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明面是郡主,实则为汴京江湖大佬的女子;
一个明面是孔目,实则为汴京漕运货栈扛把子的男子;
再加上一个在汴京文士圈小有名气的皇室庶子文人。
可想而知,当这怪异的三人组合走进潘楼时,引起的动静有多大。
虽说潘楼的老主顾,是以文士太学生为主,但潘楼毕竟是位于外城主干道旁、这一大商圈最大的大酒楼。
此时正值戌时中,汴京纸醉金迷的夜生活刚刚开始,因此三教九流,各方大佬,齐聚于此。
三人甫一进门,便引起了楼内众食客们的轰动。见到他们的食客,都均纷起身行礼,三人也当即躬身还礼。
一个绝美少妇挟着一股素雅清新的香风,奔到三人面前。
“寿宁郡主,赵孔目,赵先生,您三位大驾光临,令鄙店蓬荜生辉!奴给三位准备一间雅舍可好?”
赵绮颖偷偷嗅了嗅那熟悉的幽香,暗暗警惕起来。
因为,那正是她未婚夫小乙哥发明的香水气味。
她上下打量着这位俏掌柜,见她不仅国色天香,而且浑身透着一股熟透了的少妇风情,不禁敌意大盛。
她试探着问:“潘娘子,您也有这种香薰?是哪位公子送的?”
她这问题问得有些刁钻。
一千瓶香水根本不够分,本着不患寡而患不均的原则,绯袍,也就是从五品以上的在京文武官员,赵祯都只给每人发了一瓶。
多余的几十瓶,赵元俨等皇亲国戚又每人多分了一瓶。
为此,赵祯可没少被他宠爱的尚、杨二美人吹枕边风。
所幸秦小乙随任大郎进京时,又带了数百瓶香水过来,赵祯将这批香水全部截留,这才从被嫌弃的状态转为大受宫中美人欢迎。
由是推之,尽管这香水已被炒到十贯一瓶的天价,这价格堪比后世的奢侈品,也还是无人愿割爱。
那么问题来了,这潘娘子何德何能?她怎配拥有爱郎的香水?莫非她与小乙哥…?
赵绮颖有些吃醋。
这时,潘娘子身后一个声音传来:“郡主莫多心,是下官二弟送给潘娘子的。”
那人匆匆奔来,躬身行礼:“下官见过郡主!”
随即他拱拱手:“见过二哥、三弟!”
赵绮颖暗暗松了口气,当即回礼:“妾见过开国子!”
那人,正是一身绯袍、俊朗不凡的任大郎。
他对潘娘子微微拱手:“潘娘子,这三位贵客便交给为兄接待如何?”
赵昂似笑非笑地看向任大郎:“大哥,您这是…?”
任大郎已知其意,哈哈一笑:“三弟莫误会,哥哥可不能在汴京久住,某家二弟一向仰慕潘娘子。”
赵绮颖彻底放下心来。
她噗嗤娇笑:“妾提前恭喜令弟,潘掌柜在汴京,不但出了名的俊俏,而且精明能干,一定会成为令弟贤内助。”
潘娘子不愧为汴京娱乐圈屈指可数的大佬,她掩口轻笑:“郡主过誉!奴无甚才能,只是背靠官家和潘家而已。
郡主不仅才貌双绝,饱读诗书,且礼贤下士,从不轻视贩夫走卒,才是奴等女子效仿之榜样!
以奴看来,尊夫秦先生钜著中的那些女子,加起来也不如郡主一人。”
她这一连串彩虹屁,拍得赵绮颖险些飘飘欲仙。
她竟然险些当真。
所幸她见过的世面也不少,虽然她心里飘飘然,表面却只是矜持一笑,同时还不忘强调一下主权。
“潘姐姐过奖了,妾只是和外子一样忧国忧民罢了。”
所以说,看官们,这就是会说话的好处。
本对潘娘子颇为不屑的赵绮颖,因为她这番话,居然连称呼都改了…
这等惠而不费之事,以后咱们不妨多做做。
任大郎察颜观色,担心这俩娘子一言不合开起喷,当即笑着拱拱手。
“郡主殿下,咱们去尝尝尊夫发明的涮羊肉如何?这羊肉片是根据尊夫的排酸法炮制的排酸羊肉。”
“排酸?何为排酸?羊肉也不酸啊?”
饶是任大郎口齿便给,此刻也有些抓耳挠腮。
盖因乳酸和几种核苷酸的概念太虚,他没办法详细说明。
于是他苦笑道:“这排酸羊肉滋味如何,三位一尝便知。这新菜式,就连任店都未推出。”
任大郎为了帮老弟讨潘娘子欢心,也是豁出去了。
他本打算,将铜锅涮羊肉当做几家酒楼联合后的第一炮,但潘娘子既然已同意嫁给任二郎做妾,他这亲大哥也不好再继续藏着掖着。
为此,他特意将小乙哥的几个徒弟,从真定府带到了汴京城。
因此,当他看到赵绮颖挟起一片薄如蝉翼的羊肉,放入芝麻酱碗中蘸了蘸后送入檀口,吃得两眼弯弯时,他心头仿佛在淌血。
二郎你个败家玩意儿!老子辛苦谋划的第一炮,就这么成全了你家小妾!
赵绮颖这一试吃,便再也停不下筷子。
她对这涮羊肉的吃法赞不绝口。
“任大叔,妾从未吃过如此鲜嫩可口的羊肉!不曾想,这羊肉还有这般吃法。大家都尝尝!”
任大郎悲痛的心情瞬间化为乌有,就冲寿宁郡主这句“任大叔”,他便觉得自己所有的付出都是值得的。
是以他主动招呼:“二哥,三弟,都尝尝!”
赵绮颖放下筷子,眼巴巴地看向原本黯然神伤、如今神采飞扬的任大郎。
“任大叔,这是小乙哥的徒弟切的肉片?那么他亲手切的,是不是还要更薄一些?”
嗅觉如洞洞幺…也就是那只肥仓鼠般敏锐的任大郎,瞬间捕捉到商机。
着啊!我还有第一炮!小乙亲手炮制、亲手切肉片。我就问这汴京城内,谁能抗拒这诱惑!
他用力颔首:“那是当然!他那里还有不少新菜式。郡主放心,等小乙回来,下官一定让他亲手为殿下做一次。”
正回味涮羊肉鲜嫩的赵昂,闻言一怔:“任大哥,小乙还有新菜式?比各式炒菜和这涮羊肉如何?”
任大郎想起秦小乙那些极为新鲜的玩意儿,将头点成了啄米的小鸡子。
赵绮颖美目放光:“任大叔,都是些什么菜式?”
任大郎暗想:你以为我会如那说书人一样,随意剧透任仁济餐饮集团第二炮、第三炮的内容?
他神秘一笑:“殿下到时便知。”
他又看向赵羡,拱拱手笑道:“赵二哥,真是相逢不如偶遇,小乙早已盼着你过去主持大局,某也正想请兄吃酒。
盘缠弟已备足并送至兄府上,兄家中妻儿无需挂念,某家二弟自会帮兄看顾。”
赵羡当即起身,躬身行礼:“某受之有愧!”
任大郎也站起身避开他这一礼,同时回礼:“赵先生,真定府近百万丁口,家中学子全系于您一人!您如何当不得?”
受小乙哥影响,如今的任大郎,对于教育极为重视。
他为人一向精于算计,唯独兴建真定府书院一事,他没有造预算,需要钱直接找他的账房领便是。
当然,前提是账目要清清楚楚、明明白白、不得造假。
他的账房先生,当然也是小乙哥的徒弟,其精于复式记账法和算学,寻常人根本欺瞒不得。
要知道,精打细算,是创业者必备技能之一。
席间,出于对任大郎能力的试探,赵绮颖将两大帮派火并之事告诉了他。
物流可是任大郎这转运河东路物资之人的专长。
他呵呵一笑:“殿下的方法,治标不治本,此事交给下官便是,包管殿下一劳永逸。”
他心里暗暗嘀咕:这赵绮颖到底是什么身份?她好像没有看起来这么简单!
这简直是废话!她若简单,两大帮派纷争,会找她这妙龄少女斡旋?
赵绮颖来了兴致。
她依依不舍地放下香嫩可口的涮羊肉,拱手柔声问道:“任大叔,您有什么好办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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