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这桩赐婚,你可有应对?”裴谨行自然知道这桩婚事的利害关系,担心多日也替周季衍想了无数应对之策。
周季衍却只是摇了摇头
裴谨行急了“怎么,你当真愿意娶那孙家姑娘?要知道,你这一娶,你的立场可就”
“我当真是不愿意的!”周季衍厉声打断了裴谨行,意识到自己有些激动,缓了缓口气复说道“我自然知道,真娶了意味着什么,只是也与先生商量过,暂时没有好的应对之策。只是派了刺探营的盯着孙家那边。”
“刺探营盯着孙家?”裴谨行皱眉一思索恍然大悟“你这是想挑孙家的错处,一举揭发,将他整个孙家拉下马。孙家成了阶下囚,这婚约不用说自然得废了!”
“不错!可惜先不说能不能揪出孙家那么大的错。此计终究是下策,会连累许多无辜之人,那孙家姑娘更是无妄之灾。”
“依我之见,此乃上上策!”
“上策?”
“此事涉及陛下、摄政王、殿下、孙府。稍有动作,一个不小心牵一发动全身!现在统统绕过,把矛头对准最弱的孙府。既避开了殿下和和季衍你,摄政王也没法挑理!我之前也有想过,只是如今这婚事摆在了明面上,孙府必然小心谨慎,摄政王也会从旁维护。你一个空有名头,没势力的王爷,陛下即便有心,也不能出手,我就更不用说了,除了丞相之子的身份如今只在刑部有个微不足道的官职,想要神不知鬼不觉的抓孙府的把柄,难于登天。倒是忘了你手里还有先帝为你一手训练的刺探营。有了他们,孙府就是再老实也能挑出刺来,到时候小事化大,怎么样也让这赐婚取消了!”
“你说的这些我自然都想到了!”
“那还犹豫什么?”裴谨行不解“你还替孙府的人操心?孙雄为了前程富贵乐意做你的便宜丈人,你怎知他府中的人和他不是一个德行,那孙姑娘搞不好也是贪慕富贵之人”
说得正起劲,门外传来侍卫的声音“殿下,王府外有一姑娘要见殿下,自称是殿下的未过门的王妃,姓孙!”
房中两人四目相对,显然都十分惊讶。尤其是裴谨行,嘀咕着“说曹操,曹操到啊!”抬了抬下巴朝周季衍问道“你不请进来啊!”
“不妥,本就有这层关系,还私下见面,传出落人口实。”周季衍这便是不肯见的意思。
裴谨行见周季衍真的要拒之门外连忙劝道“都找上门来了,你若是不见,这姑娘在门口纠缠,传出去岂不是更不好听。让她进来见见啊,正好我也在,替你们避嫌了!”周季衍撇了一眼没说话。裴谨行不罢休接着说“多好的机会,正好也看看这孙姑娘给什么模样品行!或许还能找到完美解决此事的突破口呢!”
听到这里周季衍微微挑了一下眉,裴谨行就知道这是被他说动了。果然,周季衍开口“去请进来吧,带来书房。”
侍卫“是”
“慢着,此事低调些,不许私下议论,更不许传到椒兰阁去!”
“是”
裴谨行听了不置可否地撇了撇嘴。
片刻,一个着杏黄色衣裙的姑娘随着侍卫来到了书房。身量瞧着比一般女子高些,容颜虽然算不上美丽,但也算秀气,尤其一双眼睛十分水灵,为她增色不少。此刻仰着头一脸傲气,一进来便毫不避讳的打量着周季衍和裴谨行两人。两人也不说话由着她打量,仔细瞧了一会儿,终于走到周季衍面前,开口问道“你是周季衍?”
裴谨行好奇“你怎么看出来他是周季衍?”今日他和周季衍都着常服,看起来并无身份之别。
“哦,你腰间挂的玉刻着一个裴字,那你肯定不是周季衍啊,只能是他了。”
裴谨行迅速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的腰间的玉佩,眨了眨眼,是自己大意了!
“我是孙蕴,就是赐婚给你的孙雄之女。”
周季衍颔首为礼“不知孙姑娘今日何事来访?”
孙蕴自然是看出周季衍并不欢迎她的到来,这话表面是问她为何而来,可听起来更像是说没事请走,不过她不在乎就是了。
斜眼看了看裴谨行,孙蕴问“殿下,可否单独说两句?”
“无妨,谨行乃是本王挚友,没什么可避讳的,倒是男女有别,本王与你不便单独说话!”
被如此干脆的拒绝,孙蕴有些意外,也有些尴尬,不过正事要紧,也就不计较这稍许不快!十分爽快的开口“行!我来,是想问你可愿与我成婚?”
周季衍觉得这孙姑娘完全是上门来找不痛快,僵着口气说道“这是陛下赐的婚,轮不到本王愿不愿意!”
“我是问你!问你周季衍!你愿不愿意?”
“本王愿意又如何?不愿意又如何?”
周季衍这太极打的,孙蕴有些窝火“你就不能直接回答我愿不愿意吗?”
裴谨行看两人一个口气比一个响,这是都上脾气了!忙走到两人中间,劝和道“那个孙姑娘,季衍,说得也不错啊,这事轮不到殿下说愿不愿意啊!要按殿下自己的心意,你们两人今日之前连认都不认识”
“好吧!本就是我找上门来的,确实不该一直逼问你。只是我出来一趟实属不易,所以性急了些,请见谅!”说着孙蕴拱手行了个礼。
周季衍也稍微缓和了语气“既然如此,孙姑娘不妨有话直说。”
孙蕴低头只犹豫了瞬间,便开口“我虽是女子,朝堂局势却也还知道几分。我阿父追随摄政王,晋王殿下亲近陛下。这桩婚事听阿父说是摄政王极力促成的,各中目的,想必二位比我更清楚。所以我猜殿下必定不想与我成婚。正巧,我也不想与殿下成婚。”
此言一出,周季衍和裴谨行都将目光牢牢锁定在了孙蕴脸上,裴谨行更多是惊讶,周季衍则是审视。
孙蕴见两人似乎不怎相信她,接着说“我阿父出生草莽,打仗确实是把好手。但是也好色成性,府中妻妾成群。只可惜生了一大堆儿子,就我一个姑娘!但凡有个姊妹,这桩婚事也能推了去。”
裴谨行好奇发问“孙姑娘,方便问一下,你又为何不愿?”
“我”孙蕴突然就脸红了“我有意中人了!我要与他私奔!”
裴谨行“私奔!”
周季衍“私奔?”
孙蕴被两人这反应吓一跳解释道“这孙府乌烟瘴气的,除了一群争风吃醋的女人,就是吵翻天的半大孩子,我本来就呆不下去了。再说我的意中人只是一介岌岌无名的文士,即便没有这桩婚事,阿父也不会同意的。所以我必然是要私奔的。”
“所以,你找来就是想要本王帮你私奔?”
“请自己的未来夫君帮自己和别的男子私奔?孙姑娘你真是敢想敢做啊!”
孙蕴瞪了一眼多嘴的裴谨行说“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们恐怕早就在想方设法取消赐婚了吧!哼!我私奔,与我们两方都是皆大欢喜!”
“说说吧!怎么帮?”周季衍悠然坐下。这神情可比方才孙蕴刚进来时明显和煦多了。虽然她确实不想嫁,可周季衍因为不用娶她而高兴得如此明显,孙蕴看了还是十分不爽!心中默念了两遍皆大欢喜,平复了一番才清了清嗓子,严肃地说道“我打算诈死!其实我已经筹划了许久,可惜没有合适的契机,也缺少帮手。赐婚的旨意一来,我一思量,这契机和帮手全齐了。只需要在成婚当日,找个理由让我死,我这尸体就可以直接摆在晋王府。以殿下的权势,应该可以帮我瞒天过海吧?到时候连着棺材一埋,这世上孙蕴已死,我就可以逃出生天了!”
周季衍听完脸色又黑了“你这叫筹划过了?依本王看不如叫异想天开!”
孙蕴不服“粗略是粗略了些,怎么就异想天开了?”
“暂且不说到底怎么让你死!本王成亲,陛下和摄政王必定亲临!陛下倒是巴不得你死,可摄政王难道不会疑心?不会调查?此处如何蒙混过关?再者,这尸体我可以要来,摆在王府,可是哪怕摆三天,尸体会臭会烂!你是打算自己躺里面发烂发臭,还是指望本王去找具长得和你一样的尸体来?最后棺材可是要钉死的,你要是躺里面,还没等抬上山就闷死真成尸体了!”
“还有孙姑娘你这招对殿下也太损了,成婚当日就让殿下死王妃!到时候传出去说殿下天煞孤星,克妻。以后真没人愿意当着晋王妃了,不是害了殿下一辈子!”
周季衍扶额,谨行的思路总是异于常人
孙蕴被两人说得十分心虚,不过还是挺了挺胸,强撑着理直气壮说“所、所以我、我才来找你的啊!我要自己就能成事,还用得着千方百计跑来找你商量嘛!”除了开始有些结巴,孙蕴这气势确实听不出心虚。
“冒昧问一句,这计策要是真的成功了,你准备和你那如意郎君逃哪里去?”
孙蕴给了裴谨行一个白眼,得意道“我们准备去南朝!”
“去南陈?”
“是啊!北朝,无论北魏还是北周都重武轻文。唯有南朝,不管是曾经的南梁还是如今的南陈都重文,对文士礼遇有加,仲文的知己文友都在南陈。人都说南朝半壁山水,半壁文客。入目皆山水,入耳即诗文。以仲文的才学,去南陈不敢说能功成名就,只求安稳度日倒也不难。”
裴谨行感叹“胆子真大!”
孙蕴“”
周季衍心烦气躁只想静静“行了,你先回去吧,容本王想想!三天之后你再来!”
“三天之后还来啊!我出来一趟很是不易!”
周季衍嗤笑道“没看出来,孙府规矩还挺严。本王还以为就算你不想来,都得被绑着来巴结本王。”
孙蕴听了刚想恼,一愣反而如梦初醒。旨意一来,府中之人皆知她脾气,对她严加看管怕她逃婚也怕她冲动惹事,所以她难以出门。可她要是欢欢喜喜跑来晋王府找周季衍,整个孙府恐怕高兴都来不及,不得给她好好打扮一番亲自送来,好讨晋王殿下的欢心!
孙蕴灵机一动,借着机会,她还能要些值钱物件换钱,为以后准备啊!想到这里,孙蕴高兴得鼓了个掌,眉开眼笑地答应“行,说定了,三日之后我再来!”
“本王就不送客了,孙姑娘自便。”周季衍看了眼退出去的孙蕴无奈地摇头。
“殿下真的要帮孙蕴?”
“你还是叫我季衍,听你叫殿下实在别扭!”
裴谨行笑了“是!”
周季衍这才叹了口气说道“帮她也是帮自己,她说的听起来异想天开,破绽重重。但也不是不可一试,只要认真部署,不出纰漏。比起灭了孙府,这也不失为上策!”
裴谨行若有所思的点头。
“明日可有空?一同与南先生商议此事?”
裴谨行眼睛一亮“自然有空,我也很想见见你这位南先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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