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河朔在床上躺了许久,心里想着要是谭鹿鸣一会儿很生气他应该怎么哄。
还是卖惨吧,撒娇不适合他。
正这样想着,顾河朔听见卧室门发出轻微的响声。
谭鹿鸣终于来找他了!
顾河朔双眼一闭被子一拉,十分安详地躺在床上,看上去像极了一位一米九的睡美人。
然后……一阵电子音响起:“主人,该起床了。”
是小猫,不是谭鹿鸣。
顾河朔觉得自己明明应该松口气的,但不知为何,他竟然感到了一丝失落,就像一拳打在棉花上,明明自己什么都没失去,却总是不自在。
顾河朔叹着气睁开双眼,一脸的失落。
小猫不懂顾河朔的满心愁思,没心没肺地说:“主人,另一位主人已经将早饭做好了,请您下楼享用。”
说着,还补充了一句:“可香了,小猫很喜欢。”
另一位主人……这称呼没错,但怎么就是感觉怪怪的?还有,喜欢也不给你吃……
顾河朔暗暗吐槽。等他下了床才反应过来小猫说了什么。
谭鹿鸣居然在做饭——他一个孕夫居然在做饭!
顾河朔突然间就觉得自己好渣,自己的老婆正怀着身孕,自己不但在房间里一觉睡到大天亮还让自己的老婆做饭不说,居然还想装病让老婆伺候。
这是什么绝世渣男!简直渣到人神共愤!
顾河朔默默唾弃自己的装病行为,然后……转身装起了虚弱。
于是楼下正盯着楼梯口的谭鹿鸣就看见了一个脸色苍白、脚步虚浮、一脸肾/虚、随时都有可能被一阵风吹倒的顾河朔。
谭鹿鸣:“……”不知道为什么,他总有一种错觉,就是顾河朔现在是装的。
谭鹿鸣开始检讨自己的人渣行为。
雄虫为雌虫进行精神波治疗后一般都会虚弱很久,谭鹿鸣上过生理课,自然知道这一点。
同时他还清楚,自己的精神海状态真的很糟糕,但昨晚在被顾河朔治疗之后他的精神海居然好了一大半,他没去进行精神海检测也知道,自己的精神海状态一定已经到了安全阈值之上。
简单点说,就是谭鹿鸣的精神海现在虽然依然有问题,但已经到了可以靠自愈能力解决的地步了,不再需要雄虫的治疗。
他能被治疗到这个程度,顾河朔一定付出了很多,现在再如何虚弱都是正常的,甚至昏迷好几天都是可能的。
可不知道为什么,在看到顾河朔之前谭鹿鸣居然忘记了这件事,就好像心底有声音再告诉他:顾河朔没事。
所以他没有去叫顾河朔起床,甚至还悠闲地做了早饭,就是因为他总有一种不知道哪来的错觉,觉得顾河朔一定会下楼吃早饭。
看到这样“虚弱”的顾河朔,谭鹿鸣按理来说应该上前一步把顾河朔抱在怀里,然后一口一口地喂他吃饭——就像很多雌虫对他们年纪还很小的虫崽一样。
可现在,谭鹿鸣的第一反应居然是:顾河朔演技真好。
这到底是为什么?他怎么会有这种人渣想法?
谭鹿鸣深深地唾弃自己,然后他像自己想象的那样一个箭步冲到顾河朔的面前,对顾河朔伸出双手,深情地说:“雄主,我抱你下来吧?是我的错,我应该在卧室就抱你下来的。”
得闻此惊天噩耗的顾河朔:“……”老婆,不是,兄弟,这个真不用……
顾河朔“一脸虚弱”地拒绝了谭鹿鸣的双手,十分坚强并坚定地说:“我还没虚弱到这个份上,我自己可以走。”
明明顾河朔从哪个角度来看都像是强装坚强,可这个瞬间,谭鹿鸣有一种古怪的直觉:顾河朔说的都是真的,他真的一点都不虚弱。
谭鹿鸣垂下了双眼,一脸乖巧地说:“那雄主慢一点。”
顾河朔:“……”顾河朔胃疼。我说我没事你就真以为我没事啊!
但顾河朔不可能真让谭鹿鸣抱他,说自己没事的话也是他自己说的,因此只能自己默默地哽住,然后装作无事发生。
在谭鹿鸣看瓷娃娃的眼神中,顾河朔艰难地移动到了餐桌旁。餐桌上的米粥传来浓郁的香味,顾河朔一想到这是谭鹿鸣起了大早为他准备的早餐,所有心塞瞬间就被治愈。
果然,没有什么是一顿饭不能解决的。
哦,不是,是他兄弟果然在乎他。
顾河朔喝着碗里的米粥,顺嘴夸了一句:“你做饭真好吃。”
顾河朔在末世生活七年,过的简直苦不堪言。这些年来他吃的最正常的东西就是昨晚的外卖,但外卖哪有谭鹿鸣做的好吃?
这一个瞬间,顾河朔恍然间想起了他的妈妈。他的妈妈做饭不是很好吃,可顾河朔就是喜欢。
不,等等,他为什么要把谭鹿鸣和他妈妈做对比?
顾河朔想,是不是他昨天泡水泡的太多了,以至于自己脑袋里都进水了?
谭鹿鸣不知道顾河朔心里都想了些什么可怕的东西,他眉眼弯弯,满眼都是因为得到了雄主的肯定而溢出的光芒:“谢谢雄主。”
吃完了饭,顾河朔看着小猫指挥厨房专用机器人刷碗,一时间表情有些一言难尽。就好像一个万恶的资本家以为他剥/削了工人,结果转眼发现工人在偷懒,还让他无话可说。
小猫怎么就这么聪明?
顾河朔“啧”了一声,然而等他转头看着谭鹿鸣的时候,表情就更加一言难尽了。
因为他突然想起了一件事——他是打算带着谭鹿鸣去市中心的婚姻局,将谭鹿鸣的身份由雌侍改成雌君的。
在虫族,雌侍和雌君的差别看似只在雄虫眼中,实际上这种差距体现在方方面面——尤其谭鹿鸣在军部供职。
不只是军部,就连很多其他的行业,也都跟喜欢招聘本身是雌君的雌虫,因为相比雌侍,雌君有更大的自由。
雌侍就像是雄虫的附属物,雄虫今天开心了就让雌虫去工作,不开心了就在家中鞭笞雌虫,让雌虫不得出门工作。雌侍的人身自由不由自己,工作时间十分不稳定,这让很多hr心生犹豫。
但雌君却不同。雌君在婚姻上有相对的自主权,比如雄虫无权干涉雌君的工作,也不得占有雌君的财产。这种规定使得雌君更受招聘市场的青睐,军部甚至有不成文的规定:只有雌君才能被授予少校以上军衔。
谭鹿鸣被授予少将军衔的时候是单身,他精神力暴动的时候没被强制休假,但等他成为雌侍的那一天起,他就放了长假。
别看谭鹿鸣被强制休假的理由是精神力暴动,实际上只要谭鹿鸣是雌侍一天,他复职的机会就遥遥无期。
顾河朔不希望谭鹿鸣因为一个雌侍的身份就只能在后方寥寥此生,他觉得谭鹿鸣就应该坐在战舰上征战四方。
可这个想法被他的装病打破了。
他现在按理来说应该是很虚弱的,这样虚弱的一只雄虫怎么能从郊区到达市中心呢?
顾河朔突然觉得生无可恋,nozuonodie的想法突然出现在脑海中,他垮着脸对谭鹿鸣说:“我困了,要睡觉。”
谭鹿鸣笑着说好,要不是顾河朔一直拒绝,他恨不得把顾河朔抱到卧室去。
到了下午,让给顾河朔更崩溃的事来了——谭鹿鸣竟然做好了午饭,就守在顾河朔的床边,让顾河朔醒来就能在床上吃饭。
顾河朔:“!!!”我真没虚弱到这个地步!
但面对谭鹿鸣充满忐忑的眼眸,顾河朔只能憋下所有的话,默默地吃起了饭。
然后……当天的晚饭,第二天的早饭……
顾河朔在床上像残废一样呆了三天,从最开始的认命到最后的崩溃,他终于受不了了,一脸严肃地对谭鹿鸣说:“我觉得我好了,我真的好了!”
顾河朔以为他要多说几句、甚至到院子里跑几圈谭鹿鸣才会相信他的话,但他没想到谭鹿鸣竟然就这么轻易的相信了他的话。
在听到顾河朔的话后,谭鹿鸣竟然十分平静地说:“既然是这样,那么雄主可以下床了。”
顾河朔:“???”怎么感觉有些不对?
顾河朔带着满腔的疑惑下了床。但在他呼吸到屋外充满阳光气息的空气的时候,所有的疑虑就都不见了,他像一只脱笼的鸟儿,飞快地奔向属于自己的天空。
在外面自由奔跑的感觉真是太爽了!
顾河朔发誓,他以后再也不装病了。
谭鹿鸣就站在别墅的门口,见顾河朔开心起来都忘了维持人设,他“善良”地劝了一句:“雄主,多穿一件衣服吧。”
顾河朔被提醒,才想起来原主的家大门是栏杆装的,外面路过的人可以轻易地看清院子里发生了什么。
要是有人现在路过见到顾河朔奇奇怪怪的样子,怕是不出一个小时,星网上就会出现类似“震惊!无辜雄虫被逼娶雌侍竟致疯癫!”这样的话题。
顾河朔尴尬地笑了笑,然后冲着谭鹿鸣招手:“快来!我带你去一个地方!”
他今天就要带谭鹿鸣去婚姻局,将谭鹿鸣的身份由雌侍改为雌君,给谭鹿鸣一个大大的supersize。
希望等下谭鹿鸣不会激动地嚎啕大哭,让别的虫看了笑话。
这么想着,顾河朔冲谭鹿鸣扬了扬下巴,十分神气地说:“快来!”
满眼柔光的雄虫在阳光下冲他招手,这一刻,谭鹿鸣恍惚间觉得,出现在他眼前的不是一只雄虫,而是一束光。
一束让他整个世界都重新灿烂起来的光。
谭鹿鸣忽然间就觉得整个世界都灿烂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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