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秦大郎送回家后,秦二郎并未回府城,而是径自来到任家大院。
任二郎带他走进自己的书房,关紧门窗。
秦二郎饶有兴致地翻看着任二郎书架上的书,赫然发现,其大多为诸如《国富论》、《市场经济学概论》、《古典经济学概述》等等商业书籍。
任二郎得意洋洋地指着书架:“哥哥,这都是小乙给弟的秘籍!而且弟居然都能看懂!”
秦二郎随手翻开几本书,见其中都是通俗的白话口语,登时了然。
大宋虽极重工商,但囿于有限的教育资源、商贾的繁忙程度,如任大郎那般有文化的商贾,毕竟还是极少数。
他突然反应过来。
真定府书院,并未设商科。
这又是为何?莫非…
任二郎打断了秦二郎的推理。
“哥哥,明日卯时弟去南门接你,咱们尽快去汴京!”
秦二郎蹙眉问道:“弟妹她…”
任二郎笑道:“哥哥放心。王先生反复看过,她至少还有一个月才临盆,而且小乙临走前也留了药,应当不会有问题。
若连王先生都应付不了,到时候弟拽上小乙一起回来便是。”
秦二郎眯起眼睛暗暗运指如飞,很快卜筮出结果。
主卦火天大有,客卦地天泰。
他默默算着,心中大定。
“如此甚好!二郎,你把小乙所需一应物资准备妥当,明日卯时咱们便出发!”
荆王府大门外。
此刻小雨初晴,春光无限好。
赵昂与秦琪立于门外,前者几次三番欲言又止,终究只是摇头叹息。
“小乙,这几日你多珍重,若有下三滥之人寻事,记得报某名号!”
“三叔放心,小侄省得。只是小侄无暇蹴鞠,倒是可惜了如此天气!”
赵昂来了精神:“小乙,你会蹴鞠?”
秦琪心道:瞧不起谁呢?老子二十啷当岁时人送外号铁后腰,老子前世还赞助过一支半职业球队呢!
老子的脚下花活儿多着呢,长传那叫一个准,若非打前腰太浪费那一脚长传,老子每季业余联赛都能拿金靴。
大宋的蹴鞠,对抗性可有现代足球高?
他故作谦虚:“略懂一二。”
赵昂俊目一亮:“小乙,汴京城喜爱蹴鞠之人不计其数,等你忙完这几日,某带你见见那些高手!”
秦琪心道:要不我干脆组织一个类似米国职业男篮的那种联赛?
大宋人对关扑极为热衷,又喜欢蹴鞠,若我在开封府组织一个表演性质的职业联赛,不但广受欢迎,还能促进经济繁荣。
即便假球也无所谓,假球还是米国那职业男篮的一大卖点呢。
反正大家都是表演性质。
对!只要防护做到位,以后禁军就能用蹴鞠比赛来练兵!
所以说,脑子转太快也不见得是好事儿,念头太多,太累!
二人分别后,秦琪再次进入闭关的疯狂模式。
他首先解决的,是分工问题。
他是这么安排的:
任大郎出资、招募匠人,将名单交给李用和甄选,项目经理由秦琪培训出的监理来担任。
那监理是任家子弟,当初随着任三郎进的汴京。
东西二市当然都有监理团队,抽出一个监理不成问题。
秦琪的工作变得简单起来,当然,依然极为繁重。
项目经理兼监理,每天早晨都要来城东找秦琪沟通,秦琪为其做实验室各种设备图纸培训,由其负责落实。
秦琪白天与经验丰富的老匠人研究高炉的基础应该如何搭建,晚上则完善高炉及其他设备图纸。
他在忘我的工作中,忽略了时间飞逝。
这一日,高炉基础建成,秦琪刚刚用光学水准仪将基础预埋钢筋的高程、水平度校准,赵凌志便策马匆匆赶至。
“小乙,借一步说话!”
秦琪当即会意。
他笑着对这几日与自己配合最默契的工头交待几句,拍了拍他肩头以示勉励,便带赵凌志走向自己的总工办。
当秦琪拍那汉子肩头、笑着勉励他时,赵凌志突然生出一种错觉。
他仿佛感觉,他面前这少年的身影,竟渐渐与令他孺慕多年的那个伟岸身影重合。
他不自觉地停下脚步,心中涌出一种复杂无比的情感。
他甚至怀疑,眼前这少年,便是恩师转世。
秦琪似有所觉地转过身。
“三师伯?”
赵凌志回过神,淡淡一笑:“刚才走神了,咱们走吧。”
赵凌志心道:莫非,恩师将自己的元神寄附到了小乙身上?
元神是道家的说法,佛家不认为有此物存在,佛家称此为第七感末那识。
佛家所谓中阴身,被道家称为阴神。这便是末那识和阿赖耶识的集合体。
通俗来说,赵凌志认为,秦琪身上,有秦万良的残魂寄附。
他不知道秦琪是穿越来的灵魂。
他恍恍惚惚地随秦琪进了逼仄的总工办,也就是总工程师办公室。
这间办公室大约只有不到二十平米,里面只有一张单人床、一张大书桌、几把椅子和一个带烟囱的铁皮小火炉,其上的白铁壶正冒着蒸汽。
小火炉边上,锅碗瓢盆被整整齐齐码放于一张小几上。
大书桌上摞着厚厚两沓图纸,桌上一个工具盒内,整整齐齐摆满各种他不认识的尺子、文具。
秦琪取来两个大号建盏,以茶刀切下两小块黑茶茶砖,拿镊子放入建盏,倒入沸水冲开。
赵凌志哑然失笑:“小乙,你倒会省事儿!”
他透过明亮的玻璃窗环目四望,只见四周尽是大片滩涂荒地,仅此地的三间砖瓦房附近,开垦出几畦菜地。
“小乙,附近如此荒芜,你们如何吃饭?”
秦琪指向屋角的大木箱。
“三师伯,那里有挂面、罐头、火锅锅底、干菜、豆制品和酱料,用汤锅一煮,方便快捷且美味。
您来得不是时候,要是晚来大半个时辰,到午时二刻我们就开煮。”
赵凌志鼻子轻轻抽动。
“小乙,你这茶不行啊!为何嗅不到茶香?”
秦琪笑道:“三师伯,此茶黝黑,其貌不扬且无香,但饮之唇舌回甘、颊齿留香、回味无穷,深合做人之道。”
赵凌志微微动容:“好小子!你对无为之道颇有研究!”
“为学日益,为道日损。损之又损,以至于无为。活着,当然越简单越好,但做学问,必须保持每日精进才是。”
赵凌志更加肯定自己的想法。
恩师,您的遗志,便由我们来继承并将其实现吧!
赵凌志忍着高温,浅浅啜了一口黑茶,当即赞不绝口。
“果然如此!小乙,你这黑茶颇有返璞归真之妙!”
秦琪笑了笑,正色道:“三师伯,他们到了?”
赵凌志下意识地压低声音:“都到了!”
这三个字信息量极大,需要细品。
秦琪只沉默三五秒便问道:“三师伯,连家父也到了?”
赵凌志竖起大拇指:“聪明!五师弟先去了皇城司。官家正与唃厮啰密谈,所以,五师弟计划去潘府。”
秦琪大惊:“潘太君也到了?如此说来,知滑州的高老爷子也到了?”
赵凌志拜服:“小乙,你果然聪敏!”
秦琪做了个请的手势。
“三师伯,您先品品这黑茶真趣,小侄去安排一下未来五日的工作。”
赵凌志哈哈大笑:“跟你聊天真舒服!去吧!这等返璞归真之物,确实适合独品。”
小乙哥并未让赵凌志等太长时间。
他安排的工作极为简单。
那几个匠人,只需按照他设计的微型高炉图纸,建出几个微型高炉,冶几十炉生铁试验承压能力即可。
耐火砖、排气设施等,他早已反复做过试验,结合燕子的实验数据,已无需再做实验。
“三师伯,咱们是先进宫,还是先去潘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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