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间山道,一行军队齐整行进而来,为首的不过是一十四五岁少年,年岁虽小,但是眉宇间气势凌厉,面目稍显稚嫩,却气质沉稳。一看便知不是定然出身贵胄,身份不凡。左侧将领,年岁较长,身量修长,目光如炬。御马靠近少年“殿下,今夜怕是要在这林间宿营了。”

    “无妨,此去益州,路途遥远。风餐露宿也是寻常。安将军吩咐下去原地休整便是。”

    “是。”

    但是不等少年下马,道路前方徒然提刀而出数十人,直冲少年而来。多人围攻而上,刚准备休整的士兵突遇伏击,一片混乱。安将军也被多人缠斗无法脱身救主。少年虽武艺出色,但对阵多人,加之年少力弱,多次只能堪堪避过。眼看长刀对心口而来,少年暗道“遭了”只怕是躲不过了。却见一柄大柄长刀横出,一名做书生打扮的男子却将大柄长刀舞得出神入化,动作敏捷,堪比行云流水。三五刺客瞬间毙命。可惜,打斗间突然分神回望身后树林,腰间被偷袭刺中。

    “快来帮忙!”

    “弓箭手,快!”军队虽一时混乱,好在平日训练有素,很快就进入了战斗状态。一声令下,箭已出弓。又倒下半数刺客,其余见状,自知不敌。迅速退逃。

    安将军怒火难消,想要追击俘杀。

    “安将军,不必再追了”

    “可是殿下,若不抓一活口,怎知是何人如此大胆行刺?”

    “看着刺客的招数,便知还能有何人!再者你抓了他们也不见得会说!”说完,本想答谢刚才仗义出手的男子,却看他捂着伤,往身后的林中急步走去。见他步履不稳,又好奇他如此着急所谓何事,于是大步跟上。走到一颗大树旁,他侧身才看到,原来背靠树干躺着一个小姑娘。不过六七岁的年纪,长相十分可人。只是看来应是在病中,脸色惨白,满头虚汗,气息微弱,已然意识昏迷。

    “这位公子,我刚才救了你。可否赠我一些钱财?”男子因受伤,说完此话已经气喘吁吁。

    救他是为钱财?少年心生疑惑。看他一身书生打扮开口道:“先生,你救了我,且受了伤,我自当报答,只赠钱财怕是不能接你们眼前之困。我身边就有军医可为你们医治,再护送你们前往最近的镇中可行?

    男子听完竟有些犹豫。

    “我即便现在给你钱财,依你二人目前的状况,也走不出这山林。不过是等死。”"那便多谢殿下"男子听完不再犹豫,抱拳道谢

    男子的刀伤倒是好办,军医很快就包扎好了。倒是这小姑娘的病让他犯了难。最后决定还是先回禀殿下

    “回禀殿下,这小姑娘的病,怕是先天不足。老奴惯治军中伤病,并不精于此,且无药材可用,怕还是要赶紧去镇上找精通的医师诊治。耽搁了怕是不好。”“知道了”略一思忖。他找来男子商议“小姑娘的伤需要去镇上医治,我带几个人连夜兼程亲自送她去,你”

    “不必劳烦,给我一匹快马我带她去”

    “我是想问先生的伤要是不打紧,就一道去。”此人一再坚持要自己走,听起来像是不愿麻烦,可是看神态更像讳莫如深,另有隐情。

    “殿下,还是末将送去吧”安将军一听倒是着急了,方才还遇到了刺客,殿下现在还要独自先走。

    “你也去,另外在带一些人。大部队让刘将军带着正常行进。”显然他内心已经安排好了

    安将军听到让他也跟着,心又放了下来。随即意会殿下此举恐怕另有目的。

    “既然如此,末将去准备一下”

    “给你半个时辰,我先带他们出发”说完将那孩子用斗篷一裹,跨步上马,单手驾马扬奔而去。那先生看他抱了孩子,本觉得不妥想阻拦,可惜还未来得及说话,殿下已经扬尘而去,他只得快快上马追去。

    经过一夜昼的快马加鞭,终于在日落前赶到了最近的镇上。低头看怀中的小姑娘,依然高热不退,但幸好看起来没有更不好。等到达驿站,吩咐安将军先一步请的医师也刚好带到。只是这医师从未见过兵士还是如此大的阵仗。战战兢兢,低着头大气不敢出,生怕小命今日就要交代在这了。只见一少年丰神俊朗,器宇不凡。只是眉间稍带倦意。温和开口道

    “麻烦这位医师替房中的小姑娘诊治,不论是何情况,如实回复便是。”

    医师心下稍安作揖忙答“是”待诊治完,一颗心放落地,还好还好还能治。连忙出去回禀

    刚踏出房门守在房门口的一受伤男子便上前询问“如何?”医师不答反去看少年

    “但说无妨”

    “是,只是敢问这位姑娘是否自出生就患有心疾?”

    男子忙答“正是,可太之前的医师曾言虽是胎里不足,幼时只要多加补养,并无大碍。”

    “确实如此,只是近日姑娘是否曾惊惧交加,悲痛难忍,耗尽心神。才至心疾加剧,又因体弱,且不得好生休养,身心皆受重创。”

    “可能医治?”男子神色焦虑

    “仍可仍可,我开药,只要这两天高热能退。无性命之忧,只是经此一病,以后怕是体弱易病。需日日服药慢慢调养,切记以后万不可伤神惊惧,心神大动。不可惊风受寒,不可劳累,如此养上十年,届时平安康健,便可保此生无虞。”医师这话不免有些讨喜的意味,但并无虚言。

    男子听完终于神色稍松“我记住了,多谢”

    “来人,带医师去抓药吧。”少年话一出,便有人前来带路

    廊前只剩他二人,“你可知道我是谁?”少年突然发问,语气不善。

    男子神色未变,弯腰作揖后才开口“殿下乃当今北周天子之弟,周季衍。途中殿下与安将军交谈,认为刘将军是皇叔所派。但尚不知其目的是监视还是伺机暗杀,因而借此机会避开以保万全。此事殿下丝毫不避讳草民,想来是故意说与草民听,好让草民揣测殿下身份。”言语间条理清晰,从容自若。

    周季衍转身走近他,目带审视“聪明,那你可知我为何透露身份?”

    “殿下,草民确乃草民。”

    “你还不肯据实以告!”周季衍觉得此人实在顽固,刚才的对话还不够他认清形势?还是觉得他周季衍当真一点猜不到?

    “途中,那孩子病中呓语,唤了一声阿爹,阿娘。”听到这里男子微微皱了一下眉头,神情明显变得凝重。

    周季衍接着说道“阿爹,是南边的叫法,而你武艺高强,且能谋善断,心思缜密,绝非普通人。南边近日不过一件大事,便是南梁亡国。蛛丝马迹,先生看我能猜到几分?言至于此,以先生的智慧难道不知,南北皆困于内战,已多年无战事。而于我个人,虽兄长贵为天子,实则为傀儡。皇叔摄政王,权倾朝野,把持朝政。皇兄上位第一道圣旨便是任我为益州总管,都督二十四州诸军事。只为我离开长安,保我性命。可先生也看到了,即便远离长安,生死之命仍在皇叔鼓掌之中。真可谓战战兢兢,如临深渊,如履薄冰。北周皆是可取我性命之人,独有先生与我反倒是最为可信之人。先生可明白”

    从前只听闻其父周文泰明略过人,英姿不世,堪称豪杰。皇叔周文安更是骁勇善战,文治武功,权倾朝野。此刻,眼前这个不过十四五岁的少年,却胸有城府,通达机敏,不过三言两语就将形势言明,既晓之以情,又施之以威。让他一时竟无法应对。假以时日,剑戟森森怕是周文安也难耐他何。内心对他确是刮目相看,他所言也确是在情在理。于是

    直起身,目光坦荡,缓缓道“我乃刘传敬”

    “不过三十便位及南梁太傅,学贯古今无一不精的那个刘传敬?”周季衍语气难掩惊喜

    刘传敬弯腰作揖“不敢当,如今南梁亡国,我只是一介亡国之臣。”提及亡国之臣刘传敬仍痛心疾首。

    “南梁国力衰败多年,又连年与南陈交战,内外交困。亡国是气数已尽”周季衍所言虽为安慰确也属实。颔首间忽又想到一事“那小姑娘又是何人,我只听闻南梁太傅相貌俊美,儒雅风流。南梁女子多有倾慕。可从未听说已经婚娶,更未听说有个女儿啊”

    这殿下是还怕他有所隐瞒,他连自己身份都已相告。其余便是靠猜也八九不离十了。刘传敬摇头叹了口气“此女乃是南梁唯一的公主,名佩懿。南梁亡国当晚,南梁皇室被屠杀灭族,皇后拼死将公主托付于我,只求救公主一命。皇后遗命,便是此生只做山野村妇,只愿公主平安顺遂一生”

    “一夜之间国破家亡,生离死别。寻常人都无法接受。何况一个体弱有疾,不过几岁的小姑娘,难怪大病一场。我自认为无依无靠,前途未卜,尚还有皇兄护我。倒真是可怜这小姑娘。”可见一个国家覆灭有多少生灵涂炭,百姓流离失所,妻离子散更是不计其数。周季衍不免感叹。周季衍突然想到一个细节“既是公主为何唤的阿爹阿娘?不该是父皇母后?”

    “陛下皇后疼爱公主,公主体弱,民间有说法贱名好养,皇后舍不得给公主取贱名,遂让她随民间百姓叫法称阿爹阿娘。”刘传敬解释道

    周季衍了然点头。

    原以为周季衍年少有城府,心思深沉,该是个冷情冷性之人。未曾想,只是听了他只言片语,就能对公主遭遇心生怜悯。倒是个热心暖情之人。一席话间竟让刘传敬两次出乎意料,不禁对他更多几分欣赏。

    “我现在有条明路向指给先生,不知先生是否愿闻其详?”

    “愿闻其详”刘传敬倒是真想听听他有何明路

    “先生可愿做我少师,武艺才学,智谋方略,倾囊相授?我必尊师重道虚心求教。保先生无后顾之忧,公主一生无虞。”言语敬重,神情庄肃。

    不得不承认这确实是一条明路,谁能想到前朝南梁太傅和公主会在北周王公府上。而他对于周季衍来说,可遇不可求。以周季衍如今处境,能得他左辅右弼,堪比雪中送炭。但南朝、北朝。时局多变,世事难料。他总觉有不妥之处,不知如何作答“这”

    周季衍看他心有疑虑开口道“此事先生怕是一时无法决断,我给先生一日考虑如何?即便先生不愿走此路,我仍会依先生之意妥当安排,以报救命之恩。”

    “那便先谢过殿下。”刘传敬认真谢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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