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知不想知道瞿洛寒想让他小心什么,他已经快被“晏岫失踪”四个字逼疯了,多一秒停顿就多一分危险,他在这个圈子里就比所有人都知道这个圈子有多么肮脏。

    七楼的休息室不多,戚声安排的人还没查到这一层。这里安静又奢华,隔着一道门晏知的手心里全是冷汗。

    隔着厚重的门,突然一阵闷响传来,那听上去像个尖锐的火灾警报器,但是在晏知耳朵里似乎转换成了晏岫的叫喊声——

    “咣当——”

    门被重重撞开,入眼一片刺目的灯光和混乱的水汽——

    “啊——”

    听上去是一个男人的闷哼声,晏知推开另外一扇虚掩着的门,厚重的浅色地毯上躺着个不知生死的男人,他满头满脸都是血,更多的血顺着他后脑勺溢出,将长毛地毯打湿成一缕一缕的黏腻模样。

    床上半靠着人事不知的晏岫,她脸色灰败,手上还染着血,甚至还有几块玻璃碴子刺进肉里。脖颈上一片乌青,像是被绳索或人手狠狠掐过。晏知双目赤红,手下却轻柔地不像话,他把晏岫打横抱起,快步走出去。

    虞景氾脑海里的警报还在响,晏岫除了摄入非法药物甚至还有花生粉,可是花生过敏这件事虞景氾现在能看到的剧情里没有任何提示!

    虞景氾给司机打了电话,让他停在离宴会厅最近的后门,确保晏知出去可以一眼看到,毕竟现在的晏知像疯了一样。

    警报声停下来的时候已经是半个小时之后了,  这意味着晏岫正在接受治疗,要脱离生命危险估计还要几个小时,过敏无小事,严重过敏稍有不慎就会急性休克甚至死亡。

    晏知把晏岫带走之后,戚声终于赶上来了。他看见虞景氾坐在唯一干净的沙发上,垂眸盯着汩汩冒血的常晶出神。这场景十分诡异,地上的男人不知生死,虞景氾的模样像一个崇尚暴力美学的凶杀犯。

    身后跟过来的人深知在这种情况下多说多错,生怕一个不小心就小命不保,在戚声的眼神示意下,连忙把地上的精瘦男人抬走,这么多血,能不能救回来都两说。

    “抱歉,今天的意外是我的责任。”

    戚声站在虞景氾身边,眉眼低垂,显出一点示弱的味道,然而虞景氾并没有欣赏到。

    “我们先出去,这里血腥气太重了。”

    虞景氾脑子里被骤然拔高的警报声充斥,刚刚消停的红光这会儿闪烁得像抽了风,晏岫那儿出事了,抢救出问题了!

    戚声也没再说话,他不知道为什么瞿洛寒怎么笃定他的宴会出了问题,甚至还能在监控被动手脚之后还能知道晏岫在哪儿,这引起了他极大的兴趣,自从他那段消失的记忆回来后他就常常在想,自己是不是有一个副人格,而自己的副人格与瞿家这个孩子两情相悦?

    他想不通,但是打算自己去探索一下真相,毕竟瞿洛寒这个人身上的秘密可不是一般得多。

    几分钟之后,另一个人走进这间休息日。

    “寒寒——”

    是何寻。

    戚声有一点微妙的不爽,他知道在自己出国后何寻和瞿洛寒走得很近,但是这种情况明晃晃摆在他眼前之后,作为一个“主人格”,他不是很开心。

    虞景氾眼珠转了两圈,警报声变小,他终于可以听见外面的声音。

    何寻快步走过来,朝戚声点了点头。他半蹲着抓住虞景氾的胳膊,像抓着一只不听话的猫崽子,上下打量了两圈,看见他没受伤才吐了口气,心下稍安。

    “我们先出去,嗯?”

    虞景氾动了动腿,他的腿已经麻了,这会儿针扎一样地发疼。

    “嘶……等一下,我腿麻了。”

    戚声觉得自己头上的灯光似乎更亮了,连带着自己也发出电灯泡一样耀眼的光芒,抿了抿唇。

    “我们不如先出去,这里不太适合聊天,我们换个地方。”

    宴会还要持续一段时间,但是戚声已经把钟曼桐请到单独休息室了,带着钟曼桐过来的是秦家的孩子,这会儿也跟着在休息室。

    虞景氾被脑子里的警报吵得发蒙,这会儿终于缓过来了。

    “麻烦了,戚先生。”

    “不麻烦,本来就是我的过失,应该做的。”

    在虞景氾看不见的地方,两个年龄相差十几岁男人对视一眼,空气中简直噼里啪啦直冒火星子。

    “寒寒有事儿吗?我先送你回去。”

    虞景氾狠狠掐了把手心,警报声已经消停了,晏岫暂时脱离了生命危险。

    “我没事儿了,不如戚先生带我去见见钟女士?”

    这间休息室在三楼,戚声推开门的时候,钟曼桐正在神经质地揪自己的发尾,一旁的秦毅鹏对着手机戳戳点点,脸色有点苍白。

    “我们能单独聊聊吗?”

    虞景氾看着钟曼桐的样子,叹了口气,转身对戚声说。

    戚声点了点头,示意他们自便。

    跟进来的何寻不赞同地摇了摇头,他知道的更多,但是也看见了更多谜团,这会儿不可能让虞景氾一个人单独面对两个不稳定因素。

    “我在这儿陪着你。”

    虞景氾可有可无地点点头,他大概也不会在这里说什么惊世骇俗的东西,哪怕刚才的戚声也留在这儿也无所谓。他只是对戚声感到疑惑,更何况戚声还没跟他说那段找回的记忆是什么。

    刚才几人的对话声音不大,但是这里安静得可怕,钟曼桐和秦毅鹏不可能听不到,然而他俩就这样轻微动作,带着一股诡谲的规律性。

    戚声轻轻拉上了门,休息室里只剩下四人。

    虞景氾拉着何寻找了个距离他们不远的沙发坐下,抬眼看着钟曼桐。

    “钟女士,想必你已经知道自己是为什么被带到这里了。”

    “我不知道,我是来参加宴会的嘉宾,为什么要把我关在这里?我可是作为秦家公子女伴的身份进来的,你们这是……”

    “这是什么?无礼的行为吗?”

    脑海里的警报又开始响,虞景氾的指甲狠狠掐着手心维持清醒,晏岫的情况不乐观,只要她还濒临死亡,这个警报就会一直响,可能这也是惩罚世界的特色吧。

    “你!”

    钟曼桐气结,刚想指着虞景氾鼻子骂时突然想到什么,让她有一种诡异的平静,她摸了摸手上精致的美甲,好像从中得到一点微不足道的安全感。

    “我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被带到这里来,我只是个宾客而已,希望你们马上让我离开,不然秦家找过来也不会有二位什么好果子吃。”

    钟曼桐越说思路就越清晰,

    “而且这里的主人可是戚家,你们要在戚家的地方闹事吗?这可是戚先生的接风宴。”

    “你可能忽略了一点小问题,”

    虞景氾笑了笑,转头看向坐在一旁沙发上的秦毅鹏,

    “你觉得呢,秦先生?”

    “是她!我看到了,她给晏家大小姐喂了东西,晏岫没一会儿就没意识了。”

    秦毅鹏的脸色越来越白,活像回想到什么鬼怪吃人的记忆,

    “是她一直缠着我,缠着我要来的……你知道男人嘛,总会有禁不住诱惑的时候,她一直纠缠我,我就带她过来见世面……”

    “啧……这和你是不是男人有什么关系?”

    虞景氾皱着眉,觉得秦毅鹏被钟曼桐骗也不是什么很难的事情,毕竟这个脑子是应该被骗的。

    “我……”

    秦毅鹏本想着这里三个男人,说不定就能找找共情,让戚先生把自己放回家,毕竟钟曼桐不够清楚他家和戚家的差距,自己不可能不知道,就算戚先生想要他的命,他父母咬咬牙也能再生一个。

    “这真不关我事啊,我是被她骗了!”

    “你跟我发誓的时候怎么不说我骗你!”

    钟曼桐突然发作,长长的指甲抓向秦毅鹏脸,不知道是不是被吓住了,秦毅鹏真的被钟曼桐抓出几道血痕。

    “秦毅鹏!你追我的时候怎么不说我骗你!睡我的时候怎么不说我骗你啊!——”

    虞景氾看着他俩当场反目,揉了揉手心被自己掐出的紫红月牙,脑海里是z欢欣鼓舞的声音:

    “宿主!我有权限了!我能掐断钟曼桐和分手系统的联系了!”

    “能掐断多久?”

    “想多久就可以多久!怎么样!”

    虞景氾嘴角抿出一个不明显的笑,心情不错。

    何寻看着他嘴角的笑,拉着他往后靠了靠,躲避战场。

    “钟曼桐!你冷静点!我追你是给你脸了!别太把自己当回事儿!你也不看看自己是什么身份!”

    秦毅鹏的“男人气概”占了上风,狠狠把钟曼桐摔在沙发上,好在这里的沙发角也被包裹起来,才让她免于破相的结果。

    然而钟曼桐诡异地停下了,某冷汗瞬间爬满了脊背,她的脸色刹那间雪白如墙。

    联系不到系统的恐慌席卷了她,这种恐慌只在一年多前出现过一次。

    那是她第一次觉得那些不属于自己的东西一点点流失,她最早获得的美貌、她纤长的手掌、她滑嫩的皮肤,在那些天里逐渐变成她本来的模样。

    赵芃璇跳楼后,她被警察带走问话,重复性的枯燥提问让她焦虑,系统失联让她觉得自己外来人的身份被逐渐剥离,看着对面警察的眼睛,她觉得自己像被拔了毛的野鸡袒露于人前。

    等她再联系到系统之后,她跪在地上朝着虚无的方向下拜,鼻涕泪水流了满脸,她用不知道多少个不平等条约换系统在她不做任务的情况下赐予她美貌和灵巧,她不能再失去一次系统了,后果她承受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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