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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从上次见面后,两人的关系变得复杂。
傅景榆嫌弃出租屋的床,又小又窄,去了几次之后败兴而归。
厨房的水管一直没修好,早晚滴水,将地板弄得湿哒哒。
这天做完时间太晚,傅景榆便没有回去。
夜里漏水的声音清晰可闻,他从床上坐起来,赤着上身点了根烟,“你怎么修的?”
谢绥又困又累,认真地表示:“我已经尽力了。”
说完,扭头睡过去。
傅老板从小养尊处优惯了,还没遇到过这种情况,皱着眉将烟抽了一半,然后自己找到扳手上了。
昂贵的西裤被挽起来,细长的皮带松垮地圈着腰身,扣子并没有扣上。
矫健的背肌上印着几道抓痕。
他衔着烟,人高马大,躬身在厨房里捣鼓半晌才弄好。
终于不漏水。
洗完手重新躺回床上时,谢绥已经睡熟了,裹着被子蜷缩在墙边,漆黑柔软的发丝黏在后颈,唇色浅淡。
无论看多少遍都不会腻。
傅景榆把人弄醒,说尽早换个地方住。
谢绥连眼睛也睁不开,敷衍:“明天再……”商量。
话还没说完,后腰抵上热物。
他倏地一下睁开眼,瞬间清醒过来。
傅景榆用实际行动表示,这地方不换不行。
半夜隔壁邻居终于受不了,又将门敲得噼里啪啦响。
中年男人破口大骂:“踏马的你们有完没完,大晚上不睡觉啊?!有没有点公德心啊?干你娘个屁,都快凌晨三点了还没泄,下次找酒店去……”
楼房隔音效果并不好,稍微有点动静隔壁就能听得清清楚楚。
更别说像傅景榆这样,将床板撞得吱吱响。
谢绥被骂得红了脸,让他慢点。
傅景榆说:“慢不了。”
最后还是换了房子。
傅景榆给钱让他换回之前的紫晨公寓,那边安保好、环境也不错。
谢绥以为是长租,却没找到傅景榆将那层楼都买了下来。
原本的租户陆陆续续搬离。
傅景榆将一串钥匙交到他手上,问他会不会收租。
“嗯?”
谢绥还有些没反应过来,随即笑开。
“坐着收钱谁不会?”
傅景榆:“躺着收钱不更简单。”
《十三洲》的海选在全国范围内进行,尽管还没正式开拍,消息一放出来也掀起了一股热潮。
演艺圈众多影星参与,诸如当红小花何某某不幸落选、演技派孙某某无缘配角等等。
姜鹿鸣虽然错失了这部剧的男主角,但很快盛娱就补给了他一部大电影。
名导坐镇,班底精良。
当天晚上说起这件事的时候,傅景榆语气不明地问:“现在满意了?”
谢绥正在做饭,闻言笑了笑,倒是没有反驳,而是认真地道了句谢谢。
吃完饭、洗完澡,傅景榆围过来,说他谢的不诚心。
还能有什么不明白?
谢绥自然是顺从地配合。
傅老板很尽兴。
半途姜鹿鸣打来电话,傅景榆瞥见名字,眉头一挑,让他接起来开免提。
谢绥紧紧攥着被角,半晌没有动作。
最后接通的时候他将脸埋进枕头里,深怕出口的声音破碎不堪。
姜鹿鸣毫无所觉,开始分享喜悦,说他拿到了一部新电影的主演,马上就要飞澳大利亚进组拍摄了。
然后又问什么时候有时间,他想约他一起吃顿饭,算作告别。
“今晚行吗?要是没空明天也行,红哥一直催我走,我可是好不容易才鼓起勇气给你打电话的,上次是我不对,我不该说那样的话……你别生我的气了好不好……”
说到后面,姜鹿鸣的声音渐渐变得失落,充满烦恼和懊悔。
“这次又要几个月才能回来,我不在,你可别做什么蠢事,到时候没人来给你收拾烂摊子的……”
“欸,怎么没人说话?”
“你听见了吗?喂?谢绥——”
“不会还在生我的气吧……红哥明明都告诉我那天晚上喝醉的时候你来接我了……”
“你别不承认,红哥都已经给我说了,还说最后是你留下来照顾的我,我早上起来的时候衣服都换了,不是你还能是谁?”
……
一阵窸窸窣窣声后,姜鹿鸣疑惑:“难道是信号不好?”
说着,开始自言自语,到处找起信号来。
谢绥终于抬起头,攥着手机的手指根根发白,隐隐显出淡青色的筋脉。
他克制地开口:“咳……我在听。”
姜鹿鸣抱怨:“刚才你跑哪去了,怎么半天不说话,我以为你还在生我的气呢。”
他轻声安抚:“我没有生气,只是这几天有点不舒服,你去、去了国外照顾好自己,等回来的时候我们再、呃唔……”
傅景榆是故意的。
谢绥面色微白。
果然,姜鹿鸣那边安静下来。
良久,传出愤怒的声音:“你在做什么?!”
像是受伤和不可置信。
谢绥想要解释,可是不等他说话,手机里面就陷入忙音。
——姜鹿鸣挂断了电话。
傅景榆虽然从始至终都没有插声,却无处不在,以一种强硬的方式逼迫他和“暧昧对象”斩断联系。
谢绥疼得说不出话来,没有时间再去想姜鹿鸣的事情。
“朋友间帮忙换衣服?”
傅景榆凑到他耳边轻声呢喃,嗓音极为不悦和冷漠。
“你们的关系已经好到这种地步了吗?”
谢绥闷哼一声,浑身痉挛般微微抽搐,肚子涨得快要炸开似的。
傅景榆抬手捂住他的嘴,像是某种象征,昭示着暴风雨来临的前际。
“不管你们以前发生过什么,也不管你们之间是什么关系,从今以后跟他保持距离。”
谢绥神智不清地点了点头。
其实连续几个晚上,他已经有些吃不消了。
偏偏傅景榆对他没有多少喜欢可言,想要的时候就要,丝毫不在意他的身体是否能承受得住,动作间也不太温柔,更多的是欲望——将对宋玉君求之不得的感情转移到自己身上,疯狂又克制。
谢绥没有见过宋玉君,也不知道那是一个什么样的人,能令傅景榆这样。
闲暇时听傅景榆提起,只说他是一位大学教授,学识渊博,温柔勤奋,如今带着养父母定居在厦门。
厦门……
又是厦门……
谢绥浑浑噩噩地想着,仿佛又被拽回到那个令人绝望的深渊。
浑然不觉间,他的眼尾渗出泪水。
傅景榆看着那滴眼泪,心脏像是被什么东西扎了一下。
“很疼吗?”
到底不自觉克制了一些。
谢绥吐出破碎的字:“傅先、生……”
“嗯?”
“今天有更喜欢我一点吗?”
他像一个渴望得到褒奖的小孩。
傅景榆沉默地吻住那滴眼泪,喉咙里发出沉闷的应答。
“嗯。”
有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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