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了这个厉王埋伏的“后手”加入, 形势顿时再次逆转。
在惨叫一声后,这个女子就像失去了所有力气一样,倒在地上不能动弹。
而她一倒下, 萧应离就立刻感到其中一个刺客的战力再次跌回了先前的水平。
他眼中生出了明悟, 这两个巫的作用是用来提升加持两个刺客能力的。
先前他们进入林中与自己交手, 让他产生了错误的先决判断。
现在狐鹿想要离开,自己再依照之前的判断来对上他们,就会被打得措手不及。
正想着,黑暗中又是两道寒光飞来, “嗤嗤”两声没入刺客的后背。
在失去跟巫女的联系后, 这个刺客也不再是铜皮铁骨, 他身形一僵,也步了巫女的后尘, 重重地倒在地上。
狐鹿跳了起来:“这不可能!”
他不敢相信, 厉王竟然能够破了自己的倚仗!
王庭秘法养出来的战士, 金身坚不可摧, 唯有令巫失去意识, 加持才会中断。
为什么——为什么他的人会知道这种关窍?
若是能听到他心底的质问,厉王只怕也会回他一句:
这我怎么知道?
但此刻他无暇应对。
因为在那巫女手中匕首脱手之时,她的同伴已经接过了她的任务。
刚才他们给她创造了机会,明明看着匕首都已经要插到他的心口,她却莫名其妙停了下来。
眼下失去了两个人, 情形顿时变得不利于他们,这个时候就更应该重创厉王, 才能有机会带着四王子脱身。
“控制他!”身为男性的巫者用草原语低吼一声,剩下那名刺客立刻朝厉王扑去,而他自己也发动了猛攻——他就不信, 厉王能躲过一次,还能躲过第二次!
两人一旦不管不顾,全力爆发,就给萧应离造成了巨大的压力。
而且,尤其是那把匕首……萧应离的目光落在上面,眼中多了两分凝重。
这把匕首确实诡异。
不能被它伤到!
这个念头一起,他的攻势就转为了防御。
那刺客却像是疯了一样,完全抛弃了敏捷,挨了几拳之后整个扑了上来,再次锁住他的行动。
“殿下——!”
远处,腿上受了伤的青年看他们再次锁住了殿下,要以匕首攻击他的心口要害,只觉心急如焚。
可惜,他就算不顾伤腿、不顾暗箭赶过去,也注定不可能赶上。
见状,狐鹿眼睛一亮。
可那后面加入的暗子却没有给他高兴的时间,人已经欺近到了近前。
他突进时掀起的风令他衣领上的绒毛贴在了脖子上,狐鹿忙调转目光,摆出了应对的姿势。
七步以内,他没有打算再用暗箭。
他注意到,这个暗子的身形相较起厉王跟他的天罡卫来要矮小很多,应当是走敏捷路线。
这样的战士适合隐蔽,力量可能不高,但出手的速度一定很快,是个劲敌!
他全神贯注,脑子飞快地转动,转瞬就做好了应对之策。
可没有想到,这个直直取向他的暗子在冲到离他还剩几步的时候,却在中途诡异地一转,改变了方向!
以为他的目标是自己的狐鹿再次等了个空。
这是他今晚第三次被耍,却来不及反应就看到对方速度再次激增,几乎化成残影一般冲到了战局中。
萧应离胸口放锦囊的地方热意犹在,仿佛有什么在里面刚刚燃烧成了灰烬。
他听得见随着力量爆发,锁住自己的刺客从肌肉到骨头都发出不堪重负的断裂声响,却依旧死死锁住自己不放。
一切不过发生在电光石火之间,在那个眉心跟下巴上都刻有一道刺青的巫快速念诵完咒语,就要将泛着红光的匕首扎下来时,从后方掠过来陈松意终于到了!
剩下的这对巫跟刺客就见到从身后似慢实快地伸过来一只手。
这只手上紧密地缠满了绷带,没有露出一寸皮肤。
而在这只仿佛属于少年的、比他们都要细小得多的手掌里,放着两张符。
赶在匕首的尖端刺下厉王的胸膛之前,这只手没有丝毫烟火气地握住了匕首的刀刃。
掌心的符纸包裹上来,匕首上辐射出的红光颤了颤,然后就归于沉寂。
那股从刚才开始就一直消散不去的血腥味消失了。
来不及错愕,巫者就见到了令他更加不敢置信的一幕。
仿佛从虚空中传来一声犹如绝世凶兽的嘶吼,刺客那锁住厉王的双臂开始被撑开。
他的身上发出布帛撕裂的声响,随之而来的是一声惨叫,伴随一阵骨头断裂的声音:
“啊啊啊——!!”
这个由秘法培养而成,本应铜皮铁骨、刀枪不入的草原勇士,竟生生被撑得筋骨断裂,皮开肉绽!
而把他的双臂撑断的萧应离一脱困,就一拳轰在了巫者的胸腹间。
“噗——!”
重逾万钧的力道令他的眼球突出,双脚离地,咳出血的同时手也不由自主地松开了。
陈松意立刻将那把匕首夺了下来,握在手中。
在狐鹿惊惧万分的注视中,她转过了身,没有停留,执了匕首就朝他冲了过来!
在她错身时,厉王那露在纯黑面罩之上的眼睛和她藏在面具之后的眼瞳对上了。
很快,两人的视线断开,她整个人也消失在他面前,就如他胸口刚刚消散的那团温暖。
远处,刚刚跑到一半的青年停住脚步,为这下兔起鹘落、扭转乾坤而震撼。
他看看殿下,又看看那个冲向狐鹿的身影,只觉得刚刚那一瞬实在凶险,而殿下的运气真是好到了极致!
在济州城,这已经是他们两次得到不同的人帮助了!
这次这个来历不明的少年人跟那位老夫人很不一样,不知他又是从什么地方冒出来的。
而且他那身打扮,无论是面具还是夜行衣,都很像是他们这一方的风格!
难怪狐鹿会以为他是殿下埋伏的暗子,大叫殿下“卑鄙”。
不过现在狐鹿却是一声也叫不出来了。
因为死亡的阴影正在向他逼近,而他的人已经支援不了他了。
“四王子!”
身受重伤的巫跟刺客见那个暗子朝着王子奔去,立刻忍痛要起身过去阻挡。
然而才一动就被厉王挡下。
他挡在了他们面前,哪怕不用摘下面罩,两人也可以清晰地看到他在笑。
“想来就来,想走就走,把本王当什么?”
月光一瞬隐没在云层后。
黑暗在林中降临。
空气中响起了破风声。
失去视野,却知道对方在朝自己逼近,狐鹿本能地抬起了手,朝着前方放出袖箭。
在今夜之前,他本来最恨的是厉王,最想要的是他臣服在自己脚下。
可今晚出现在这里的这个家伙毁了他的计划,成功超越了厉王,占尽了他的仇恨!
孩童的声音尖锐而惊惶,伴随着箭矢射出的利啸:“去死!”
真气高速运转,看着前方的路径上飞过来的箭矢,陈松意甚至没有费心去挡。
高速飞行的箭矢在落到她身上之前,护身符就已经自动释放力量,将之抵消。
狐鹿可以感到自己射出的箭全都被挡下了。
等到月亮再出来的时候,他瞳孔一缩,见到对方已经冲到了自己面前!
他抬手一挡,两人手中的短兵交击在一起。
而无论是力道也好,这一击里带的杀意也好,全都超出了他的预估。
孩童的脸上露出了惊恐。
他意识到,面前的人是真的想杀了自己,心中更加恼怒。
随着两人一交上手,战局的重心瞬间转移到了这里。
两人的兵器都十分短,所谓一寸短一寸险,交手时往往险象环生,加上双方都想置对方于死地,便更加惊险。
狐鹿在交手的一瞬间,就意识到自己的优势在此人面前全无作用。
他可以感觉到,对方在武学之上不弱于他,在灵活敏捷上也跟自己不相伯仲。
而且对方的招数中,还有一种跟萧应离相似的、从战场上杀出来的直接。
求的是一击毙命,一刀见血。
这让他更加确信了,这是厉王布下的暗子。
只不过不知为何,自己先前的卦里没有算到这一环,眼下才会如此被动。
现在他还能撑住,是因为对方应该擅长使的是更加大开大合的兵器,而非小巧的匕首。
狐狸左支右挡,他已经开始后悔了。
就算今夜不来这一趟,萧应离他们也查不出什么。
反而是现在把自己置于如此危险的境地……
将袖箭、背弩跟身上的暗器都用了一遍,眼看都奈何不了对方,狐鹿开始暴跳起来。
他一边支挡,一边怒道:“厉王!两国交战,不斩来使,你要杀了我吗?还不快让你这条疯狗滚开!你想要再跟我们王庭开战吗?!”
他知道用言语来恐吓面前这个戴着有饕餮纹样面具的人没有用,于是直接向厉王发出威胁。
然而,刚才占上风的时候,他便可以不顾后果,对后者痛下杀手,现在轮到自己处于下风,却要拿这套话术来逼人停下。
哪怕考虑上他的年纪,这番威胁也显得过于幼稚了。
别说后面出来的这个不是自己的人,就算他是,萧应离也不会拦他。
他轻而易举就把两个想冲向狐鹿的人挡下,漫不经心地遥遥回他:“只管来,我连你们右贤王都杀了,也不差你一个。”
——疯子,全都是疯子!
见这套话术不起作用,狐鹿简直要疯了。
他怨恨地瞪向面前的人,脱口而出道:“你要是敢杀我,我师父不会放过你的!”
这话似乎起了作用,对方的攻势缓了下来。
只是还没等他脸上露出喜色,要停手的人就突然更加迅疾的速度一掌拍在了他的胸口。
自那缠着绷带,没有一寸露在外面的手掌下,一股暴烈精纯的力量冲入了他的体内。
如同烈阳融雪,他的经脉在这股力量的冲刷下寸寸断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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