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小乙为娇妻递上赞赏的眼神。
受到爱郎鼓励的任丽燕侃侃而谈。
“二叔,那潘老掌柜和潘娘子,一定有高人指点。他们是想搭上顺风船。
而且,就算潘娘子嫁与二叔您做妾,也总好过招婿,但凡有几分本事,谁又愿做上门女婿?
再者说来,二叔您背后是任家,潘娘子焉能不知任家实力有多大?”
她能推理到这个程度,还要多亏了神探秦小乙对她的潜移默化。
任二郎呵呵一笑:“那燕子我问你,你且猜一猜,潘家背后的那位高人是谁?”
任丽燕如秦小乙一般,摩挲着自己弧线完美的光洁下巴,美目中异彩涟涟。
本想帮她推理的某人,忘记了推理,痴痴地凝视着这位误入凡尘的姑射仙子。
这般超凡脱俗的仙子,竟是我媳妇儿!
某人心中惟余这一个念头。
这个结论,其实不难推测。
但推理并非任丽燕强项。
她绞尽脑汁,最后试探道:“莫非是张士逊相公?”
任二郎嘿嘿一笑,摇了摇头。
天知道她怎么会想到张士逊!
任丽燕求助地看向发花痴的某人。
见他痴痴地望着自己,她俏脸一红:“小乙哥!”
某人这才回过神:“啊?燕子,你猜出来了吗?那高人一定不是某位相公!”
任二郎竖起大拇指:“小乙聪明!”
北宋神宗朝之前,紫袍们都爱惜羽翼,不会暗中投资实行榷曲制的汴京酒楼。
看官们别忘了,在徽宗朝之前,北宋的言官们,战斗力强到爆棚。
小乙哥见娇妻摸不到头绪,便提醒道:“燕子,潘楼位于内城丽景门外不远的大道旁,这代表什么?”
丽景门就是宋门,彼处有一条大道直抵外城东大门新宋门,也就是朝阳门,潘楼坐落于这条大道北侧。
大道南侧不远,便是汴河,这处位置,是汴京东外城的黄金地段之一。
潘楼与阖闾门外、西外城核心商圈的任店,隔着内城遥相呼应。
任丽燕苦苦思索:“那高人应该不是顶级王爷、外戚或者勋贵,但至少也是二流以上,对吧?”
小乙哥当即奉上大拇指。
至此,答案已经呼之欲出。
小乙哥忍不住提醒:“燕子,潘楼为何叫潘楼?”
任丽燕捂住了俏脸,她觉得自己智商已经不够用了。
秦琪继续循循善诱:“郑王直系后裔不如其他几家有出息,而且他还有一个养子,乃周世宗七郎,讳惟吉。”
赵恒追封的郑王,正是背了千年黑锅的潘美。
虽然他一人的功劳胜出杨家将全体几倍,但他在历史上就是个背锅侠。
后来,他还与曹彬一起,被键盘侠们喷成史上最弱开国功臣,还不及实际上比他们弱的大明诸将。
这就是赵三的神奇光环。
赵二朝的名将,被他用成了庸才,不,是蠢才,还是屡次三番、犯下新兵蛋子都不会犯的错误的大废物点心!
那么问题来了,同为宋初四名将,李继隆为何能百战不殆?
答案很简单。
有种神奇的战术,叫遥控指挥;有种神奇的操作,叫宦官监军。
李继隆不但不听指挥,还敢骂宦官!
他是赵三大舅哥,曹彬、潘美是赵二旧臣,看官们看懂了吧?
键盘侠,你们喷错人了,快去喷高粱河车神!
任丽燕恍然大悟:“二叔,那高人便是潘惟吉子孙?”
这次换秦琪捂住了脸。
大姐,你好好想想吧,柴荣的七儿子、潘惟吉的子孙能有多大能量?
那人必然是潘美的亲孙子、潘惟熙长子潘承规啊!
潘承规没什么了不起,其地位远不如李昭亮。
但赵恒清楚潘美背的锅有多大,所以赵恒赵祯父子,一向极为善待潘美子孙。
任二郎哈哈大笑:“好吧,算你猜对了!潘楼老掌柜,是潘惟吉庶子,潘承裕庶兄,他背后高人是其从弟,秦王外孙潘承规。”
事实证明,秦小乙的推理能力又有进步。
秦王便是赵德芳,潘承规的姑妈,便是曹家曹玮的夫人、潘老太君。
潘美相比义社十兄弟中三人、曹彬、高怀德、高琼等顶级勋贵,始终差了一个档次。
义社十兄弟三人指的是石守信、王审琦和李继勋。
后两者死得及时,前者善于自污,所以子孙得以享受恩荫。
秦小乙突然觉得,自己无论如何,都该去一趟府城内的曹府,曹姝婧那件事,自己始终有愧。
他再次要飘飞思绪时,又听到任二郎的声音响起。
“这一两日,二叔便要进京,去见见这位潘大郎。”
他闻言从袖中掏出纸笔:“二叔,您要是进京,便将这封奏疏呈于官家。”
他伏案疾书,匆匆写满一张白纸,吹干墨迹后递给了任二郎。
任二郎看得瞠目结舌:“小乙,这…你有时间准备这些?”
秦琪苦笑颔首:“二叔,官家欲迎郭皇后,必须备足厚礼方可,郭皇后被废,与小乙有直接关系,小乙理应尽力而为。”
任二郎点点头,将奏疏折好揣入袖中。
他看了看天色,笑道:“已过午时,我喊上大嫂,咱们去倚水楼用饭如何?”
秦琪摆了摆手:“二叔,小乙时间有限,简单对付几口便是。”
任二郎呵呵一笑,心知他急着去作坊给耶律槊古准备货物,便挥了挥手。
“也罢,那就去咱家酒坊简单用些饭食。”
说是简单用餐,但带着秦琪丈母娘何氏、两个总角的小舅子,这顿饭怎么也快不起来。
万幸任二郎清楚秦琪心急如焚,为他点了几份汤饼让他吃过后,便让他先赶了回去。
任丽燕要跟着爱郎一同回去,却被任二郎与何氏一同制止。
何氏脸一沉:“燕子,你俩还没过门,老腻在一起算怎么回事儿?”
任二郎笑道:“燕子,你随二叔去趟药铺,你二婶下月底临盆,给她开几服药补一补。”
任丽燕满脸狐疑:“二叔,您和小乙是不是有事儿瞒着我?对了二叔,上午那车队是送哪家的货?”
任二郎脱口而出:“潘楼啊!潘娘子这么有诚意,二叔我岂能小气?”
他暗自着急:小乙,你可千万别说秃噜!
何氏插口:“二郎,那潘娘子之事,弟妹清楚吗?”
任二郎苦着脸颔首:“嫂嫂,悦儿清楚此事,她说她坚决不同意,还需嫂嫂费费心劝劝她。”
何氏嗔道:“二郎你也是!在汴京养个歌妓还不够?偏偏还去惹那潘娘子!”
任二郎摊开手:“嫂嫂您有所不知,这是大哥的意思。”
何氏当即改口:“也罢,妾便劝劝弟妹吧。”
任二郎暗暗松了口气。
任丽燕一阵无语。娘您也太好骗了吧?
在北宋,发妻若不同意,男子决不能私自纳妾,否则,两者的孩子等同于私生子,不受宋律保护。
不提任家人的家庭伦理剧,咱们再看看小乙哥。
他一路策马扬鞭,唯恐自己赶不上耶律槊古的车队。
他这是典型的关心则乱,他担心的这种情况,绝无可能发生。
情急之下,他早已无法冷静推理。
于是乎,当他赶到作坊大门外时,他便惊呆了。
西夏兴庆府,李元昊的王宫大殿上。
“野利仁荣,你还有何话可说?朕许你自辩!”
李元昊端坐于龙椅之上,面无表情,眯起丹凤眼,看向跪于丹墀下的一位壮年文臣。
那文臣面色黝黑,高鼻深目,脸膛方正,眉宇间带着深深的忧虑。
“官家,宋国既已将罪证备齐,则臣无话可说!但臣仍要劝官家,莫要中宋人奸计!”
他拱起手看向李元昊,脸上带着恳切、担忧和愁苦,却偏偏没有恐惧。
李元昊冷笑不已。
“大奸似忠说的就是你这种人!朕若再留你,恐怕不知不觉便会被宋人砍了脑袋吧?来人!带他下去枭首示众!”
野利仁荣深深叹了口气,长身而起。
他再次拱拱手:“官家,臣自己会走!臣惟愿官家不要后悔今日所作所为!”
说罢,他转身昂然离去。
“你且站住!”元昊喝道。
野利仁荣止住脚步。
“你若能解释清楚,朕去年之谋划,何以一再被宋人知晓,朕便饶你不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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