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宫中一片混乱,  所以哪怕出宫时已经过了晚膳时间,萧应离也没有用膳。

    王府的管事早有准备,很快就为他们殿下跟客人整治了宴席。

    这一次,  府中的御厨大展身手。

    他终于没有再只按殿下的要求做朴实粗犷的西北风格食物,而是做了一桌的精致淮扬菜。

    陈松意一上桌,就看到桌上熟悉的精致菜肴。

    坐在主位的厉王见了她的反应,  对她说道:“上一次在我这里用早膳,  忘了你跟我们不同,比起西北,  应该更习惯江南口味吧。”

    秦骁没上桌,  他早吃过了。

    此刻站在厅中,  他尽职地贯彻自己亲卫的职责,  极力争取新任军师跟她小师叔的好感。

    他眉飞色舞地道:“知道军师是江南人,  殿下交代了,军师若是再留在府上用餐的话,  一定要让最擅长做淮扬菜的关御厨发挥一下。”

    “是,是。”胖乎乎的御厨站在一旁,  为自己终于能在王爷面前大展身手而高兴。

    在秦骁的示意下,他介绍了一番自己的拿手好菜,  然后期盼地等着他们品尝反馈。

    “动筷吧。”

    萧应离抬手请道。

    虽然是第一次跟王公贵族坐在一起吃饭,  但游天没有丝毫的不适应。

    萧应离一说,  他就动了。

    陈松意于是看着他,  等他的评价。

    等他把食物咽下,  萧应离才问道:“如何?我家厨子做的菜合不合先生胃口?”

    “不错。”游天很客观地点头,道,“不愧是御厨。”

    然后才对很讲礼仪,让长辈先吃的师侄道,  “快吃吧。”——别饿坏了。

    他们在厉王府等主人回来等到现在,他还好,还吃了一些茶点。

    但她却是一直在跟秦骁谈事,确定着厉王的布置。

    “先生喜欢就好。”厉王看向御厨,笑道,“赏。”

    “谢殿下!”御厨脸上的肉笑得抖了两下,高兴地退出去了。

    这一桌丰盛的宴席,个人吃,一点都没有剩下。

    像每一个初见游天食量的人一样,萧应离也受到了不小的震撼。

    陈松意解释:“这是我们师门修行的功法缘故。”

    而小师叔只是平日在山上吃得少了些,受的影响重了些。

    也多亏了他跑下山这几回,吃了那么多粮食跟肉,才让他的身高往上涨了一截。

    现在他跟陈松意站在一起,要高出她一个头了。

    厉王开了个玩笑:“无碍,我们厉王府养得起。”

    因为知道游天的医术了得,而对皇兄的身体跟两天后要前往东郊皇陵的安全考量,所以他邀请游天这两日留在自己身边。

    游天既已经答应了陈松意,会跟她一起帮厉王对付草原人,那现在她需要他去哪里,他都配合。

    于是她一点头,事情就这么定下了,他留下。

    等用过晚膳以后,萧应离又让人送了一把刀上来。

    他拔刀出鞘,让陈松意看过,然后送给了她。

    等她伸手接过,他才温声道:“你还没有趁手武器,我看你应该是用刀的,卫国公送的刀虽好,但却太过显眼,你应该不会想带着出门。这把刀是我打造的,用的是我封地出产的金属。”

    陈松意再次拔出了一段刀身,看到上面映出自己的眼睛,忍不住道:“好刀。”

    百锻成钢,这是一把好刀,而且配上刀鞘很是低调。

    在它出鞘之前,谁也想不到它会如此锋利。

    她见之心喜。

    就算是她的父兄也好,也没有得到过厉王殿下亲手锻造的刀。

    若是让刚刚去找回乡的工匠打造了一把新枪的风珉知道,一定会嫉妒一辈子。

    “谢殿下。”

    她把刀重新归入鞘中,看到上面已经绑好了稳固的系带,于是利落地背到了背上。

    她要归去,游天要留在这里。

    在席间对兄长他们说的借口,意外成真了。

    小师叔送她到门边,陈松意要让他止步,不必再送。

    游天却抢在她开口之前对她说道:“姓萧的太会收买人心,能让天下人都对他们萧家死心塌地。”

    犹豫了一下,他才道,“你不要太过为他豁出性命……”

    “我不是为他。”陈松意见到小师叔肩上沾到的叶子,于是伸手为他拂去,然后才道,“我是为我自己,为这天下许多人。”

    她说完收回了手,在游天愣住的时候一个起跃就落到了墙上。

    对着游天一点头,她人很快就不见了。

    ……

    翌日,城外。

    城门一开,一支西域商队就带着他们的货物从京城离开。

    他们的马车堆放的货物远比他们预想的要多。

    甚至为了能拉得动这些东西,他们还不得不多买了两匹马。

    当这支队伍走到城外一座亭子的时候,等在那里的裴云升站起了身。

    跟商队里那个能说中原话的西域商人交流过后,双方互相确认了身份,然后他就坐上了他们装载货物的马车,在这个寒冬的清晨,跟着这支商队一起出发了。

    各家勋贵子弟在被风珉从京兆府捞出来以后,都被家里好好地训斥了一顿。

    本以为这一次又要被禁足一段时间,没想到第二天风珉就向各家递了帖子,邀他们出来。

    这一次,他不是要去撵猫斗狗,吃喝玩乐,而是准备去向城外的流民施粥。

    “都拿出个章程来。”京城最好的酒楼里,把他们解救出来的风珉开了一桌宴席,“要出多少钱、出多少人、要做什么,还有你们家有没有人想要参与一回,或者捐一些钱的,都快点确定。我不在京城这段时间你们也胡闹得够了,该做点好事了。”

    对风珉的话,他们都十分言听计从,因为发现照他说的做了以后,不管是家里也好还是京城的百姓也好,对他们的容忍度都有所提高。

    一开始他们跟着他做这些事,只是为了换取点自由度跟零用钱。

    后来想起来,也会自发地去一回,却不完全是奔着那两样去了。

    潜移默化,算是风珉对京城的这些祸害最好的改造。

    就像现在他一提,他们便一个接一个地道:“我田庄今年的产量不错,我出百石黍,百石麦。”

    “我跟他一样,再加两车炭吧。”

    “我刚得了个田庄,还缺些人,到时候看着雇一些回去。我姐的庄子要修个园子,管饭,给钱,也找些能干活的。”

    他们你一言我一语,渐渐地就凑出了个章程来,十分熟练。

    难得的是,不止是给粥给炭,而且还提供干活的机会。

    风珉露出了满意的神色,任他们自己商量。

    忽然,他听见楼下大堂飘上来的两句谈论,于是略微推开了窗,侧耳倾听。

    景帝的倒下似乎只是虚惊一场,也没有立储,大家该如何还是如何。

    因此京城的士人谈论的并不是这件事,他们谈论的是即将到来的天狗食日。

    钦天监算出了下一次天狗食日是在日之后,帝王让人将这个消息印在了京城邸报上传了出来,告知了所有人。

    天狗食日这种事竟然是可以测算的,这一点颠覆了很多人的认知。

    因此他们全都在期待着那一天,等着到时候看看钦天监算的结果是对是错。

    “如果天狗食日跟朝廷无关,那以前那些动不动就要下台的公不就白下了?”

    “他们下一下也不伤筋动骨,回头又上去了,不就是从一个位置上转移到另一个位置上?只是用来糊弄我们这些平民百姓的。”

    “哈哈哈哈,天后,你说我们要不要去城外找个高处看一看?”

    “好啊,正好去了可以在山上住两天。我还以为这天气晴不了几日就又要下雪,一直窝着没出去,没想到一连晴了那么多天,再不出去都发霉了。”

    赵山长也有类似的念头。

    江南会馆里,他正在盘算着找一日带大家出一趟门,去横渠书院交流学习。

    他们来到京城之后,这群学生就待在会馆里读书、做题、模拟会试,已经有很长一段时日了,也该出去放放风,转换转换心情。

    “是该赶在天狗食日之前去,还是赶在天狗食日之后去?”

    赵山长有些拿不定主意。

    陈松意道:“不如等天狗食日过了再去吧,虽然朝廷把这个消息印在了邸报上,但不是所有人都会看的,很多百姓就可能不知道。”

    而横渠书院外的市集就聚集着很多百姓,如果他们去拜访完,停留一日,归来正好遇上日食,说不定会遇到慌乱的百姓,有了磕碰就不好了。

    “松意说得对。”樊教习很赞同,说道,“我们就等天狗食日过了以后再去吧。”

    趁着去之前,这两日正好可以去把那些过于贵重的礼物还了。

    赵山长也点了点头,就这么定下了行程。

    陈松意低下了头,想着到时候京城地动,他们身在横渠书院,比在城里安全。

    毕竟上一世京师地动的时候,横渠书院就只有书院外的石碑受到了损伤,书院里也没有听说有人员伤亡,再安全不过了。

    很快,两日时间倏然过去。

    封陵之日到了。

    一大早宫门开启,帝王仪仗就从里面出来。

    帝王跟太后坐在各自的车驾上,文武百官紧随其后,伴随着鼓乐,浩浩荡荡地前往东郊。

    景帝的气色看起来不错,没有受到两日前那场昏厥的影响。

    谁都知道对景帝来说,皇陵修缮完成是一件大事。

    从迁都到迁陵,这意味着他彻底完成了高皇帝的遗愿。

    皇陵修成,也保萧氏的江山稳固。

    走在百官的队伍中,胡子已经白了的吏部尚书看着前方帝王的御驾。

    谁能想到,这在景帝本人看来是江山稳固的象征,却是他们萧家衰退的开始呢?

    与他走在同一列的几人心中也有着同样的念头。

    筹备了那么久,今日就是最后一日了,不容易啊。

    帝王出行,京城的百姓都守在路的两旁。

    他们原本十分安静,但是在看到御驾上的天子像是心情大好,朝他们挥了挥手的时候,京城的百姓们也忍不住回应起来。

    有人叫着“陛下万岁”,有人叫着“陛下安康”。

    在他们看来,在景帝治下生活,是比过往许多年都要好的。

    论功绩,景帝平定了南疆,再论先前派出钦差去彻查江南一案,还将身为他臂膀的马元清软禁了起来,丝毫没有包庇他宠爱的臣子,他们就觉得景帝是不错的帝王。

    哪怕曾经荒唐,但那也只是被小人遮蔽了双眼,等他驱开眼前遮蔽的迷雾之后,就可以给他们带来一个更好的清明盛世。

    而在景帝之后,厉王引来的欢呼是最狂热、最高的,仿佛所有人在他面前都不能保持平静。

    这山洪海啸一般的呼声令骑在马上的皇子十分忌惮。

    这欢呼声也传到了鸿胪寺。

    自两日前景帝在宴席上倒下以后,草原一行就被送回了行馆,没有再被召见过。

    今日,就连对他们最殷勤的鸿胪寺少卿都加入了前往皇陵的百官队伍。

    行馆里除了一些小吏和守卫,并没有其他人在。

    不过这样的怠慢也没有使他们生气。

    两位来自草原的王子都在等着,等着世家的图谋功成的那一刻。

    他们一成功,就意味着中原大势崩塌的开始。

    东郊皇陵。

    修缮完毕的皇陵镶嵌在山谷中,犹如嵌在其中的一块白玉。

    陆云作为负责修缮皇陵的主官,在皇陵的入口等待着。

    他肩上背负的压力在这一刻达到了。

    今日就是封陵的时刻,等吉时一到,陵墓的石门就会由陛下正式关闭。

    那些人在里面布置的阵法也会因为这一闭而彻底完成。

    昨夜他没有回家,看着他们晚间把一具尸骸装在棺材里运了进来。

    如今皇陵中,先帝的棺椁上层放置的是旁人的尸骸,先帝本人的骸骨则被压在了下方。

    陆云的双脚如同在地上生根,他就像厉王殿下说的那样,什么也没干涉。

    唯有等到那些人把空了的棺木抬出去的时候,抬手狠狠地扇了自己一巴掌。

    除了那晚见过那几部主官,到现在他都没有掌握更多的证据。

    今日真的会没事吗?厉王殿下真的安排好了吗?

    听说那日桩子钉下去,陛下已经晕倒过一次。

    今日皇陵一封闭,又会发生什么意想不到的状况……

    在他想着这些的时候,帝王的仪仗已经走近了。

    他见到了明黄的仪仗,见到了整齐的禁军,见到了帝王的车驾,也见到了后面行走的文武百官。

    就在位相公之后,他一眼便看到了那几人的身影。

    陆云在袖子里面的手握紧又松开,等着仪驾逐渐靠近,才带领着身后的负责修缮皇陵的大小官吏跪了下来,齐声道:“恭迎圣驾——”

    山上,常氏兄弟这几日一直藏身的地方。

    陈松意跟他们在一起,趴在隐蔽处,看着下方的仪仗队伍朝着皇陵入口接近。

    很快,队伍就停下了,厉王下了马,几个成年皇子也跟着下来。

    景帝跟太后都从各自的车驾上下来,让在皇陵门口跪迎的众人平身。

    然后,景帝与太后就由陆云伴驾,一起朝着修缮好的皇陵走去。

    皇陵中已经移植了不少花木,用不了几年就能蔚然成阴。

    眼下,一行上百人从旁边经过,疏落的花木衬得帝王身上的明黄色龙袍更为耀眼。

    哪怕在这个距离,陈松意都可以清晰地看到走在人群最前面的帝王。

    封陵的仪式由礼部主持,帝王先要祭天,然后祭祖。

    在亲自念完祷文烧去以后,他就要去亲手把陵墓的石门锁上。

    大概是怕陆云在这个节骨眼上做出什么事,坏了他们的全盘计划,进入皇陵以后,负责主持的依然是礼部尚书。

    他虽然已经不年轻,但声音依旧洪亮。

    站在一旁,一项接一项地念着祭天祭祖的礼仪,由景帝亲自来执行。

    人群的最前方,萧应离就站在母后的身边,扶着她的手,跟她一起看着皇兄完成封陵之前的礼仪,又再祷告上天、祷告先祖。

    由南军北军组成的仪仗队伍里,身穿南军盔甲、看起来跟周围的军士没有什么不同的游天握着长枪,也在听景帝的念诵。

    不过他的感知却分散了出去。

    一旦察觉到有杀意,他就会立刻到景帝身边去护住他。

    忠勇侯亲自把他安插在了这个位置上。

    尽管他做了最严密的布置,但厉王殿下给他带来了这样一个大杀器,还是令他狠狠地松了一口气。

    等到帝王将祷文念完,交到礼部尚书手上,由他放入了火中焚烧。

    看着祷文被彻底烧净,化成黑色的灰烬,随着上升的气流飘向瓦蓝的天空,不管是设局还是破局的那一方,都同时生出了一个念头——

    时机到了。

    “吉时已到——”

    礼部尚书的声音响起,随即他从一旁的侍从手上拿过了托盘。

    托盘上呈托着明黄色的绸缎,上面放着一把钥匙。

    这把钥匙是用来锁住陵寝的石门的。

    他捧着钥匙,奉到了景帝面前,看着景帝伸手从托盘上拿过钥匙,心中划过一丝战栗。

    从皇陵修建以来就一直敞开的厚重石门被四名力士合力关上,发出沉闷的摩擦声。

    这一刻,所有人都看着拿着钥匙走向右侧的机关的景帝。

    只见他抬手把钥匙稳稳插到了孔中。

    吏部尚书身旁,几双眼睛都盯紧了帝王的手。

    只要往左一转,这个阵法就能合上最后一环。

    山坡上,常氏兄弟的心也提到了嗓子眼。

    而这时候,在他们中间的陈松意已经闭上了眼睛。

    她的心念随着天地元气散了出去,跟京城的大阵勾连。

    下一刻,原本一片沉静的天地就忽然起了风。

    这风极大,卷起了无数草叶。

    尤其是在东郊皇陵,草木未长成,没有遮挡,所有人都被这一阵飞沙走石吹得忍不住抬起了袖子,挡住面孔。

    两边火盆里点燃的火也被吹得忽明忽灭。

    天上因为这狂风聚集来了云翳,挡住了阳光,让明澈的世界瞬间变得昏暗下来。

    如果不是钦天监监正说得很清楚,明天才是天狗食日的时间,被这阵风吹得站不住的众人几乎要以为太阳突然暗下,是因为天狗食日了。

    皇陵的石门边,景帝也停住了动作。

    他转身抬手,挡在了面前,在这阵吹得睁不开眼睛的风沙中看向了天空。

    眼见其他环节没有出纰漏,却在这最后关头来了这么一场风,让他们临门一脚停在原地,礼部侍郎连忙顶着狂风上前,向着景帝喊道:“陛下!再不快些,就要误了吉时了!”

    然而景帝站在原地没有动。

    陈松意心神沉浸在与大阵的沟通之中,改变了天象。

    在她身边的常氏兄弟也被这风吹得几乎要稳不住身形。

    他们在高处,更清楚这阵狂风的威力。

    同时也是亲眼看着陈松意凭空召出了这阵风,心中为这样堪比鬼神的力量而震撼——

    他们这位新任军师到底有多少超越了他们认知的能力?

    这样的风是人力所能召唤来的吗!

    下方,许多年老的大臣已经东倒西歪,站立不稳。

    工部尚书一咬牙,也跟着上来催促道:“陛下,风这般大,怕是要有暴雪了,还是赶紧趁吉时封陵,然后速速回去……”

    景帝依然没有理他们。

    他看着天上聚集的云翳,喃喃地道:“不对,这是警示,这是让朕不要封陵的警示……”

    他收回目光,放下了衣袖,在狂风中看向前方众人,高声喝道,“皇陵是不是还有什么地方没有修缮好!陆云——陆侍郎何在?!”

    听见他叫陆云,以崔尚书为首的几人心中都生出了强烈的危机感。

    不应该,陆云已经是跟他们一条船上的人,不可能因为这样一场古怪的风就把船掀翻。

    这个念头刚闪过,他们就看到陆云顶着狂风,从一旁冲了过来。

    “是时候了!”在陛下唤自己的那一刻,陆云便福至心灵,知道是时候了。

    他在狂风中一往无前地冲到台阶下,向着景帝跪了下来,用力地磕头。

    “陛下!”所有人听他在风中用尽全力喊道,“臣有负圣恩——!臣有负圣恩——!!”

    “皇陵修缮被人动了手脚——!臣无能揭破,幸得神风警示!幸得神风警示!!”

    说来也巧,在他话音落下的时候,这肆虐天地的狂风就猛地停歇了下来。

    陆云顿时直起了身,额头带血,反手指向站出来的礼部尚书跟工部尚书,“皇陵之中被人布下了阵法……先帝的棺椁里现在装的是旁人的尸骸!

    “崔岩、卢芳、郑义、闻斌!你四人勾结,欺上瞒下,杀死滕大人一家十口,布置邪阵,还把外人的尸骸运进皇陵!你们——”

    “皇——”不等礼部尚书等人开口,众人就听见厉王的声音响起,喝道:“拿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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