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倾权对旁边挥了挥手,沈宇寰很机灵的直接搬来一个椅子,放到她身后。
沈倾权坐下,靠在椅背上,沈宇寰还颇为贴心给她递上个手炉。
“听说,我养伤这段时间,军中很热闹?蔡广平,你跟我说说,近日你都做了什么?”
蔡广平冷汗顿时冒出来了,“主公息怒,是末将失察!没有管好下属,才让他们闯下大祸!”
他麾下闹事的几个刺头偷偷瞅了他一眼,被他狠狠瞪开。
“这么说,都是你的错?”
“末将……的确失职。”
沈倾权点头,“既如此,来人。”
那几个刺头一脸惊慌,随即就看到执法的士兵上到前来,沈倾权下巴微扬,点了点蔡广平,“打吧。”
那语气,熟练的让蔡广平嘴角抽了抽。
他真是个冤大头!好巧不巧,今日又撞主公枪口上了!
“主公!”几个刺头急了刚要张口,对上女子毫无温度的眼,到嘴里的话却怎么也说不出来。
执行的士兵刚要将人拖下去,被沈倾权拦住。
“就在这打。”平静得毫无起伏的声音,带着不容置喙的冷肃。
在场众人皆是一惊。
于是执行的人将蔡广平摁在原地,一人高的军棍就这么落了下去!
嘭!
嘭!
嘭!
沉重的闷响,回荡在四周,整个校场上,鸦雀无声。
“主公,是我们的错!真不怪将军!要打就打我们吧!”
“是啊主公,是我们执意要找他们麻烦的,将军并不知情!”
那些个刺头再坐不住,给蔡广平求情,沈倾权深觑向他们,“放心,少不了你们的。”
于是很快,这群带头闹事的,也被按在地上打!
闷哼和惨叫在校场上此起彼伏。
片刻,有些人背上就见了血。
可上方的沈倾权,依然未叫停。
她不说停,执行军棍的士兵也不敢停下。
终于,有些沈家军看不下去了。
“主公!那他们呢?他们也闹事了,为何您不惩罚他们?”那士兵直直指向昆雄等人,他的话,立刻引来不少人附和。
丁泰和杨冠勍狠狠瞪向这群不知死活的兔崽子们。
“我为何要惩罚他们?”
“您不是说,军规森严,要赏罚分明吗?他们明明也参与斗殴了啊!”有愣头青不怕死的反驳。
“可他们并非我沈家军,我有何资格处罚他们?”沈倾权一脸疑惑。
士兵们傻眼了。
“主公,他们怎么不是沈家军了?”
“对啊对啊!”
他们一脸不服气,“主公就算想偏袒他们,也不能这么偏袒吧?”
丁泰听到他附近有小兵嘀咕,额角一抽,想也不想抬腿就踹在他屁股上!
“闭嘴吧你!”
“既然他们是沈家军,那为何方才我听人说他们是‘安化王的走狗’‘敌人派来的奸细’‘沈家军的仇人’?”
沈倾权话落,在场的士兵们顿时哑口无言。
特别是那几个惹事的刺头,更是被堵的无话可说。
“你们从未将他们当成沈家军,现在受罚,却要他们按照沈家军的规矩来,如此双标厚颜无耻,出去别说是我沈倾权的兵,我嫌丢人。”
沈倾权冷漠犀利的话,听的沈家军众人脸发烫。
胡猛等人原本积压在心头上的闷气,在这一刻终于散去了几分。
“可主公……他们本来就是敌人啊!我们沈家军有多少是命丧他们刀下?他们杀了我们这么多人,如今主公还要接纳他们,偏袒他们,我们……实在不服!”
“没错!一想到死在他们刀下的兄弟们,我就恨不得将他们碎尸万段!”
“若不能手刃仇人,那这个兵不当也罢!”
……
士兵们七嘴八舌,将这些天所有不满统统发泄出来!
沈宇松看的焦急,沈倾权垂眸,脸上无甚表情。
听着他们抱怨,没有出声阻拦。
直到他们将所有该说的不该说的全说完,才发现自己好像闯祸了。
正在众人忐忑不安之际,沈倾权开口,“都说完了?”
她漆黑的眸环顾众人,随即缓缓站起来。
“我知道你们心中的怨愤,你们无法接纳曾经的敌人作为伙伴,人之常情。若你们是孑然一身,寻常百姓,你们可以随便复仇,让他们血债血偿。可你们不是,你们是战士,是我沈倾权的兵!”
她眼眸微冷,厉声道,“身为战士,你们第一要做的,是绝对服从命令!军令,重如泰山,可你们呢?打架斗殴,扰乱军心,肆意妄为!你们眼中可还有军纪军规?可还有我这个一军统帅?若日后上了战场,你们也这般随心所欲,我看你们现在趁早给我滚蛋!我的军中,不需要你们这样的蠢货!”
现场,鸦雀无声。
沈宇松有心想提醒下阿妹,女孩子还是别爆粗口的好,可对上阿妹寒霜般的脸,他有些怂的将劝解的话咽了回去。
虽然平日里,阿妹不动声色发怒挺吓人,但没想到,这样冷着脸骂人更吓人。
沈倾权挥手,让执刑的士兵退下。
目光落在蔡广平身和那几个刺头身上,“上了战场,你们的职责,就是执行军令。无论是你们,还是他们,皆是如此。从前,你们立场不同,所以兵刃相向。你们说,他们杀了你们兄弟,那你们呢?难道就没有手刃他们部下?若都要血债血偿,清算彻底,那如今现在在场的所有人?哪个能躲过?”
“我身为你们统帅,手下更是亡魂无数,那我是不是更该死?”
“主公慎言!我等绝无此意!”
那些反驳的士兵顿时慌了,匆忙跪下。
“主公息怒。”
他们的确没有这个意思,也没想这么多,只想让这些人血债血偿。
沈倾权深吸一口气,微缓了语气。
“当日的场景,你们之中有很多都亲眼目睹。我们虽与他们是敌人,可也只是立场不同。从头到尾,他们光明磊落,并无耍过任何阴私手段。我也并非是要为他们说话,但你们要清楚,既身为战士,上阵杀敌,就会有死亡。若连这点心里准别都无,那就趁早卷铺盖走人。”
“还有你们。”
沈倾权目光落在昆雄等人身上,“你们没有做错任何事,心虚什么?他们多次挑衅,你们一再忍让退却,可结果呢?让你们满意了么?”
胡猛他们张了张嘴,目瞪口呆。
不是,还有这样?
原本他们也觉着自己好像干了什么亏心事,但现在听女子这么一说,好像又觉得……他们也没干什么错事!
莫名的腰杆都挺直了不少。
“但你们也同样有错。”
沈倾权忽然话锋一转,在他们错愕的目光下,冷冷指了指蔡广平那几个刺头,“按军级,他们是千夫长,而你们只是普通兵卒,却无视军规与他们争执动手,这是以下犯上。按军律,需处二十军棍。”
“啊?”
胡猛等人傻眼。
原本局势,陡然急转。
“来人,打。”
不等他们反应,沈倾权直接命人摁住他们,原地开打!
这下好了,又一阵嘭嘭嘭,但军棍下的主角却换了人。
胡猛他们原本身上就有伤,现在好了又添新伤。沈家军的军棍,可不是盖的,就算是九尺壮汉挨了,也免不了疼的嘶嘶直抽气。
风水轮流转,这么快就转到了他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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