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室内一地狼藉,血肉和黏液都被胖子几枪轰的炸开来,爆米花一般,挂的墙上天花板上哪哪都有,东一块组织西一块烂肉,整间石室乍一看跟炼狱似的。

    小哥满身的血道子,虽然都在往外渗着豆大的血珠,但好在伤口不深,只额头上一道口子看上去比较严重,藏在发际线上,血哗啦啦的淌,刘丧边用棉球给他擦拭,边心疼的直念佛。

    瞎子按着我不让我动弹,指挥胖子给我一点点绞开纱布,往上倒消毒药水。

    打算先过去看看小哥的想法只能作罢,我咬着牙,看胖子小心翼翼抹去创面的凝血,痛是不言而喻的,只是比起全身是血的小哥而言,担心的催化下,痛感就变的不那么纯粹。

    我刚才躲的还是溜,伤口并不深,只浅浅的一层,刮开表皮,血涌出一阵就马上止住了,洒上药,胖子念叨着你俩真不让人省心,别人在睡觉你两口子非跑来炸虫窝,还好老子眼睛毒,两脚踹起他们几个跑来支援你俩,不然你们这会应该合葬在一起。

    天真哀怨地揉揉腰,骂道:“你还好意思提,老子现在屁股都疼。”

    然后转头向我道:“妹子,别听他掰扯的轻松,你知道他那一脚踹的有多用力吗,我他妈给他踢翻出去三个跟斗,整整三个!老子的尾椎骨都差点给他踹裂,这狗日的也算人干的事儿。”

    “没点私仇我是不信的。”黑瞎子附和道。

    木安在最后面困的直打哈欠,挤开鹌鹑般站着的小张哥和千军万马走过来,先就近去小哥那儿看了看,向我摆摆手:“看着没多大事,止住血就行。”

    “知我莫若你。”我感激道。

    刘丧见我伸长着脖子,眼里满是对小哥的挂念,也道:“放心,我会给小哥包的整整齐齐。”

    “你他娘包木乃伊?还整整齐齐,包扎实点才是真的。”胖子一嗓子就吼了回去。

    代替我慰问完小哥,木安走到我跟前蹲下,抓起我手上下端详一番:“你——”我马上抢道:“能不能让我省点心。”

    木安斜斜地看我一眼,我又道:“是不是还要我夸你。”

    见他嗫嚅着不吱声,我就知道我都猜对了。

    瞎子就笑:“恶人还得恶人治。”

    我不跟瞎子论长短,百无聊赖的转着眼珠子,一下瞟到墙角的黑金古刀,转身就去喊小哥。

    他正在吩咐天真去处理尸体,天真就问还要怎么处理,都被胖子轰烂了,小哥沉默半秒,非常简短道:“手。”

    我一怔,抬头对上小张哥和千军万马的眼神,三个人的神色都分外复杂。

    天真也安静了,片刻后才轻轻地答应一声,提起刀就去地上找手臂。

    我收回目光,心绪就有两分低迷。

    刚刚怎么也不明白的因由,现在来看就很显而易见了。

    小哥不用黑金古刀,是不愿过度破坏那些张家人的遗体,更是要保全他们的手掌,因为张家的规矩,每个死在他乡的张家人,需要由族长切下手掌,带回张家古楼安葬。

    即使张家对他从来不算厚待,甚至于给他更多的是轻视和痛苦,他却始终在以自己的方式,守护着张家最后一份秩序,为仅存的张家人保驾护航。

    岁月无声,漫漫而行,他时刻都在记得,自己是谁,自己要干什么。

    以及张起灵这个名字,赋予他的所有意义。

    气氛在长久的无言中凝结下来,天真踩住地板,石砾咔嚓地响起,掺杂着刀刃入肉的闷声,小张哥的眼底悲喜难辨,只是动了动嘴唇,喉结隔着皮肤滚动不已。

    一时大家都没有出声,只在默默完成着手里的事。

    胖子有一搭没一搭给我绕着纱布,小哥包扎完就走过来,站在我身旁,胖子立马起身让出位置,欲盖弥彰道:“我去帮天真切掌中宝,瞎子和木安也来,我们人多力量大。”

    眼看他们三三两两走开,小哥从胖子手中接过要缠好的纱布,认认真真又绕上两圈。

    我见他虽然静默,眉目却有几分舒展不开的郁结,不免心疼,轻力握住他的手,低声道:“你没有责怪我不听你的话跟进来,所以也不要怪自己没保护好我,好吗?”

    当时他选择弃用黑金古刀,本来就是风险倍增的举动,如果只是他自己受伤也罢,偏偏还自觉连累了我,但是这怎么能归咎于他,是我擅自行动在先,冲动行事在后。

    小哥抬眼看向我,深沉的眸子全是手电映进去细碎的光,只是静静的,并没有回话。

    我只好眨巴眨巴眼,仰起脸笑道:“你看刀谁用都是用,只要派上用场就没浪费它的价值,我觉得我刚刚发挥的还不错,你觉得呢?”

    大概是我的大脸盘子很具有安慰人的作用,小哥又低下头,良久,才“嗯”一声,同时肩膀上被扎好小巧可爱的蝴蝶结。

    瞎子提着一连串的手掌走过来,看到我肩上的蝴蝶结,笑着对小哥道:“你这多多少少有点为爱迷失自我了,这小蝴蝶结扎的,很熟能生巧。”

    “丫在家也是,书架上居然都开始出现小红帽和大灰狼了你敢信。”胖子忙活的满头大汗,也学着瞎子用绳子串好有长手指的手掌。

    天真抬头乜向胖子:“你确定不是从你那拿的?”

    “从我那拿的又怎么样,小梅是正经的小学生,妹子都多大了,可以当小学生的妈了。”

    我感觉被隐形催婚到,一骨碌从石头上翻下身,走上去展开包袱皮包上他们拎来的手掌。

    天真这时也切完最后一只,喊我先别急着封,过来跟我一道左三圈右三圈,仔仔细细的打包好,格外郑重的端着交到小哥手上。

    而后他转过身,望向小哥身后的小张哥和千军万马,面色十分平和,但眼眸已经被暗色的洪流淹没,整个人都沉了下来。

    小张哥静静地站立着与他对视,两人就犹如两座海上的礁石,在波涛汹涌里静静矗立。

    我们不约而同的停住了,都向他们看去。

    最终,是天真先开了口,冷淡道:“张海楼,小哥是怎么对你们张家的,又是怎么对你的,你看的一清二楚,人心都是肉长的,我也不想多说什么了,不过是看你装傻充愣而已,没意思,反正我们明人不说暗话,现在我明明白白的告诉你,要是你还有良心,还念着你们族长对那个封建毒瘤破家族的照拂,该交代就在这里全部交代,但你要执意不肯开口,也没关系,。我们不能拿你怎么样,以后大路朝天,咱们各走一边,见面不必再留余地,利益纠葛本就要拼个鱼死网破的,不用顾忌你族长,我们也没人耐烦敷衍你,多的少的,说得清的说不清的,都言尽于此,你自己思量。”

    一席话完,天真没有再看他,捡块齐整的石头坐下,端起水壶仰头咕噜咕噜的喝水。

    话题中心的小张哥和千军万马被目光扫射,千军万马不坚定的心智更是动摇的厉害,伸头看看我们,又看看一言不发的小张哥,脸上出现十足挣扎的犹豫。

    胖子最会见风使舵威逼利诱,见状就向千军万马招招手:“你这小张人还可以,咱们也算是处的知根知底,别说我们天真一杆子打翻一船人,先给你一次站队的机会,好好想想什么才是政治正确,胖爷我大人不记小人过,你只要投靠我们,以后我拿你当咱小哥的头号亲戚对待。”

    千军万马一双贼眼顷刻就亮了,看着我们蠢蠢欲动的,想抬腿,又有点担心小张哥拿痰吐他,属于是身在曹营心在汉,只等曹操发话就要奔向我们。

    黑瞎子无拘无束的,从来不管什么氛围不氛围的,哼着歌就去一旁用矬子铲雕像上的石壳子,听起来像是回家的诱惑主题曲,音调偶尔跑那么一下,特别苦大仇深。

    石屑呼啦啦的洒落,糅合着瞎子的小曲,有种异样的安宁,眼皮都睁不开的木安靠坐在墙根,搭着肩膀困的一抽一抽的,胖子嫌弃的用包给他垫住脖子,他还想坚持,胖子就道有南瞎北哑在,这儿没你上场的余地,木安一想也是,不再抗争,枕着登山包渐渐陷入昏睡。

    我看他脸上有一抹化不开的疲惫,几乎一合上眼睛气息就均匀了下来,显然累到了极点,心底着实不是滋味,胖子朝我比个放心的口型,抖开一件外套给他披上,才站起身。

    小张哥抿着嘴唇,眼底明暗不定,我们剩下的人就都陪他呆呆杵着。

    不知多少次眨眼与呼吸流逝,连瞌睡虫也要钻进我的脑袋。

    终于,昏昏欲睡的我突然听见小张哥长出一口气,抬头时又回到以前那张桀骜邪魅的欠揍面孔,摊摊手道:“行吧,你们真想打破砂锅问到底,这锅我就敲碎给你们看,眼见你们是不愿意信我了,说来伤心,我还以为咱们风里来雨里去的,好歹算个伙伴,不能掏心掏肺也能互相信任,结果你们总觉得我瞒着你们就是要暗搓搓坑你们一把,我真是比窦娥还冤,既然现在气氛到了,我正好也洗刷洗刷自己。”

    他顿一顿,笑的颇为自嘲:“我们姓张的,虽不是什么好人,但也从来不主动害人。”

    胖子小声嘟囔一句:“真会放狗屁。”

    小张哥深呼吸又深呼吸,看向天真:“他再这样我退群了。”

    “冷静。”天真向胖子使个眼色:“你先去旁边玩刘丧。”

    “玩你妈个头,闭嘴。”刘丧很生气。

    “去,去玩他的头。”天真一本正经。

    刘丧气结,扶着墙就开始咳嗽。

    胖子见状撇撇嘴,上去搀住了摇摇晃晃的刘丧,半是牵引半是强行扶到木安身旁一坐。

    这一通打岔,原本僵持的形势也被纾解于无形,变得轻松随意起来。

    小张哥点上一根烟,随便找尊半成品的石像斜斜一靠,烟雾环绕,像是瀑布溅出的蒙蒙水雾,连带他的声音,也含有一丝湿漉漉的潮气。

    “我们张家有条规矩,本家不得与外族通婚,你们应该都听过。”

    小哥轻轻蹙眉,静默地望向小张哥,他对小哥始终是尊敬的,连连摇手:“族长,我不是在映射夫人,绝对不是,你们先听我说完。”

    天真一直很聪明,思维也发散的开,听小张哥一提,似乎是想到什么,眉心深深皱起,又渐渐展开,不等小张哥继续自证,疑惑道:“难道是你想说,百民国与你们张家有渊源?”

    他摸着自己的下巴:“其实我也有想过这种可能,乘黄神兽的传言毕竟过于离奇,野史再怎么艺术加工,终究不能太脱离现实,而我们在彝债看到的浮雕,已经很有战国的遗风,如果当时真有什么一骑就能长命百岁的神兽,别的不谈,秦始皇一定不会放过,以当年秦国一统六国的兵力,踏平一个名不见经传的边陲小国绰绰有余,不会还有这么完成规模的遗迹留下,而且按照我们目前所获得的信息,南越王是百民国后裔,这是没得跑的,但我记的很清楚,南越王的履历很干净,看不出跟张家有什么联系,这其中是不是有什么我们没参透的地方。”

    小张哥赞赏地点点头:“没想到关于你的谣言,只有脑子好使是真的。”

    天真脸色立刻就不好看了,拉着张长脸,小张哥手指微微一抖,烟灰簌簌落下,他饶有兴致地勾起嘴角:“没错,南越王的确跟张家没有关系,他不姓张,但是,他姓林。”

    他的笑容三分危险七分玩味,掐灭烟头,抱起胳膊看着我们:“在南部档案有关张家的记录里,一共有两次跟外族的通婚记录,一次是在上世纪初,你们九门所谓的张大佛爷,张启山的父母,而另一次,远在隋唐。”

    我们忽然明白了什么,脸色齐刷刷的全白了。

    天真和胖子面面相觑,异口同声道:“南越王姓林?”

    我摇摇头,嘴唇一点一点冷下去:“我不知道。”

    小张哥眯起眼睛,面色难以形容,仿佛是嘲讽,又仿佛是诧异:“你们查资料,都不看百度百科的吗?”

    ……

    杀人诛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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