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走上前,将伞撑在她头顶,看到她难掩疲倦,有些苍白的脸,眉宇微蹙。
很自然牵过她的手,察觉她手一片冰凉,“怎么不多穿点?回吧,很晚了。”
说着,将身上墨黑披风解下,披在她身上,牵着她上了马车。
沈倾权原本身上就有伤,这些天又一直未休息,殚精竭虑,心弦紧绷。再加上从昨晚开始到现在,都未阖眼,也没顾得上吃东西,此刻真的有些累了。
上了马车后,她靠在车壁上闭眼休息,连话都不想说。
一方面是身体上的累,但更多的,是心累。
每次与夏帝周旋,她不仅神经紧绷,还要压抑自己想杀了那狗皇帝的冲动。
若不是想继续积蓄实力,让手中底牌更多,实力更强些,她早就一枪崩了他了。
很快,马车回到沈府,两人下车,沈倾权忽然脚下一顿,余光扫了眼暗处角落。
有黑影一闪而过,很快不见。
她拧眉,刚要动作,被萧寒渊拦住,“我来处理。”
说着,对闵青示意,闵青迅速离去。
眨眼,消失在夜幕中。
沈倾权进了府门,玲珑很快迎上来。又是热汤,又是热茶的,还给她提前准备好了宵夜。
她知道暗地里夏帝派人监视她,但没想到这些人无孔不入,原本不想搭理,但不代表她会任他们行事。
很快,闵青回来,确定对方是夏帝的人。
闵青制造了些乱子,将人引出了城,到明日沈倾权他们离开前,对方绝对回不来。
简单用了宵夜,她就去了书房。
明日离京,她还有很多事要安排。
刘庸和岑叔会留在京中,一方面送赵英良等人的家眷离开,一方面会继续经营十全楼和琳琅坊。若将他们全彻走,夏帝难免会起疑。
好在漕运之事有萧寒渊帮忙,已经解决。
顺利拿到通商令,等回到幽州,她就能开启漕运。至于船舶,幽州商会手中就有十几艘,其他的她从原蔡氏船坞中找到不少,如今已由父亲接管,正在修缮。
还有就是,南疆。
她未曾去过那边,对那并不熟悉。倭寇常年盘踞在南疆,定然十分熟悉那边地势,她需要更多情报。
再则,她也需要此战,赢得人心。
沈倾权想要的,又岂止是区区五千兵马?
这时,燕尧敲门,告诉她容璟之来了。
沈倾权心中一动,这么晚,没想到他还是来了。
须臾,容璟之从外面进来。
他昨日听闻南疆急报,也知道了她即将启程千万南境之事。明日在东华门,他不一定能见到她,只能深夜前来。
同时带来了一张南境舆图。
“这个给你。”
他将舆图递给她,沈倾权接过摊开,看到上面详细绘制了凉州地形图,包括南疆的,十分详尽。
她惊讶,这要比她手中拿到的更详细,“这是哪来的?”
“我绘的。”
“你?”
她诧异望向他,容璟之道,“我曾去过凉州,对南境地形有些印象,就绘制了这张舆图,想着你此次南下,或许用的到。”
沈倾权眼神复杂,主意到他双眼泛红,有血丝,猜到他应该是连夜绘制,心中感激。
“……多谢。”
她真心道谢。
容璟之有过目不忘之能,他每路过一个地方,就会搜集那个地方的手札与图样。这次也是时间紧迫,在得知女子明日就要南下,他用了一天一夜才将手札图样整理完毕,再根据自己记忆,绘制成舆图。
希望,能帮到她。
“此去危险重重,你……多加保重。”
容璟之那双琉璃眸中,似乎蕴含了千言万语。
可最终,只汇聚成一句。
沈倾权笑道,“嗯,你也是。”
此一别,再见,不知何日。
虽与他相识时日不多,可他却帮了她很多,沈倾权很感激。
两人都不是话多的人,容璟之没有坐多久,起身告辞。
望着他孤冷的背影,沈倾权忽然叫住他,“容璟之。”
三个字,让容璟之脚下一顿。
她朝他走去,正色道,“若日后你有需要,可随时来幽州找我。我幽州的大门,随时向你敞开。”
容璟之怔了怔,随即笑了。
仿佛冰雪消融,那缕笑,在面颊渐次点亮,璀璨无暇。
沈倾权挑眉,这还是她第一次见他笑。
原来,向来端方不苟言笑的人,笑起来竟如此……干净明亮。仿佛一个不谙世事的少年。
看着容璟之的身影消失在视线中,沈倾权转身回去。
穆国公不想容璟之卷入朝局太深,更不希望他与自己走的太近。在那位老爷子面前,她的野心瞒不住。
她不想容璟之为难。
若有朝一日,帝都生变,他真正下定决心,或许那时,他们会有重逢的一天。
……
翌日。
东华门。
五千将士,外加沈倾权的黑甲卫,大概六千,整装待发。
六千铁骑,于宫门下,接受帝王巡检。
在场的除了王公大臣,还围了不少的百姓。他们看着这一幕,议论纷纷。
“听说又要打仗了?好像是南境出事了?”
“倭寇蛮子打来了,这不,陛下派镇国侯率兵前去支援。”
“才这么点人,支援什么?我看啊,又像从前那样,做做样子罢了,到最后又得割地,赔款,用搜刮咱们老百姓的丁税去养那些蛮子!”
“嘘,你胡说八道什么?不要命了?”
……
百姓对于朝廷出兵,早已见怪不怪。
这些年,倭寇屡屡犯境,朝廷也多次派兵去剿倭,可没一次成功的。倭寇彪悍凶蛮,嗜杀成性,拥有的武器更是非同一般。
每攻下一个地方,他们烧杀抢掠,无恶不作,等搜刮干净,就将所有无辜百姓屠杀殆尽,连三岁稚子都不放过。凶狠残暴,恶贯满盈。
久而久之,人们闻倭而色变,甚至朝中一些武将都不敢与之对战。文官更是以诸多借口,多主张‘以和为贵’。于是,这么多年,养的倭寇越发肆无忌惮,狮子大开口。
而就算朝廷出兵,许多武将也畏于倭寇凶悍,做做样子罢了。最终,都是用各种好处,换来倭寇退兵。
可这几年,夏朝境内天灾不断,百姓水深火热,自然税收大幅度减少。没了之前的‘好处’,倭寇就愈发猖狂,肆无忌惮。然后就有了此次五万大军,犯边境之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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