郦筠向来说一不二,四点五十八分的时候,一辆车稳稳停在闻醨的别墅前。
虞景氾紧了紧脖子上的围巾,坐到了后排。
来接他的是一个面生的司机,面相严肃,沉默寡言。只在虞景氾上车时说了一句要到郦夫人的公司去,此后一路沉默。
虞景氾手上拎着个包,里面是江鱼腺体治疗方法的纸质资料,那是郦筠最想要的东西。
“闻先生,请。”
虞景氾刚进玻璃门,守在前台一个小姑娘眼前一亮,赶紧引着他去了郦筠的办公室。
办公室的装修冷淡又严谨,就像郦筠本身。
“闻医生,请坐。”
办公室套着一个会客厅,助理小心翼翼地关上门离开了。
“闻医生,你在电话里说的可是真的?”
“当然,我把一部分资料和方案带过来了,夫人可以自己看。”
久病成医,郦筠十年如一日关注二儿子的病情,一般资料都能看得懂。
那是一叠厚厚的资料,还有繁复的图。虞景氾手边放了一杯热茶,他盯着他茶水,等茶杯上方氤氲的水雾消失,茶水变凉之后,一旁坐着的郦筠突然重重叹了口气。
“闻医生还需要把这个治疗方案和相关药物落到实处,”
郦筠的语气带上焦急,还有一点欣喜。
“闻医生放心,实验室的设备和原料只需要你提出来,我都会安排,只要闻医生说到做到就行。”
“好,那多谢夫人了。”
实验室的设备在这个世界来看已经是一流水平,只要能治疗好江鱼的身体,郦筠可以不惜任何代价。
虞景氾提出的治疗方案和药物现在只能算一个预想,连雏形都还没有,研究过程中还需要做临床实验,这些郦筠都会做好万全准备。
从办公室里出来的时候已经九点多了,虞景氾看着街头的路灯,一辆车停在他面前,还是那个送他过来的司机。
“郦总让我把您送回去,闻先生,请上车。”
虞景氾刚坐稳当,z突然出声。
“宿主,刚才郦筠背着你做了一件事诶。”
“什么事?”
“她把你的信息资料拿去做匹配了。”
分化和信息素是十分私人的事情,除非父母伴侣和挚友,别人不会过分了解这些问题。郦筠知道闻醨是个oga,但是今天却私自将他用过的茶杯送到了检测机构。
“做匹配?”
虞景氾的眉头拧起来,
“郦筠想做什么?给闻醨安排伴侣吗?这个世界的闻醨有伴侣?”
“没有的,原剧情里闻醨没有伴侣,不过郦筠确实给闻醨安排过。”
“是谁?”
“历承安,闻醨和历承安的信息素匹配度达到了百分之八十。”
一般来说,信息素匹配度高有利于伴侣之间感情和睦,而且如果低于一个数值,两人会对彼此天然产生排斥和抵触情绪,当然这也不绝对,有些情况下,两人的信息素匹配度即使是0也可以在一起,只是需要克服的困难更多而已。
历承安……这个人也是被江家资助求学后养着的医生,不过和闻醨不同,闻醨是专攻江鱼腺体病症的医生,历承安更像是家庭医生。
虞景氾掐了掐眉心,觉得有点奇怪,江家还需要通过婚姻捆绑住闻醨吗?还是闻醨这里又有什么隐藏的剧情?
“对了宿主,你还替江鱼隐瞒了他和顾滢的恋情诶。”
其实这无可厚非,江家每个人的控制欲都极强,从江浦康和郦筠到大儿子江贺,只有江鱼仿佛天生就是一条自由的鱼,从小到大都在按照自己想走的路线走。
江鱼和父母的关系并不算好,毕竟出生在这样的家庭只是活着就已经很窒息了。
之后几天虞景氾一直埋头在实验室里做研究,理论可行,实践起来仍有很大的难度,秦戎已经几天都吃住在实验室了,虞景氾说了不用加班也不听,把对研究的热爱刻进骨子里似的。
虞景氾看着下午六点的报时,穿上大衣回家。
加班这种事不适合他。
第二天还要去明心诊所,算算时间,盛云柏已经一周没回来了。
虞景氾陷在柔软的床铺里,浮浮半个身子压在他胸前,和他对视。一双和上个世界的自己一模一样的异瞳让虞景氾那心下升起一点微妙的情绪,好像这只猫也是自己,并且能够轻而易举地勘破自己内心的想法。
“喵——”
翌日天气晴朗,浮浮被虞景氾抱进了车里,一起到了明心诊所。
虞景氾任由浮浮在办公室里撒欢,自己脱了大衣离开了办公室,敲响了另一扇咨询室的门。
“诶,闻医生,今天过来值班啊。”
那是位头发花白的女士,脸上和手上有明显的皱纹,那是时光走过的痕迹。不过她面色却十分红润,嘴唇也是健康的颜色,她安然接受了自己正在老去的事实,神态一片宁静祥和。
那人左胸处挂着一个小小的铭牌,上边写着姜清翡——上周就是这位咨询师接待了盛云柏。
“嗯,”
虞景氾点了点头,
“我想来找姜医生拿点东西。”
“什么东西?”
“上周您接到的一位咨询人的咨询记录。”
姜医生的神情发生了一点微妙的变化,
“闻医生,你要知道你现在说的这件事情好像不合规矩,我能问问为什么吗?”
确实不合规矩,咨询资料只有咨询师和咨询者本人才能看,一是为了保护隐私,二是较少不必要的麻烦,以免给咨询者带来伤害。
“好奇,”
“只是为了满足闻医生个人的好奇心?”
姜清翡有一点不解,闻醨性格相当冷漠,甚至于有些孤僻,平常很少愿意来明心,更不用说来找她要一份咨询者的咨询记录。
“姜医生可以现在给上周的那位咨询者打个电话,我想他会愿意满足我的好奇心。”
上周明心只接待了两位咨询者,另一位是其他咨询师接待的。
姜清翡看着虞景氾沉静的双眼,似乎明白了什么,也不避讳他还在一旁坐着,利索地给盛云柏去了个电话。
“对,盛先生,你的咨询记录可以提供给我们诊所的闻醨医生看吗?”
姜清翡没有开免提,虞景氾并不清楚盛云柏说了什么,不过他看着姜清翡脸上露出一点微妙又哭笑不得的神情,挂了电话之后麻利地打开柜子取出了盛云柏的咨询立即递给了他。
这种表情出现在一位七十多岁的女士身上似乎有点怪异,不过虞景氾并不打算问清楚盛云柏说了什么。
虞景氾回到办公室的时候发现浮浮已经把他的笔筒扒拉倒当做枕头枕着睡着了,两只钢笔滚出来,横七竖八地砸在地上,笔盖被摔开,看上去牺牲得相当惨烈。
盛云柏的咨询记录很薄,只有两张纸。
很多人做心理咨询并不是已经出现了问题,大多数只是来找一个能保密的倾听者,而盛云柏上看去似乎并不需要一个倾听者。
虞景氾和褚燃声认识很多年,他们从彼此漠视到肌肤相贴,连心脏都靠得很近。但是虞景氾那仍觉得自己不够了解他,不过这种不了解并不影响他们的生活,再加上虞景氾当时已经自顾不暇,也没有时间和精力去了解他了。
在咨询记录里,盛云柏是个把自己的内心包裹得相当完善的人,他似乎滴水不漏。姜清翡的字迹精细而娟秀,但是字里行间却什么也看不出来。
在记录中,盛云柏像个“事无不可对人言”的君子。
“咚咚——”
“进来。”
“在看什么?”
一道熟悉的男声传来,顺着空气钻进虞景氾耳朵,让他拿着纸的手指微微发抖。
“在偷看我的小秘密吗?”
盛云柏的声音带上点笑意,让人不觉心尖发颤。
“你还有我不知道的秘密吗?”
虞景氾把记录摊开放在茶几上,抬眼去看正将大衣挂在衣架上的盛云柏。
他的眼睛自下而上,浓密的睫毛让他的眼睛自带眼线,看向盛云柏的时候几乎勾出几分风流的意味来。
“你猜猜看。”
盛云柏走近他,在他身边坐下,膝盖轻轻擦过他的膝盖。
“我猜还有。”
虞景氾盯着他的眼睛,过分黑白分明的眼睛让他少了些人气,多了些无机质的冰冷感,和曾经的褚燃声有一些区别。
“但是……”
“但是你不能说,对吗?”
虞景氾打断了盛云柏的发言。
“对了,既然浮浮的监护人来了,盛先生看看怎么赔偿?”
虞景氾没再继续这个话题,因为这些秘密他会自己找到结果,不用褚燃声全都说出来。
盛云柏也顺理成章将这个话题打住,顺着虞景氾的手指去看那只“作恶多端”仍满不在乎的猫和地上惨烈牺牲的钢笔。
“那我请苦主共进晚餐怎么样?顺便再赔偿一大笔钱用来弥补您的损失?”
盛云柏眼尾弯出一个笑,那种无机质感被削弱,像是被虞景氾一把抓回人间似的。
这次晚餐并没有去那家可以带宠物进的餐厅,而是去了虞景氾家。
盛云柏看着客厅里的猫爬架,眼中的笑意加深,然后被虞景氾推进了厨房。
刘姨被虞景氾放了假,盛云柏接替了这份工作。别墅里的厨房面积很大,就算几个人在这里忙活也完全不挤,虞景氾老神在在地坐在一旁当监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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