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乙,咱们去仁和店吃饭!今日那儿半公开排练《白蛇传》。
席位虽有限,但我跟王掌柜打过招呼,他给咱们留了几个席位,稍后几位相公也要过去。”
秦小乙想抽自己。
因为这个对外公开拍摄花絮、兼饥饿营销的套路,还是他告诉的任二郎。
若放在平时,他去也就去了,有花絮可看还有美食享用,何乐而不为?
但…此时那里有赵绮颖啊!
现在是午时四刻,也就是12点…等等!
他突然醒悟过来。
哦…原来如此,赵祯径直去了仁和店!
他将自己的猜测告诉了任大郎。
任大郎哈哈一笑:“正好!小乙,咱们便在此等一下相公们,稍后一起骑马过去。”
他话音刚落,便看到任四郎骑着一匹骏马,牵着两匹骏马,“哒哒哒”地徐徐驰来。
三人各自牵着马,等了大约一刻钟,便见到一众下了班的紫袍们,谈笑风生地走出宣德门。
为方便官家垂询及加快政务处理效率,二府三司均设在宫城内。
二府指的是东西二府,即东府中书门下,俗称中书、以及西府枢密院。
三司指的是户部、盐铁、度支三司,由三司使领导,下设各司副使及判官。
叶清臣的同判三司使为差遣,并不常设。
前文提过,北宋的三省六部形同虚设,只是为了方便寄禄和彰显品级。
比如李迪的刑部尚书,只是体现他为正三品紫袍而已。
宋代的司法机构,在元丰之前以审刑院和刑狱司替代刑部,明清所谓三司,在北宋是五司。
即替代刑部的审刑院和刑狱司;监察机构的御史台和谏院;最后是被审刑院分走一半权力的最高法院:大理寺。
所以,刑部只是个摆设,其职权还不如刑狱司,没错,提点刑狱司宋慈的那个刑狱司。
这就是北宋淳化之后、元丰之前的公、检、法三大体系。
由此可见,身兼最高刑法机构、最高法院两大职能的审刑院有多重要。
这也从侧面反映出:北宋的权力中枢,不包含三省六部,只有二府三司。
诸位相公们走出门后,自然有人将他们的马儿牵来。
前文提过,北宋百官,不分文武,都以骑马为主,身体不适时或许会坐马车,但极少坐轿子。
这毕竟不是明清。
任大郎翁婿迎上前,众人笑着见礼后,吕夷简打趣道:“大郎,你这是要管我们午饭?”
任大郎指了指仁和店的方向:“诸位相公,仁和店今日半公开排练《白蛇传》,下官争取到一些席位,不如同去?”
众紫袍眼睛一亮,笑道:“同去同去!”
任大郎挠了挠头:“官家应该也去了。”
吕夷简呵呵一笑:“那更应同去!方便议事嘛!闲话休提,上马吧!”
秦小乙尚是首次见识到大宋汴京的酒楼。他看到这仅比紫宸殿矮一丈、外表富丽堂皇的纯木制楼群,忍不住暗暗叫好。
这仁和店,比真定府倚水楼恢宏百倍不止。
真定府大小酒楼不少,他也曾与那萧什么进过早晨的倚水楼,但他从未去过晚上的酒楼。
他老娘会喷死他的。
进入仁和店,秦小乙才清楚,为何任二郎选择在这里做首映礼…啊呸,做首演。
仁和店占地极广是一方面,毗邻宫城是另一方面,最重要最关键的,是在做为其各楼阁中心的天井中央,有一座三百平米的大舞台。
此时,舞台上的戏班子,正在调整道具、座椅等,显然即将开始排练。
所谓“排练”,实则为私密性质的演出,伶人们出了岔子也无所谓,有的观众就是来看伶人出岔子的。
在舞台周围,还有一圈带餐台的多层看台,这看台足以容纳上千人。
这看台类似足球场的那种看台,但比那种简陋看台华丽、高级许多。
他们进来时,赵祯已占据了高高的c位,他旁边坐着堂妹赵绮颖、赵绮颖的兄弟们和宗室中一众上岁数的王爷们。
赵祯的亲叔叔如今只剩八贤王赵元俨。
所以这些老家伙们都是赵二后人、以及尼古拉斯赵四…赵廷美的儿子们。
他们都已经吃上喝上了。
他们身下看台上,坐着的观众们也都是以宗室为主。
其中夹杂着的一些道士和武士们,应该也都是宗室们府上之人。
仁和店的消费者画像,便是宗室、豪商巨贾和各国使节们。
官员们更喜欢去的,原来是樊楼和潘楼,现在是任店和潘楼。
秦小乙的绿袍,夹在一大片紫袍中格外扎眼,反正赵绮颖一眼便看到了他。
这丫头一定是故意的,她蓦然站起身喊道:“小乙哥!”
担心秦小乙听不到,这笑靥如花的海棠仙子还挥了挥手。
一时间,包括布置道具的戏班子在内,众人都将目光投向了秦小乙。
绿袍大员秦小乙头皮发麻,但还是含笑躬身:“小乙见过郡主殿下。”
仁和店…瞬间变成某人的大型社死现场。
短短一瞬的针落可闻后,仁和店沸反盈天。
“小乙?那人莫非就是秦小乙?”
“啧啧,郡主与小乙似乎关系不一般!”
“哎呀呀!小妹似乎喜欢秦小乙啊!”
“小乙?秦小乙?颖儿认识他?”
饶是秦小乙脸皮奇厚,也不由有些面红耳赤,遑论众紫袍都在以吃瓜的神情看向他。
好在赵祯也在场,诸位紫袍遥遥向其行礼后,赵祯压了压袍袖:“爱卿们且安静听戏!”
“小乙,你何时认识的郡主?”杜衍将秦琪拽到一旁,似笑非笑地看着他。
秦琪拱拱手:“回杜伯父,就在上午时。”
陡然间,他敏锐地察觉到,有一对极为锐利的目光从人群中射来。
这是他的直觉。他的直觉,曾在他多次冒险作死的试验中救过他。
包括以高压盐酸提取钨,若非这敏锐神奇的直觉,他早已化成一堆白骨。
他霍然转头,与那两道目光对视。
那对目光的主人,是身穿麻布道袍、一张方正白净脸、四旬上下的壮年道士。
那道士见他望来,淡淡一笑,略略颔首。
秦小乙见他并无恶意,便也对他遥遥作揖。
秦小乙问度哥…也就是杜衍:“杜伯父,那道士是何人?”
杜衍早已看到了那人,低声道:“那是先皇极为信任的一个真人,据说其极为精通易理。
先皇宾天后,此人便一直游走于宗室之间。小乙,你不用紧张。他风评一向颇佳,或许只是对你好奇而已。”
秦小乙释然一笑,不再理会那道士,而是跟在任大郎身后,招呼相公们入座。
他没注意到,那道士竟悄悄溜到了赵绮颖座位旁。
赵祯此时正与另一侧他一位皇叔聊着飞白体,并未注意自己堂妹这侧。
“颖儿,你似乎对秦小乙颇有好感?”
那道士蹙起剑眉。
赵绮颖俏脸一红:“是啊,赵真人。您看他面相如何?”
见赵真人缓缓摇头,颇有些唏嘘,她芳心陡然一沉。
赵真人苦笑着压低声音:“秦小乙劳碌操心一生,命中注定桃花劫不断,即便他有帝王之相,于你又有何用?”
赵绮颖关注点颇为清奇:“真人,他能做帝王?”
赵真人摇摇头:“帝怕是够呛,他似乎志不在此,但做个有封地的亲王,完全不成问题!”
这时,他才反应过来。
“颖儿,荆王千岁圣眷极隆,你又即将受封郡主,大宋青年俊彦比比皆是,何苦缠着那即将成亲的秦小乙?”
赵绮颖苦笑不已:“真人有所不知,妾自去年在铺子中看戏时,便一直问任二叔小乙之事…”
出于女儿家的羞涩,她并未将话说完,但赵真人已听懂她的意思。
这丫头已知秦小乙的情况…但她仍暗恋秦小乙,且已有段时日。
看官们注意:她问的是有底线、疼侄女的任二郎,而不是做生意做魔怔的任大郎。
所以,对秦小乙与任丽燕之事,赵绮颖可能不清楚吗?
赵真人叹了口气:“也罢,此事,贫道再与王爷商议一二吧。”
说完他径自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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