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木安那狗日的吓完我指天誓日说他没受伤,但我实在难以安心,不顾他阻拦就抓着他上上下下打量。
只见他全身血泡子似的,脸颊蹭的跟花猫一般,连发梢都被粘成一坨一坨的结,像是从血池里捞出的人,乍一看真的很吓人。
好在他只有脑子抽筋,没骗我。
被我仔仔细细地搜寻一遍,只有血浆仿佛不要钱般拍在身上,不见大伤口,小剐小蹭在所难免,那这血确实都不是他的。
我问他经历了什么,怎么会在这里,猴子又是哪来的,其他人呢。
总之就是把招呼过胖子的话原样丢给他,木安挥挥手让我别急,拍拍石台子,意思是你先坐待我娓娓道来。
“别磨蹭,赶紧交代清楚我们要赶回去汇合,商量一下怎么走就得出发,胖子他们还在前面,虫人在更前面,现在时间不止是金钱,更是我们的狗命。”
木安似乎非常讶然,眉毛高高一挑:“你们遇到胖子了?他没事?”
见我点头,更是诧异:“那么大的坍塌事故,天塌地陷也不过如此了,整条河道硬生生的断成两截,山头都没了大半边,我和黑瞎子差点被砸死,他居然没受伤,还先跟你们碰上了。”说着,他赞叹地啧啧道:“看你过来时没红眼睛,那胖子应该还活蹦乱跳的,以前小看他了。”
我被他描述的场景吓一大跳,又紧张兮兮去扯他衣服左右翻看,还去拉他裤脚:“这么严重?”
木安一把搀起要趴地上的我,哭笑不得道:“放心,胖子都能逃出生天,我不至于连他都不如——你先坐好,左一圈纱布右一圈跟只掉毛的兔子一样,还上赶着关心别人,先关心关心你自己。”
这确实是跟黑瞎子处久的人,已经被瞎子的兔子大法传染了。
我想想也是,他现下神采奕奕的,不知道还以为从哪郊游来的,自己半身口子比他还多,凄凉是真是我更凄凉点,于是暂且放过他。
木安又催着我坐,方才走路走得多腰肢酸软,四肢没啥力气,我半推半就顺势坐在石台上歇歇腿脚,往旁边挪一挪,给小哥也空出块座位。
他没坐,低眼看了看我,又看回木安。
他俩都是一米八的个子,我本来就矮,坐石台上更矮大一截,仰头望着他们就十分费劲。
见我用力揉着脖子,木安干脆半蹲在我跟前,我又去拉小哥,他这才缓缓坐下。
一来一去的功夫,我有点刚才忘记要问什么,干脆由着印象随口问道:“你们到底是遭遇什么了,我们走前不是还风平浪静的,怎么会遇到这种规模的山地塌陷?”
木安闻言就冷笑一声,瞳孔骤压,火光投进一缕缕摇曳的烈色,深深染进他墨光流动的眸子,在黑暗弥漫的空间就显得尤为锐戾
“一条几百米长的河床,泉眼成千上万,里面有一半都钻着炮眼,埋在泉口的最底下,从外面看根本无从发觉,十几个连环炮炸下来,半条山脉险些被夷为平地,没残疾算我们福大命大。”
我听的目瞪口呆,下巴拖的老长。
“可是、可是——”
几百个炮眼的暴击让我思绪倏然紊乱。
我无法想象这些炸弹同时爆破的景象,胖子言语风趣,当时我并不能直观感受这是一场多么毁天灭地的灾难,只觉得他们倒霉,但到现在为止,我才忽然发觉这场天灾人祸会给他们造成什么样的后果。
在绝对的暴力压制面前,众生平等,无论是谁,在爆炸开始的一刹那,生还几率都是相同的,没有人会被死亡优待。
看着面色冰凉的木安,他脸颊还有一道残存的血痕,印在凸起的颧骨上,暗红如帜。
突如其来的,我生平第一次对小张哥产生难以言喻的怒火,是从心底油然而生、怎么都不能抑制的火焰,以疯涨之势吞没我所有的清醒,拳头渐渐拧起,眼瞳开始发沉。
木安见状,竟微微地叹口气,伸出手紧握住我的手腕:“乐乐,我知道你在想什么。”
他捏着我攥紧的指节,缓声道:“首先,无论出于什么立场,我都没必要给张海盐开脱,他之前干的事我还记得一清二楚,不会轻易过去,其次,他与我们是有利益冲突的,算是完全的对家,但是平心而论,我觉得这事跟他关系不大,因为当时,首当其冲受到炮火冲击的就是他和千军万马,我们其他人还有缓冲区,有足够的空间躲闪,他们两个几乎被炮火轰个正着,可能凶多吉少。”
小哥听完就皱起眉头,深邃的眼眸微微波动,宛如黑夜中暗淡的星痕,被暗色侵蚀,唯有中央的一点淡光缓缓透出来。
我听到不是小张哥的黑手,起伏的胸腔又渐渐平复下来,手上摩挲着石台的纹理,对他的怒气消去七八分。
隔着温热的皮肤,木安手掌上是一层不逊于小哥的粗茧,沙砾般粗粗地掠过指关节。
我看着他伤疤累累的手指,尤其是虎口的陈年旧伤,气息不自然地停了停。
尽力移开视线,我轻轻靠在墙头,问道:“如果这件事不是小张哥干的,那会是谁?他暗算你们有什么目的?”
木安若有所思道:“这个人我和瞎子都没什么头绪,我对张家算不上了如指掌,瞎子又一向不留心他们的明争暗斗,即使猜也猜不到点子上——不过有个事要提前告诉你们,我们认为在小张哥的背后,还藏着其他人,那人才是真正的操盘者,小张哥只是他伸到我们面前的一只手而已,手要怎么行事,靠的不是自己,而是它源头的大脑。”
说完,木安自信满满地看向我,一副准备欣赏我呆若木鸡的神色。
时间滴滴答答过去。
一秒、两秒、三秒——
我看着他,他看着我。
四秒、五秒、六秒——
他还看着我,我忍不住翻个白眼。
木安见始终没等来自己想要的效果,一脸疑惑,抬手就扯我脸蛋子:“你面瘫了?怎么脸不会动的。”
我被他扯着脸,嘴巴漏风,口水都要兜不住了,使劲一拍他的猪蹄子:“撒开,这算什么很稀奇的事吗,我们早知道了。”
“你们怎么知道的?”
木安似乎很不可思议,我感觉他这无声胜有声的埋汰着实有羞辱到我。
“那你们又是怎么知道的?”
“当然是猜的。”
我定定地瞅着他,不说话,眼波那个流转,仿佛在问他自己像不像个傻子。
木安恍然大悟地“啊”了一下,拍拍自己的脑袋:“我怎么把吴邪给忘了。”
为避免话题从正题变成天真是怎么的爱显摆,我及时转移道:“等下,刚刚老听你念叨瞎子,怎么只活在你嘴里,他人呢?”
“他进王城了,说是看到鬼鬼祟祟的黑影,要抓来涮铜锅蘸麻酱,让我在这等你们。”
“可真有他的,你怎么不劝劝。”
木安摊摊手:“追不上,打不过,骂不赢。”
很标准的甘拜下风。
我突然很好奇,在他们俩独处的日子都发生过什么,能把木安这样一头犟驴plus整治成骡子,有亿点点想拜师学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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