后还是换成另一句话:
“嗯,我回来了。”
(。手机版阅读网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