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在门外的虫是池新,他目光阴翳地盯着谭鹿鸣,过了一会儿才移开眼,看着顾河朔说:“我想和你说几句话。”
顿了顿,池新补充道:“单独。”
谭鹿鸣下意识地上前一步将顾河朔挡在身后,但顾河朔却握住了谭鹿鸣的手,说:“鹿鸣,你先出去一下。”
谭鹿鸣回头,不由得皱起了眉:“阿朔……”
顾河朔向他眨眨眼,谭鹿鸣知道自己没办法说服顾河朔了,只能抿着唇一步一回头地离开。
谭鹿鸣眼含担忧地关上了门,轻微的“咔哒”声在寂静的屋内显得格外的诡异,池新盯着顾河朔半天,才缓缓说:“我感受到了。”
顾河朔装傻:“什么?”
池新目光紧紧地盯着顾河朔,不错过顾河朔的半分表情:“精神力。”
顾河朔耍赖到底:“我不明白你在说什么。”
池新却难得的非要问出个究竟来:“顾河峰会在法庭上说出那些话来,不仅仅是因为你激怒了他。事实上,是因为你用精神力刺激了他,他才会发狂,是吗?”
顾河朔耸耸肩,他回身坐到沙发上,慢悠悠地给自己倒了杯热水,才说:“池新先生,造谣可是要负法律责任的。”
池新皱起了眉,他没想到顾河朔居然会这么和他说话,不愉地说:“我没有造谣。”
顾河朔抬起头看向池新,眼底是赤/裸/裸地嘲笑:“那么,池新先生,请问你有证据吗?”
池新被问住,当场说不出话来。过了一会儿,他才说:“你知道你的行为有多么危险吗?一旦你的精神力失控,在场的所有雌虫都会因为你的精神力而发狂,到时候会发生什么谁都说不准。”
池新不解地问:“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顾河朔突然就笑了出来,笑容中毫不掩饰的嘲笑让池新觉得难堪。
顾河朔反问:“为什么?你不觉得这个问题很好笑吗?顾河峰要抢我的孩子,我难道要乖乖地把自己的孩子给他?”
池新固执地反驳:“那不是你的孩子。”
顾河朔的目光突然变得锐利起来:“你为什么要我的孩子?”
这个话题变得太快,池新一时间没有跟上顾河朔的脑回路,以至于在面对这个问题的时候,他下意识地表现出了他最真实的感受——慌张而心虚。
很快,池新调整过来自己的表情,他学着顾河朔装傻:“顾河朔先生,你说的话我不明白。”
顾河朔懒得和池新打太极,他直白了当地说:“顾河峰那么讨厌阳阳,为什么突然要阳阳的抚养权?孙琦森一直以来都是打刑事案件比较多,为什么这次会接一个民事案件?你和这件事情无关,又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池新冷肃的表情瞬间挂不住了,他动了动唇,却说不出反驳的话来。
确实,顾河朔说得没错。
顾河峰会出面要那枚虫蛋的抚养权是因为池更对顾河峰进行了一场威逼利诱,孙琦森会接这个案子是因为他出面让孙琦森帮忙,而他会出现在这里只是因为他想第一时间将那枚虫蛋拿到手中。
他本以为有孙琦森出马,这件事必然毫无悬念。可他没想到,顾河朔竟然会用这样的方法让顾河峰在法庭失态。
顾河峰失态成这个样子,没有陪审团会冒着风险将那枚虫蛋判给顾河峰,这场官司在顾河峰说出那些话的时候就已经注定了,池新发现,他输了,他失去了那枚虫蛋。
可是那又怎么样?顾河朔凭什么质问他?他做的一切都是为了所有的雄虫,顾河朔也是雄虫,顾河朔也是受益者,他凭什么来指责他?
一股怒气直冲脑门,池新冷冷地说:“不过是一枚雄父都不知道是谁的虫蛋,你何至于如此激动?”
这样充满蔑视的话让顾河朔瞬间就炸掉了。这些日子以来,他听到了太多这样的话。
顾河峰那些讨厌的虫在说阳阳不是他的孩子,他请的律师一遍又一遍地说阳阳不是他的孩子,他的哥哥私底下遗憾地说阳阳不是他的孩子,就连谭鹿鸣也会在某些时候难过地说阳阳不是他的孩子。
可是阳阳哪里不是他的孩子?
从阳阳还在谭鹿鸣的肚子里的时候他就认识了阳阳,那时候阳阳都没见过他,却会小心翼翼地探出精神力,想要看看他的样子;
在阳阳还没有出生的时候,他就将自己的精神力送给了阳阳,让阳阳能够茁壮成长;
阳阳出生的时候他第一时间接过了阳阳,也是他用丝绸一点一点擦掉了阳阳蛋壳上沾染到黏液;
后来也是他一整晚点灯熬油翻遍了字典,才给阳阳起了名字……
他为阳阳做了这么多,阳阳叫他一声雄父很过分吗?为什么多有的虫都在和他说阳阳不是他的孩子?他为阳阳付出了这么多,都被他们吃了吗?
顾河朔气得脑壳都疼:“阳阳是我的孩子!”
池新冷笑:“他不过是一个野种!”
顾河朔气得挥出拳头揍到了池新的肚子上,池新被打的瞬间倒在地上,顾河朔的手抓紧池新的脖子,窒/息的恐怖让池新觉得眼前都在逐渐模糊,好像世界都在渐渐离他远去。
他不自觉地伸出手抓上顾河朔的手,想让顾河朔松手。但顾河朔没有松手,池新反而觉得顾河朔握得更紧,好像要把他的脖子掐断一样。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新鲜的空气重新进入到肺部,池新大口地喘着粗气,惊骇地看着面前连脸色都没变的顾河朔。
池新不可置信地问:“你疯了吗?你要杀了我吗?杀了我,你也会死!”
谁料顾河朔竟然歪了歪头,伸出自己的右手说:“池新先生,这话是怎么说的?明明是你突然间发了疯一样地挠我,和我有什么关系?”
池新看去,就见顾河朔的右手上被挠出了几道红痕,痕迹不深,是那种不尽快到医院救治就好了的伤。但不可否认的事,在虫族,这种程度的伤痕足够立案了。
而顾河朔摆动着右手,满脸无辜地说:“池新先生,你无缘无故地伤害我,是看今天的诉讼有意思,想亲自做一次辩方吗?”
池新愣了愣,下一秒他打开终端的前置摄像头,缺见虚拟屏幕里的自己除了满头大汗之外没有任何的异样。
池新不可置信地扬起了脖子,但他的脖颈白皙一片,上面没有一点点的异样——就好像,刚刚他差点被顾河朔掐死的事情是一场错觉而已。
但这怎么可能?窒/息的感觉现在都萦绕在他的脑海,让他几乎喘不过气来。那种濒临死亡的感觉是那样的真实,怎么可能是错觉呢?
池新眨了眨眼,突然他抬起头,冲着顾河朔大喊:“是你!是你用精神力控制了我!”
池新越想越觉得就是这么回事,他的语气从怀疑逐渐变得肯定:“在法庭上你用精神力刺激了顾河峰,让顾河峰发了疯;刚刚你又如法炮制,用精神力控制了我,让我觉得我可能快要死了,所以才挠伤了你。”
顾河朔丝毫没有被拆穿的窘迫,反而一脸欠揍地说:“池新先生,说话要讲究证据的,不然就是造谣。”
池新瞬间被气个半死:“你……你……”
顾河朔好整以暇地看着他,像是在看什么有趣的东西。等池新气够了,顾河朔才轻声问:“被这么耍无赖的对待的感觉如何?”
池新的呼吸粗重了几分,却没说话。
顾河朔接着说:“我当初也是和你讲仁义道德的,可结果呢?你把我的礼貌当做软弱可欺的象征,肆无忌惮地贬低我的雌君,还想夺走我的孩子。直到现在我才明白,和你们这样的虫,是不能讲道理的。”
顾河朔自硝烟四起的末世而来,他比谁都珍惜虫族带给他的平静。在虫族,他不用担心下顿饭有没有吃的,不用担心会不会某一天丧失攻破了基地,不用担心枕边人是不是为了他的食物而来。
来到虫族的第一天,孑然一身的他就有了老婆孩子,有了一个他梦寐以求的家。很多次从梦中醒来,顾河朔都害怕这只是一枕南柯,等他醒来他看到的依然是末世的断壁残垣。
他太珍惜来之不易的太平盛世,所以面对这些不稳定因素他只想着逃避,他觉得只要自己避开池新他们就好,到时候他过他的小日子,管别的虫都做了什么。
虫族的温柔乡确实磨灭了他曾经的桀骜不驯,以至于顾河朔都快忘了,他在末世的时候,可从来受不得这种委屈。
顾河朔低下头,目光冷漠地看着狼狈地坐在地上的池新,说:“你知道吗,刚刚真的有那么一瞬间,我觉得你就这么死了多好,这样我的雌君和孩子就不会受到威胁了。只是最后我还是心软了,因为我发现我好像从来没和你说过我的底线。”
“既然如此,那么我现在正式声明一下,池新先生,我的家虫就是我的底线,如果有谁敢伤害他们,我会不惜一切代价,让他得到应得的惩罚。”
顾河朔的垂下眼,声音轻柔地说:“刚刚你的遭遇只是一次小小的警告,如果还有下次……我无法为我下一次的暴怒作出任何承诺。”
池新顿时白了脸。
顾河朔转身打开了门:“池新先生,请吧,我相信你不会让我有检验我的精神力的机会的,是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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