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得,怎么了?”
“你也知道凶手是谁,对吗?”
虞景氾把平板放到一边,蹭到何寻身边靠在他肩膀上,
“后来小知和岫姐被绑架,那天你晕倒了?是吗?”
何寻不知道虞景氾为什么要问这个,但是看着他的眼睛,恍惚发觉里边有一种他看不懂的伤感,像长久失去的珍宝又有希望重新回到手里。
“对,但是昏迷时间不长,好像只有几个小时,医生看不出病症,后来就回家了……”
何寻顿了顿,
“不过,自从那个时候开始我好像就开始做梦了,关于你的。”
晏家姐弟被绑架那天他第一次见到戚声,同一时间,何寻昏迷……
“高二的时候,你还有过这样的经历吗?”
虞景氾的脑洞越开越大,他忽然想马上去见一见戚声这个人,如果他说的没错,那自己的失忆就一定有问题。只是很难说这到底是因为惩罚世界还是以为主系统,又或者是褚燃声真的在他不知道的时候就已经在看着他了。
“高二的时候?”
何寻停顿片刻,
“我不确定那是不是,只是隐约记得某个晚上下过雨之后我好像有点不舒服,当时以为是低血糖,但是持续的时间也有一两个小时,看起来症状也不完全像……怎么,有什么问题吗?”
虞景氾愣住了,他能肯定何寻就是褚燃声,那戚声是谁呢?总不可能也是褚燃声,但是……如果褚燃声曾经真的短暂停留在戚声身上呢,不仅是短在停留,甚至在他前两次见到戚声的时候,声音的言谈举止都是褚燃声的样子。如果何寻是褚燃声没有记忆的样子,那戚声就像是褚燃声曾经短暂脱离囚笼来见他的模样。
“没……”虞景氾下意识回避了何寻的视线,他不相信自己找错了人,但是中间一定有哪里是出问题的!
“你还记得高考完……高考完之后你去做什么了?”
“去找你了!”
何寻想到这件事就有一种难以言喻的后怕,他出考场之后他突然就看不到虞景氾了,那种惊慌像长久地被刻在心里,终于翻滚着冒出来一样。
“我……”
虞景氾难得理亏,他被戚声带走,然后听着他说了一堆莫名其妙的话,但是却意外地让他想到别的经历,以至于竟然有些失控,但是现在想来,戚声说的话也并非全无道理。
何寻那个时候是清醒的,但是他确实是和戚声见面了,不过那个时候的戚声总给他一种怪异感,那种怪异就好像这个人本该如此,而他之前所见却是假的一样。
如果之前的戚声就是“假的”呢?他之前看见的戚声其实是褚燃声借着戚声的身体,之后这个出国又回来,嗓音也变了的戚声才是戚声本人……
“怎么了?”
何寻像在他身上装了什么感应器,但凡他有一点风吹草动都会被何寻精准把握,更何况是现在,虞景氾像失了魂一样盯着何寻的脸。他的视线移到了何寻的眼睛,和讯的眼睛黑漆漆的,像个旋涡,但是不知道是不是错觉,虞景氾总觉得他的眼睛里藏着像流光一样细碎的星辰。
虞景氾没说话,凑过去亲何寻的眼睛,像猫咪一样轻巧地蹭过眼皮又吻在眼尾。何寻任由他靠过来,伸开双臂把虞景氾纳进怀里,顺着脊背轻轻拍抚,如同照顾一个婴儿。
“我真的好喜欢你啊,”
虞景氾凑到何寻耳畔,声音低哑,如同喟叹。
“我好想你……我以为你不在了,我以为你永远都不会回来了……”
何寻听完第一句话还没有察觉到不同,然而虞景氾后边的话却让他微微皱眉,什么叫“我以为你不在了”?就算是在他的梦里,也是虞景氾先离开……为什么是他不在了?难道在这之前,他曾经主动离开过虞景氾吗?是他的离开,才让虞景氾变成今天的样子?
“乖,我在这里,再也不会离开了……”
何寻低头看着虞景氾,颈侧的呼吸绵长平稳,像是睡着了。他叹了口气,掐了掐发疼的太阳穴。他是不是真的忘了什么,不仅仅是作为时微岚,还有可能是作为另外什么人,是不是有什么记忆本该是他们两个人的,现在却让虞景氾一个人承担……
天幕低垂,月亮被隐藏起来,星星忽闪两下后像接触不良的白炽灯一样瞬间熄灭。何寻不知道自己走在哪里,脚下的泥土松软湿润,前路昏黑,他只觉得心中有一盏微弱的灯火指引着方向,让他看见另一个世界。
·
“呼……”
虞景氾重重喘了两口气,瞬间惊醒!何寻的手臂牢牢箍在他腰侧,勒得他喘不过气。他摸索着打开夜灯,微弱的灯光照亮一小片空间,何寻眉头紧皱,唇色发白,手臂还在施力像是怕怀里人跑了一样。
他陷在诡谲的梦魇里。
虞景氾看着何寻的脸,心下微沉。
“z,出来。”
z没出声,虞景氾盯着何寻越勒越紧的手臂在心下读秒,一场无声的对峙在狭窄的单人床上展开。
“宿……宿主你怎么了?”
z终于出声音了。
“他这是怎么回事?”
“我也不知道啊……”
“你不知道?你确认保留着这具身体从十六岁到现在的所有记忆吗?”
“对啊。”
“我送钟曼桐回家的之后的记忆,你确认保留完整吗?”
“是完整的……宿主在送钟曼桐回家之后就让司机开车回来了……”
虞景氾气笑了,褚燃声曾经借戚声的手帮助他,甚至还有过微妙的吃醋,结果却抹去了z这一段记忆?那褚燃声这个王八蛋到底是想见他还是不想见他?
“景氾……我错了……”
“等我回来见你……”
虞景氾还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何寻微弱的声音却像炸雷般在他耳畔响起,如果褚燃声不是不想而是不能呢?虞景氾掐着眉心,他不能把一切都交给褚燃声,他需要自己把这件事弄明白。
“醒醒……燃声,燃声,醒醒,我在这儿……”
“咳咳咳——”
“宿主,宿主你先起来,这样勒下去你会受伤的!”
何寻的胳膊越来越用力,虞景氾像被蟒蛇卷起来的猎物,随着收紧的力道而呛咳出声。腰侧的皮肤从深红色转而逐渐变成青紫,痛感变得麻木,轻微的酸意爬上心尖,比疼痛更能吸引虞景氾的注意,他已经很久没有心疼过了,好像自从褚燃声失踪后,就再也没什么牵动他的心绪。
“我会回来见你的,等等我……别怕……”
虞景氾怔怔地落下泪来,一滴泪啪嗒打在何寻眼皮,仿佛他也哭了似的。
“宿主,叫醒他吧,这不对劲儿!”
何寻被脚下的泥淖一点点淹没,他仿佛听见虞景氾在叫他的名字,但是那个名字太陌生了,已经很多年没有人这么称呼过他了,自那以后,他好像有了很多名字,但是再也没有一个是“褚燃声”。
“你醒了!”
何寻察觉到了脸上的水渍和虞景氾脸上的泪水,他想抬手去抹却发现自己的手牢牢箍在虞景氾腰上,已经把他勒得青紫。
“我……对不起,我做噩梦了……”
一阵钻心的酸麻让两条胳膊失去知觉,何寻恍然未觉,他好像还不够清醒,看着面前的虞景氾下意识把他揽进怀里:
“我说我一定会回来见你的……你知道我不会食言……”
虞景氾瞬间愣住了:
“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何寻松开他,神情恢复正常,惊慌失措都消弭于无形。
他不记得,他还是不记得。虞景氾嘴角勾了个笑,那笑容看上去分外居然有点凄苦的意思。
“你还记得梦到什么了吗?”
“一会儿跟你说,我先给你上药。”
何寻看着虞景氾腰侧的淤青,眉心皱起,虞景氾皮肤白,青紫色落在皮肤上,像某种特殊运动后的印记,瑰丽又糜艳。
虞景氾不在意地抻了抻睡衣下摆,不错眼珠地盯着何寻。
顶灯被打开,何寻拎着药箱蹲在床边。虞景氾坐在床上,任由何寻解开纽扣,拉开他的睡衣。
“你还记得吗?”
虞景氾看着何寻的手轻轻按压在淤青边缘,思绪突然回到过去。
“上一世,我一直在受伤,腰侧的伤口也是你在照顾。”
“记得,”
这句话像一个机关,终于撬开了何寻的嘴。
“我梦到一片漆黑,不知道我该去哪儿,一直有人在叫我的名字,那些名字听着陌生又熟悉,直到我听见你的声音……但是我不记得你在叫我什么了,我只知道不是‘何寻’。”
“我不知道我在哪儿,只隐约感觉到你在我身边,我舍不得你离开,只能牢牢抱住,梦很长,我好像走过了很多人的人生。”
虞景氾听着何寻的话,既然他能够作为被绑定的宿主来到这个世界,褚燃声呢?是不是也来过?比他更早,比他走得更远,但是为什么他又变成了自己任务世界的“游离npc”呢?如果他已经通关了,为什么不回来找自己?
他又想到了戚声,难道褚燃声是被困住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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