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瑶中间迷迷糊糊醒了一次,在意识再次朦胧之际,她看到了男人柔和清润的侧脸线条,同时也闻到了来自他的身上的成熟男人的气息。
之后,她在贪恋着这种味道中昏了过去。
季思远送她到了最近的中心医院,闻瑶一觉醒来,没看见男人,空气中弥漫着一股药水的味道。
她拿起搁在桌上的手机,给堂妹报了个平安。
“咯吱”一声,门被外面的人推开,季思远裹着一身寒气走了进来,见她醒了,将提着的粥放到了靠近病床的桌子上。
医生说闻瑶是因为长期饮食不规律,导致有些轻度症状的胃穿孔,建议他买些粥回来让她进食。
季思远出去又回来。闻瑶一想,就知道他应该是跑了好几条街才买到的粥,大半夜了,还是冬天,各商家应该都关门了,除了一些小商贩。
季思远看她已经醒了,简单嘱咐了几句就想要离开。
闻瑶不想让他走,舀粥的动作一顿,带了点撒娇的意味道“思远,就不能陪我一晚吗?我还生着病。”
这话有些娇又带了一丝低声下气。
闻瑶何曾有过如此卑微的语气,她从小就是被父亲娇生惯养大的,因为亏欠,闻父对她几乎是有求必应。
现如今,在这个寒冷的冬夜里,她放下了大小姐的身段,乞求一个男人不要走。
季思远很少有冷下脸的时候,几乎每次跟人说话时脸上都会噙着温淡的笑意,语气也是温温和和的。
可就在闻瑶说出那句后,他的脸难得没了那笑,他拨开闻瑶拽着他袖子的那只手,同时,闻瑶听到他说“闻瑶,我有女朋友,你好好休息吧。”
语气坚决,可又罕见带有一丝冷淡厌恶。
男人离开了,病房又再次只剩下了闻瑶,她穿着单薄的病号服,瘦弱的身子隐隐有些发颤……
她跟季思远的初见是在盈盈初夏那天,那日,安城缠绵了几天的雨终于舍得停了,被雨冲刷得清澈的天际碧蓝碧蓝的,像汪干净透澈的泉水。
科汇园的一个角落里,几条翠绿的爬山虎在寒冬中蜿蜒盘旋在建筑上,就算没有人注意到它们,可它们依旧固执地往上攀爬,似一个永远不知道回头的勇士。
闻瑶要到创意园拿点资料,是在出大门的时候偶然看到的,那排绿色在阳光下,颜色变得浅了些。
记忆中,母亲最喜欢爬山虎了,甚至喜欢到在院子里种满了爬山虎,有红三叶的、粉叶到、五叶的……
她小的时候比较调皮捣蛋,还没完全会走路时,就一路晃着腿去扯爬山虎的叶子,爬山虎每隔几天就会经历一次来自她的“重创。”
母亲呢,虽然有些心疼刚冒出来的嫩叶,但每次她扯的时候,眼神既无奈又宠溺,根本不舍得打骂她。
她好久没有回去那个“家”了,它们应该爬满了篱笆。
从思绪中剥离,闻瑶快步走到创意园取了资料,科研部在十三层,她进了电梯,想腾出一只手来按楼层,可手上抱着一沓资料,行动不方便。
就在她为难的时候,站在她斜下方的男人询问她到几楼,闻瑶提着气道“十三楼。”
话音刚落,一只骨节修长的手就按上了按钮,又很快撤回,闻瑶艰难转头,这是她第一次看见季思远。
男人脚下穿着一件简简单单的t恤,上面印着一个logo,下边是一条棉麻色长裤,身姿修长挺拔,像傲然屹立的白杨,气质干净清爽。
第一眼觉得没什么,再看一眼,闻瑶心跳就极速地跳了起来。
男人脚下还放了一只箱子,里面装满了东西。闻瑶猜他是过来入职的。
闻瑶跟他说“谢谢”,男人微微转过脸来,对她笑了笑。
男人在十二楼的时候走出了电梯,让闻瑶意想不到的是,半个小时后,她第二次遇见了他。
也是这时候她才知道,男人成为了她以后的同事。
闻瑶到现在都还记得当初得知这个消息的心情,一种难以言喻的欣喜若狂
那天,她心神摇晃了一天。
可今晚,男人拒绝的话语刺骨如冰,直直浇灭了她心头的温度,拽着白色床单的手微微有些发白,桌上刚刚还冒着热气的粥早已冷却,如同被泼了一盆冷水的她。
不知过了多久,空荡荡的病房里传出了一句自白,久久回荡在空旷的空间里:
“可我不想失去你啊”。那句“啊”很轻,近乎呢喃,也近乎偏执入魔的咒语……
…………
向珊做噩梦了,梦里的女人被人关在了一个笼子里,那笼子很豪华瑰丽,她出不去,外面的人也进不来。
女人整天被圈在笼子里,她也不吵闹,只是安安静静的,神情麻木呆滞,像个…提线木偶一样。
然而有一天,女人很突然地就爆发了,她表情痴狂狰狞,疯狂砸着笼子里的任何东西,就在这时,一个男人回来了,女人一看到男人,很诡异地停止了所有的动作。
男人好像一点都不担心女人发病伤害到他,他向女人走去,一直走到女人的面前,两人距离很近,近到呼吸间可以闻到彼此的气息。
就在男人俯身要做什么的时候,女人抬手,一道光影……鲜血……
梦境戛然而止,向珊惊醒,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
她的床位临近窗户,外头寒风刮着窗,呼呼作响,向珊在这嘈杂的声音里头听见了自己的心跳声,“砰砰砰……”
在梦境消失的那一瞬,她也终于看清了女人的脸。
跟她一模一样,或许,就是她……
等心神稳了点,向珊看了眼手机显示的时间,五点多,也快六点了。
没有再躺下,她轻手轻脚地下了床,怕冷,穿多了两件,掩上门,去了操场。
冬季,太阳升得晚,这个时候,天都还没有亮,但操场上还是有几个学生也在跑圈。
几圈下来,向珊微微有些喘,但身心舒适放松,流出来的汗被空气中的寒气一吹,迅速蒸发掉,不过没那么冷了。
这时候天已经缓缓划开黑幕,露出了白光,人的脸也看得清了。
向珊转身想往寝室方向走,余光看到了一个“熟人”,不过也称不上熟人,最多见过几次面。
何筱也看到了她,抬起手对她招了一下,“嗨,同学。”她一边说一边走近向珊,“好巧,你也是来跑步的吗?”
熹微的晨光中,她绑着个高马尾,穿着一身清新靓丽的冬款运动服,很生动的颜色。
向珊第一次觉得,一个女孩子可以把简简单单的服装穿得这么好看。
何筱见她点了点头,问她几幢,向珊说二幢,碰巧何筱在三幢。
两人就结伴回宿舍,路上何筱问她是不是中文系的?向珊点头然后问她是怎么知道的。
何筱柔柔一笑,刚想回答,手机却进来了一条信息,没有署名,可她早已将发信息的号码熟背于心。
“今晚傅先生去牡色。”
只一句,没有什么感情色彩,可何筱还是开心极了,然而,欣喜过后心头又是一阵空落落的。
向珊也发现了她心不在焉,不过什么都没问。
两人又走了几步,也许是情绪积压得太久了,何筱没忍住,问身边的女孩儿“你说,如何判定一个男人爱你呢?”
向珊怔了怔,脑海里慢慢浮现出了季思远的样子,他会在她崩溃时满城找她;也会细心体贴地给她准备礼物;在她被欺负时为他挡满城风雨……
这些是不是就是爱了呢?
几分钟后,两人在楼下分手,答案两人都没有说出来,不过,好像已经无所谓了。
回到宿舍,古晚她们都还在休息,向珊简单洗漱了下,背上包去泡图书馆。
读高中的时候,向珊就决定以后要考研,千军万马要过独木桥,她不努力不行。
中午吃完饭回学校的路上,向珊手机响了,她一接,母亲急得要哭的声音就传了进来“阿珊,二宇今天在学校把脚给摔了。”
向珊脑子有一瞬的空白,等回过神来,她一边安抚李淑华一边问清楚情况,“小宇伤得严不严重?”。
听李淑华讲完后,她没了声儿。
弟弟伤到了骨头,医生说要做手术,手术成功几率很大,不过费用至少在七八万左右,这还不包括后期的康复治疗。
“我和你父亲实在是不知道怎么办了,手术费用这么高,还有后续的康复治疗……你说,都快高考了,他这么就……这么就摊上这事儿了呢!”母亲哭哭啼啼的声音断断续续地传入她耳中。
这些费用对于向家来说,就像天文数字,向珊的手有些发软。
挂了母亲的电话,她又给弟弟打了过去,另一端的向宇静静地听着她的声音,他明白,姐姐这是怕他担心钱的问题……等她说完,他有几秒的沉默。
在电话准备挂断时,他才沉沉开了口,“姐,你放心,就算不在学校,我也能考好!”
安城的冬天很少有太阳,有时候还会下雪,今天没下,寒风凛凛刮着梧桐,树声哗哗作响,向珊紧了紧身上的大衣,冰冷的心有了回暖的趋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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