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自认体弱多病受不得这一咬,解雁行没有犹豫,反手就从袖口里摸出却戎交给他的那只麻醉剂,毫不留情地往长发雌虫裸露在外的脖颈上扎。
与此同时,震慑性雄虫素也在一瞬间不遗余力地爆发出来。
强悍的雄虫素令雌虫痛苦地闷哼一声,束缚解雁行肩膀的手卸了力,但令解雁行万分没想到的是,还不等针尖触及雌虫的发丝,虫铠化的手掌就牢牢握住了注射器。
雄虫素不起效?!
解雁行惊讶地低头,却见长发雌虫的另一只手捏着他脖颈挂着的一枚项链,项链中央的小挂饰正源源不断地吸收和驱散着雄虫素,爆发充斥在房间的雄虫素很快便消失得无影无踪。长发雌虫轻而易举地从解雁行手中将麻醉剂抽出,三只眼睛同时垂下看了这玩意一眼,用力捏碎扔到地上。
但他的脸上却因此流露出了一丝困惑,好像是不理解雄虫为什么要这么做。为自己解决情潮热而已,天经地义,怎么还拿出麻醉剂了?解雁行敏锐地捕捉到这丝微表情,再加上在雌虫方才扭头扔注射器残骸的时候,他还隐约看到了对方被长发遮掩的后颈上有一道黑色的虫纹……
这是一只被标记过的雌虫,他有自己的雄主,而且从之前的对话中可以轻易看出,对方是把他误认为了自己的雄主。
解雁行连忙喊道:“你认错虫了!”
说话的同时,丝丝缕缕的虫毒也溢在他齿间,准备如果言语劝阻不顶用,随时给这名不速之客来上一口。
“……嗯?”雌虫双眸似乎有恢复清明的迹象,此刻眯得狭长,伸长脖子凑到解雁行脸前,仔仔细细地辩认,接着又靠近他颈侧再闻了闻……再闻了闻……再闻了闻……
“够了!”解雁行用力薅了一把这只雌虫的头发。
“奇怪……?”看清解雁行长相之后,长发雌虫的困惑不降反增,后半句话低得只有他一虫可闻,“为什么你的雄虫素对我有效……”
但无论如何他也确认了眼前的雄虫并非他以为的那只虫,起身后退,拉开适当的距离,扬声问:“你叫什么名字?”
解雁行理了理自己被揉皱的衣领,并不打算回答这个失礼的问题。
但长发雌虫对他兴趣并没有因解雁行冷淡的态度有丝毫减少,施施然走到一面空白的墙壁上四处敲敲,不知道怎么就触动了一间暗格,从里面摸出一支人造信息素,给自己吸上,一边吸一边继续问:“你头发天生是纯黑色?很罕见啊,戴隐形眼镜了吧,原本瞳孔是什么颜色?”
这只雌虫对这里很熟悉,知晓暗门、暗格,难道也是燕巢内部的员工?解雁行冷静地思考着,保持沉默的同时缓缓靠近一面墙壁,随时准备敲墙朝外界呼救。
等完全吸完一整管信息素,雌虫脑子终于恢复正常运转,眉心上方的第三只眼睛也咕噜咕噜缩回体内,只留下光滑的额头。他似乎这才意识到什么,对解雁行啊一声道:“不肯说名字的那只雄虫,你得给我走暗门闯进有客房间的事情保密,不然我就死定了。”
“……”解记雁行瞬间目光一沉,明晃晃的就是:我等会出去一定把这事昭告天下。
长发雌虫倒也不是真的害怕,打量着他说:“雄子,你来燕巢做什么的?还乔装打扮一番,躲仇家?”
“……”
“说句话呀你倒是。”长发雌虫见解雁行冷一张脸,垂眸又看到了地上麻醉剂的残骸,无奈地轻笑一声,“好吧,我先给你道歉,我认错虫了,本来是想找个空房间解决情潮热的,结果错把你认成我……嗯,认成标记我的那只雄虫,就跑你房间来了,还差点攻击了你,不好意思哈。”
“为什么不愿意叫他雄主?”听到道歉,解雁行终于开了口,但并不是被动的回答问题,而是提出问题,争取在这间屋子内的主动权。他还不至于单纯到对一名擅闯他人房间的身份不明者有问必答。
“因为他太坏了,总是违背我的意愿行事,让我很恼火。”雌虫撩了撩落在肩头的长发,说自己恼火,唇角却是笑着的,似乎在回忆着什么好玩的事情,“迟早有一天我要挖出他的腺体,用腺液洗掉我身上的标记。”
解雁行:“……”
长发雌虫似乎完全没有意识到自己究竟说了一句多么阴狠毒辣,并且和他先前行为过于矛盾的话,笑眯眯地继续问:“好了,我回答完你的问题了,现在该你了,你叫什么名字?”
“……解不行。”
雌虫眉心瞬间皱成了一团毛线:“谢不行?你叫不行?”
“不行吗?”
“……”雌虫又问,“什么xie?”
“多音字,也读jie。”
“哦,那个啊。”雌虫有些失望:“再问一个问题,你几岁?”
陌生雌虫对他不合时宜的关心让解雁行有些奇怪,他本应该拒绝回答,可转念忽然想到这只雌虫应当也是一名高等雌虫,他们辩认虫一方面靠眼睛,另一方面靠气味,相貌相似可能会认错,可是闻过他的雄虫素之后,为什么还是没有分辨出来?
解雁行隐隐约约捕捉到什么不可思议的可能,这令他瞬间呼吸急促,脑海中阵阵嗡鸣,“二十二。”
“好吧,差得远了。”雌虫叹口气,慢慢退回他方才进入的那扇暗门前,“不管怎么样,还是要谢谢你的雄虫素,对我的帮助很大……”
“你在找谁?”一直闪躲的解雁行反而主动上前一步,“你的雄主叫什么名字?”
“他不是我的雄主哦。”
“他是谁!”
“……”解雁行的声音非常急迫,长发雌虫微微眯起眼睛,眼神晦暗不明,但最终他还是回答了这个问题:“他姓谢,感谢的谢,单名一个燕,不过据说是为了讨巢主欢心,故意改了这么个名字。以前的名字不详,他不肯告诉我。”
解雁行血管中沸腾的热血微有冷却,他重新冷静下来,愈发感觉到自己的可悲。这都多少年过去了,为什么还要心存这样的侥幸?为什么还要把已经尘封的人拿出来,再一次揭开那道永远不会痊愈的伤口?
更可悲的是,他可能永远都会这样心存侥幸:“……头发和眼睛的颜色呢?”
或许是因记为都聊了这么多了,也不差这一两个问题,雌虫好说话地回答道:“栗色头发……眼睛是灰色的,像飘渺的烟雾一样。怎么,是你要找的那只虫吗?”
解雁行喉口仿佛含了一块刺骨的坚冰,吐不出来,也咽不下去,艰难地摇了摇头,“不是。”
“那太可惜了。”长发雌虫耸了下肩膀,“不过我也好久没见到谢燕了,新老巢主更替在即,他们燕巢内乱频出……”说着说着,余光不经意间瞥过地毯,“……哦,我是不是还弄坏了你防身的武器?”
他好似真的在反省,停顿一会忽然道:“这样,既然你我有缘,我送你一个小东西,可以用来杀敌防身,还请你看在这件见面礼的份上,原谅我的失礼,以及保守我曾经出现在这里的秘密。”
说着,长发雌虫从外套内侧口袋里摸出一枚银色的项链,挂坠是只有指甲盖大小的一只液体沙漏,晶莹剔透,十分精致漂亮,可惜它的实际作用似乎根本不是什么美丽的装饰——
“这是个定时炸/弹,使用方法是先拨开中央的安全锁,再同时按住沙漏上下两侧,使劲向中间压,等你听到‘卡塔’一声之后,再将沙漏倒放,爆炸倒计时为八分钟。”银发雌虫随意地将项链抛给解雁行,像是在扔什么不值钱的小玩意,义乌批发出品的那种,“不过建议你谨慎使用,因为它的爆炸杀伤力范围足足有半公里,并且处在附近一公里内都会受到波及。我怕你激活之后来不及逃跑。”
解雁行情绪刚经历过大起大落,反应有些呆板,等终于回味过雌虫说了些什么之后,接住项链的双手顿时如有千斤重,好家伙,这么点小小的东西,威力等于半颗氢/弹?
收了这么个糟心玩意,解雁行自然有一肚子的话想问,但是当他再抬头的时候,房间内哪里还有那只长发雌虫的身影?
……
过了足足一刻钟,却戎才姗姗来迟。接待虫推开房门,垂首站在屋外,却戎快步走进来,想要招呼解雁行离开,却发现雄虫单手踹在外套口袋里,正盯着雪白的墙壁发呆。
“你在做什么……”却戎笑着走近,脚步却在离解雁行还剩一米处的时候倏然停下,笑容也在刹那间收敛,严肃道:“你身上怎么有这么浓的雌虫费洛蒙味道?”
随即他咬着牙又补充一句:“还是处于情潮热中的雌虫。”
却戎猛地回过头,质问门外的接引雌虫:“这是怎么回事?”
“却戎。”解雁行站起身,“出去再说。”
接引虫就连表达疑惑都很像机器,平淡地问:“有什么问题吗?”
“没事。”解雁行还以微笑,跟随走在前方。在他身后,原本还在为解雁行或许在燕巢内受到袭击而愤怒的却戎忽然意识到另一种可能,再结合解雁行居然不想追究的态度,他顿时感到格外荒唐。
难道解雁行是自愿的?
在他去燕巢核心区域交代委托具体事项,等待价款计算的期间,解雁行遇到了一只发情的雌虫,被对方引诱,主动接触,并为他解决发情问题。
不然根本无法解释解雁行不愿声张的行为。
究竟是怎样绝色的雌虫,居然打破了解雁行一贯坚持记的洁身自好的原则?还是说解雁行所谓的单身主义就是装给他看的?
不知道为什么,却戎觉得自己这个的猜想十分可笑,但当他想要用笑来表达情绪时,却发现泄出唇角的是一声冷嗤,压在内心最深处的地方好像烧着了一团火,灼得他又憋闷又难受。
终于回到车里,解雁行迅速把口罩和兜帽摘下,然后将项链从口袋里拿出来,“却戎。”
银灰发雌虫背靠着座椅,散漫地移过视线,看向解雁行掌心里的挂件,“什么东西?”
“方才有一只雌虫给我的,说是……”
“说是什么?”却戎不等说完伸手就要去拿了凑近看,解雁行唯恐他手势错误捏爆了炸/弹,也不知道却戎的骨翅能不能硬抗氢/弹,连忙护着项链向后退,“你别乱碰。”
“我别乱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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