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兰玲又打扮成昨天那样子去送了小倔孩子一趟,以家长的身份跟老师们都打过了招呼,并看了看她未来的同学们,就满意地离开了。
因为是高价补习班,就像园子说的,里面的学生很多新兴家族家的孩子在,能看得出来他们也很有傲气,但并没有一眼就能看出的那种暴戾的孩子,这就让兰玲稍微放下了心——她真的是被那次入梦看到的,少年时候的肥猪那张暴戾的脸给吓到了。
心里的如意算盘打得那是啪啪响啊,这下她把小倔孩子就安排好了,在本丸就丢给老师,去补习班还是丢给老师,她自己就没什么可操心的了吧?说真的,她觉得自己还是适合被宠的角色,而不是操心个没完的家长角色啊。
想象当然是美好的啦,但事实是,连一上午都没消停过完,就被补课老师一个电话叫了过去的兰玲还是觉得有些生无可恋——养孩子这么难的嘛?一个班就只有六个学生,一套六个老师带六个学生都能让她惹出事来!
再这么折腾下去,她觉得自己都要落下心理阴影了,估计以后都不想养孩子了,怎么想都是养短刀好啊,又乖又懂事又听话又可爱,哪里像这难搞的。
生无可恋地赶去了补习班,没想到进了办公室第一眼看到的,居然是小倔孩子一脸平静,而对面站在个温婉的青年女子身边的小胖子却是一脸忐忑。
兰玲奇怪地多看了小胖子几眼,总觉得自己好像在哪里见过他似的——肉嘟嘟的小脸上一双眼睛挺漂亮,想来如果瘦下来了应该是个小帅哥,可仔细想半天,到底也没想起之前在哪见过。
老师见双方家长都到了,就客观公正地说明了一下情况,然后在温婉女子的示意下离开了办公室,放他们自己沟通。
兰玲并没有阻止,因为她也从老师的描述里听出了点猫腻——难道,对面这母子俩也是灵能力者?
果然,女子开口了:“虽然这件事情确实是我家孩子做得不对,不该在上课时间不停骚扰你家孩子,但你家孩子也不应该对我家孩子下那么重的手吧?”
她指了指办公桌上放着的金属笔盒,里面装的是书法课要用到的毛笔:“用这个砸人脑袋本身就很凶残了,你家这有出息的孩子居然天才地在上面附着了反弹攻击的防御性灵术,然后才拿来砸我家孩子脑袋!这份聪明劲怎么就没用在正道上呢?”
这话兰玲可不能赞同:“瞧您这话说得,感情受了欺负合理反抗就走了邪门歪道了是吧?我家孩子会在武器上附着灵术,绝对是因为你家孩子先动用的灵术。要不她只用笔盒就够了,根本不用花那多心思。”
对面的女子闻言一窒,悻悻道:“可你家孩子下手也太狠了……”
兰玲直接怼了回去:“真是不好意思,这是我教的,毕竟是个漂亮女孩,被男孩欺负的话,第一次不把欺负人的打疼了,那以后就没完没了了,我家孩子来这里是补习的,不是来跟喜欢欺负女孩子的‘小男子汉’纠缠个没完的,第一次就干脆利落一点彻底解决,对我们双方来说都是好事,你也不希望你家孩子在补习班里不好好补习,反而对边上的同学纠缠不休吧。”
对面的女子脸色不好地闭了嘴,显然是嘴皮子没有兰玲利索,可显然她并不太甘心,还在转着脑筋想对策。
这时那小胖子却小心地伸出小胖手指,怂怂地拉了拉女子的衣袖:“妈妈,别说了,这件事情是我不对。”眼看对面的家长不是好惹的,而他妈妈也并不甘心罢休,他犹豫了一下,还是说了:“我前面给她丢了两个纸团她都没理我,我就折了个纸飞机,弄破了她正在写的大字作业……”
纸飞机能有这个威力,显然是附着了灵术的,而这种杀伤性灵术,万一飞机丢偏了,确实很容易使女孩儿受伤,况且,那个时候这小胖子还不知道女孩儿也是灵能力者,用灵术对着普通人,确实是他的不对。
孩子妈妈显然还是明白事理的,本来只以为是小孩子间的小纠纷,没想到自己儿子能干出这种事来,这可不是小问题,得好好教育才行了。
这时她已经变了脸色,尽管还是很难放下面子,但自己儿子已经当着对方的面拆了自己的台,她也只能僵硬着脸跟兰玲说了抱歉,就急匆匆带着小胖子走了。
兰玲看那小胖子一副瑟瑟发抖的仓鼠样子,就觉得事情还有内情,等那母子俩离开了,办公室里只剩她们俩之后,就认真地跟小倔孩子对视,问她:“你是不是还做了什么?”
小倔孩子一听这问题,就不由自主地移开了视线,但马上又理直气壮地移了回来:“我又没干什么,就用眼神凶了他一下,谁知道他那么没用……”
兰玲顿时一阵无力。这只经历颇多还能保持住这样一副骄矜样子的小兽,她的所谓眼神吓唬,能是温室里还没长成的小草苗经受得住的?可是这次事情确实不是她惹的,她也没法说她什么。只能挫败地说要带她回去。
结果小孩儿还不走了,她理直气壮道:“明明不是我的错,我干嘛要跑?要回去你自己回去吧,我去前面上课了,中午吃饭时候再回去。”这么说着气哼哼地走了。
快到中午的时候,兰玲的手机再次接到了补课老师的电话,小丫头恶狠狠地盯着手机,一脸的苦大仇深。
再这样下去,她都要得来电恐惧症了有木有!
这么想着,苦命的新晋家长还是接通了电话,尽量使自己不心虚道:“老师?我家孩子难道又被欺负……不,被招惹了?”原谅她的语无伦次,这让她咋说嘛。
估计她的用词让老师也是一阵窒息,那边沉默了一秒,才用职场语气回复:“不,是早上那个男孩子的父亲,御物先生想要约您午饭,对上午的事情向您道个歉,他说还有事情要跟您商量,所以问我要您的联系方式,我给您电话是想问您,您的联系方式可以给他吗?”
兰玲一阵无力,她虽然确实不是社恐人群,但也着实不想以这种方式建立社交。可这时候她能怎么办呢?还不是得答应下来?莫名奇妙成了个孩子家长,那家长间的社交她能怎么躲呢tat。
中午的时候小倔孩子出来看到是兰玲来接她,心里一下子就高兴起来,虽然脸上看不太出来,但她走向她的脚步是轻而快的。
结果接到人还不走,等着对青年男女带着早上那个怂包来了,几人一起去了订好的餐厅包厢,小倔孩子才发现是自己自作多情了,兰玲是来履行家长义务的。
新手家长兰玲可真没心管莫名奇妙又开始低气压了的小倔孩子,只跟那个姓御物的男孩儿父亲寒暄。男孩儿母亲一声不吭,在一边看着儿子,一副以夫为天的样子。
小倔孩子看了一眼那母子俩,一个是胖子,一个跟那个丢弃她的母亲一个德行,对那俩她真的超级不想理,就只靠紧了兰玲,听她跟男孩儿父亲说话。
兰玲这儿还在打量对面的青年男子,他的外表年纪三十岁左右,成熟俊朗,他那胖儿子跟他至少有八、九分相似,就胖成那样都能很轻易地看出绝对是亲父子。
可这看得兰玲心里更加疑惑了:她看这青年更加眼熟有木有!所以她不是见过那小胖子,而是见过这位青年?
问题记忆里也没有啊?况且人家肯定也是第一次见她呢,看就是不认识。
这时男人试探着问兰玲:“请问这位小姐,是在哪里高就啊?鄙人在灵能者圈子里也算消息灵通人脉较广,但真的从没听说过您这一号人物。”
看吧,他也不认识她。
兰玲暂时收起疑惑,先聊着:“我是在时之政府,当一个普普通通的审神者罢了,说起来就没出息得很,像先生这样的人物,自然不会认得我。”
那青年精神一振,毫不掩饰地挖角道:“那小姐是否可以考虑一下鄙公司,我司的岗位可以随便小姐挑选,无论是战斗岗位还是非战斗的,只要过了适应期,保证收入都会比审神者高得多。”
兰玲有点吃惊,说真的,她这还是第一次跟现世灵能者的散户圈子打交道,没有想到他们会是这么个画风。
她想了想,不解道:“为什么会是我?还是说,只要是个审神者,你们都能开这么高的待遇?”
青年使劲摆手道:“不会不会,您应该是没有受过隐藏灵能者身份的训练,或者是跟世家学的灵术吧,灵压并不收敛,很容易就能让人感知到您的灵力强度,像您这样的,在时政怎么也是个s级审神者了吧,就因为这样,我才会尝试高薪聘请您的。”
s级的话倒也差不多,不说这半年来她的进步神速,单说她刚刚去072本丸上任的时候就是评级a,可是后来跟家建立了力量通道之后,她的灵力量一下子就提升了三倍,这之后虽然没有再做评级了,但要真去测的话,评个s级还是没问题的。
兰玲有些回不过神来:“为什么要隐藏灵压,掩饰自己灵能者的身份呢?”
青年热心地解惑道:“小姐您到哪里都有付丧神保护,或者佩着莳神宫的徽章,当然不用掩饰身份,但是现世接委托的散人一般都是掩饰身份的,因为背后没有势力镇着,很容易被魔物找上门去,不小心死了也是有的。”
兰玲叹了口气:“所以还是要好好学习。”
青年:???
兰玲理所当然道:“考个好的大学,毕业了找份普通工作也好,只要能养活自己,何必去做那危险的营生?毕竟如果资质很好实力很高的话,也不惧被那些东西找上门来吧,会那样小心翼翼隐藏自己的,实力一定不高。”
男人无语片刻,忽然换了语言,一口标准的普通话:“这位小姐不会是兔子家的吧?”
兰玲大吃一惊,母语脱口而出:“是啊?你怎么会我们的语言?难道是老乡?不不,应该是在兔子家待过几年?”
男人笑了起来,神情颇有些怀念:“是啊,我大学跟研究生都是在兔子家念的,京都理工大,物理系专业。”
兰玲觉得神奇极了:“你是怎么猜出我是那边过来的?”
青年笑道:“不止,我还猜,你一到这里,就直接被接进了时政,并没有在现世生活过,对嘛?”
兰玲点头:“确实没有在现世待过。为什么能猜出来?”
男人感慨道:“因为只有兔子家的大环境缓和一些,人们才能有很多选择,而且你以前没出国前,是不是没有生活在一线城市?”
兰玲懵懵的:“是啊,怎么了嘛?”
男人眼睛里都是羡慕:“那你就根本没有体会过,我们这儿的生存压力有多大,想要在这个国家生活得好,可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毕竟,就算你感慨说要好好学习,可学习也同样是要天赋的啊。”
兰玲哦了一声:“别那么较真嘛,我刚刚那么感慨,只是在教育孩子。再说了,哪怕在我们国家,除非像我这样胸无大志的,哪个想要出人投地的家伙压力不大呢?猝死的新闻天天有啊不是嘛。”
青年:……
行叭,她这么说也没错。
于是转回话题:“所以你不考虑跳槽了是吧?”
兰玲笑嘻嘻:“是啊,在这里我待不了多久的,过几年估计就回国了,所以还不如就在时政混几年,轻轻松松的多舒服——对了,你都没说你是做什么的呢?”
青年笑道:“只是个小作坊罢了,供客人们定制一些质量顶尖防御也顶尖的代步工具,一般都是些单车、汽车之类的,不过飞机、游轮这种,钱到位了也是可以的哦?”
兰玲:飞机、游轮还特么小作坊=_=
看着兰玲的死鱼眼,青年遗憾道:“既然小姐实在无意,那就不说这个了,就还是说说我这不争气的儿子的事情吧。”
兰玲奇怪道:“嗯?能说啥?这次事情我觉得就是小孩子不懂事呗,没啥好说的吧,教一下就好了,毕竟年纪还不大。”
“不是。”青年厚起脸皮道:“我是想说,我家孩子以后就要你家孩子多多照顾了。”
兰玲:???
她莫名奇妙道:“什么意思?”
青年努力让自己不要尴尬脸红,运起了所有的厚脸皮神功,假装自己说的是今天天气很好这样的话:“就是,我儿子觉得你家孩子特别厉害,特别想跟她交个朋友,但是怕自己凑上去又挨揍,你看……这个……”
兰玲的脸都扭曲了——她还真没见过这么宠孩子的!交朋友明明就是小孩子之间的事情,结果连这种事也能走家长路线?
兰玲还没来得及说什么,小倔孩子的眼神就狠狠戳向了对面的小胖子,虽然一句话都没说,但那眼神,男孩儿的母亲看了都害怕。
兰玲却马上发现了小家伙用色厉内荏掩饰着的恐惧,马上把她抱在怀里哄:“没事没事,没人逼你的,不想跟胖子交朋友咱就不理他,所以你要好好学灵术知道吗?再被欺负了就打回去,如果那死胖子打不过你的话,他不就没法对你下手了吗?那时候他再想要你的命,你就能反过来要了他的命,你说对不对?”
小男孩儿和他的母亲都被吓得大气不敢喘,青年倒是若有所思道:“是高仓家那个胖子”
兰玲点头,忽然猛地抬头看向了青年的脸。
青年摸摸自己脸:“怎么了嘛。”
兰玲肯定道:“你以前姓御金,对不对?”
青年吃了一惊:“你怎么知道?我们退出世家圈子都十几年了,那时候你还在你自己国家吧?”
“因为我在当时那件事情的受害者的梦里,见到了你们家十几年前死掉的那个少年的脸,跟你长得实在太像了,要不是年龄差得太多,我应该一见面就能想起来。当然了,要不是你儿子是个小胖子,我一见他也能想起来。”
青年的脸色立刻严肃无比:“你说是当年的受害人的梦?难道那个女生死去那么多年还没有去投胎?”
兰玲点点头:“她去不了。高仓家那死胖子把她禁锢在了身体里一直折磨,直到那死肥猪出了事,她才被我们发现。”
青年面露阴狠之色,咬牙道:“所以当年那件事,是那个死胖子干的?”
兰玲恍然道:“当年你们是不是发现了,现场被灵术清理过,但是无法查出是被谁清理的?”
青年咬牙切齿:“可不是这样!连女孩的家人都在一夜之间消失不见,我们查不到任何线索,只能推测是哪个灵能力世家的人干的——毕竟死的是御金家的人,散户的灵能者还没那么大胆子,就算是激情杀人也不会去专门布置现场,还冷静地用灵术清理了现场所有不该有的痕迹。”
“因为不能确定是哪一家干的,所以你们就退圈了?”兰玲猜测。
青年这时想起了当年的情况,就不太好意思地摸摸鼻子:“嘛,那时我独自在现世打拼,正是眼看就能发展起来但实在缺人手的时候。家里忽然出了那事,父亲也怕这只是针对整个家族的第一步,就听了我的劝,全改了姓去了我的公司。”
兰玲死鱼眼:“所以‘御物’这个话大的姓是你改的?他们都只是跟着你改了姓?”
青年更加不好意思:“谁让我当年考上了早稻田大学的物理系专业想要认真深造的时候,就被父亲给硬拦了呢?他就是太古板,根本不会正眼去看现世的技术,我跟他说:‘学了这个,我们家就可以不用叫御金,都能改叫御物了。’他就生气地跟我说:‘那你自己滚出去建个家族叫御物去!别待家里碍我眼!’”
兰玲:……
青年得意道:“我还不知道他了,说是这样说,但他一定已经在我周围布下了天罗地网,就要看着我大学都上不了回头对他妥协,但他想不到,我直接逃去了兔子家——那里他可插不进手去,还不是让我安安稳稳地上够了学。”
兰玲:……
啊,这是位传奇人物啊=_=
说笑了两句,青年的情绪已经有所控制,就问兰玲:“介意跟我讲一下当年的情况吗?”
兰玲就给他讲了,过程中小倔孩子虽然比上次听的时候表现好了很多,但小脸还是有点白,兰玲就任由她赖在自己怀里没管她。
青年严肃地思考了一会儿,忽然道:“那个女孩是不是阴年阴月阴日阴时出生?死的那年十二岁?”
兰玲:“时辰不知道,十二岁是真的。据说她母亲认为她出生的时辰不好,从小到大都让她掩藏灵能者的身份,再加上她母亲也不是世家出身,懂得不多,也不会什么灵术,所以……”
青年叹了一口气:“那个阴损的法子我知道,应该说,世家都知道,但是没有人会去尝试,后果会很可怕,完全得不偿失。这家伙倒是无知者无畏,果然把他的整个家族都给连累了,你看吧,就算我们不出手,他们家也只能是个灭族的下场。”
兰玲眨了眨眼,想起自己给人家整个家族挖的坑,就稍微有一眯眯心虚:“你的意思是,他们家族其他人就很无辜咯?”
青年看了看这丫头掩饰得不很认真的心虚气短,不由好心情地笑了起来:“怎么会,要是那些个世家还有救,我们又何必放弃经营了那么多年的祖业,转而到现世来发展?我那固执的老父亲那关就过不去。”
兰玲想了想月下家发生的事,本质上其实就是几家联手利用家里的女人瓜分掉了整个月下家吧,要不是有人在背后支持教唆,最终的结果绝不会是那样的诡异而和谐——已经结了仇的女人们应该是拼个你死我活才对吧,怎么会和平友好地排排坐,分果果?
堂堂灵术世家,用这么不入流的龌龊手段,真是让人没眼看啊,所以确实就像老师说的,那整个世家圈子,都已经是一团烂泥了吧。
这么想着,她就忍不住怜惜地摸了摸怀里小倔孩子的脑袋,心有戚戚地点头赞同了青年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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