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入冬,风立马大了起来,特别是夜间,狂啸的风犹如狼嚎一般,肆无忌惮地在世界里撒野狂奔。
在这样的深夜中,銮铃响动的声音格外清晰。御事屋门口的侍卫耳尖,当銮铃声若隐若现时,他们便认出了这是林土土马车的銮铃声。
“郡守来了!”
两人说着,其中一个侍卫立马进屋告知老管家。老管家又匆匆叫醒侍女,让她们先把床铺等铺好,再去灶房里做些热汤。做好这一些后,他才匆匆赶去通知在书房里议事的翁择明和韩宇。
在这深夜里,御事屋忽地热闹起来,火把点点,照亮了整个夜空。
另一边,马车上,周全睡得正香,呼噜声一阵比一阵响。一旁的周六在睡梦中也被这呼噜声吵得不安生,皱着眉头不满地嘀咕着。
或许是近乡情怯?又或许只是单纯的白天睡太多了,林土土坐在马车上,脑海里不断思索着一些有的没的的事情。
一会是香囊里那个叫林锐的人,然后又联想到周国北部的大旱,又想到齐国的棉花,想到齐国的棉花又想到齐国人齐若水,想到齐若水又想起那个外出的死囚的王五……
她的大脑就像铁锅大乱炖一般,永远不知道下一秒会联想到什么。
“吁!”
马夫停下马车,轻轻敲着车门,“郡守,到了。”
林土土愣了一会,掀开帘子,发现外面站满了一排人。那阵仗,让她想起了小时候学校里欢迎大领导时站成两排人的“欢迎光临”。
她轻声下了马车,先让门口两个侍卫把周全、周六抱进屋。
“林姑娘,别来无恙。”
翁择明身穿青衣,笑着同林土土打着招呼。他身旁,站着神色如常的韩宇。
腊月时节,一下马车林土土冻得直哆嗦。她不由自主地抖着腿,“好久不见呀!大家都先进屋。”她说着,双手换在胸前低着头冲进屋内。一直走到书房,炭炉吱吱冒着烟,她迅速跑到炉子旁烤火,才感觉自己又再活了过来。
“你们不困吧?”
林土土扭头问着。
翁择明看了韩宇一眼后道,“还好。为何这样问?”
“如果你们不困的话,我想跟你们说说接下来的打算。”
赶路的这一个月,她是日睡夜睡,每天睡眠时间超过十个小时。现在整个人精神的不行。
韩宇点头,一脸正经道,“洗耳恭听。”
林土土嘴角扬起,从怀里拿过一卷竹册,再从袖口中拿出一个茶袋。她把竹册递到两人面前后,不慌不忙地用热水泡了一壶茶。
深冬、炭炉、热茶,人生有此三物,死而无憾。
这边林土土品着热茶,另一边翁择明和韩宇看着竹册的字却忍不住皱起眉头。整整一卷竹册,他们只能依稀认得几个字。
翁择明把竹册递给林土土,疑惑道,“林姑娘,您怕是拿错了竹册吧?上面所写图符,非三国文字。”
翁择明说话的时候,林土土嘴里正含着一口茶。听他讲完后,林土土一急,口水吞咽的顺序打岔,活生生的把自己的脸呛得火红。
“抱歉,这是我自己创造的速记法,写着省事。”
她不慌不忙道,压根不怕自己被识破谎言。毕竟她写阿拉伯数字、英文、中文简体字确实省事多了。
韩宇倒是不觉得奇怪,毕竟林土土干得奇怪的事海了去了,也不差这一件。
“那你直接说,我们听着。”
林土土点点头,她清了清嗓子,“北部大旱,这件事情交给昌意他们俩处理我很放心。然后我查阅统计了历年来周国北部的旱涝灾害的数据,得到的结果平均每三年就会有一次小型的旱涝灾害,每十年就会有一次大型的旱涝。”
“也就是说,旱涝灾害的每年发生的概率至少是三分之一,是大概率事件。所以我们应该早日修建水利工程最大程度避免旱涝灾害带来的破坏。”
“另外,”林土土把竹册往后展开后,“经过计算,我得出周国现在南方三郡的人口是一百一十万,每年产量稻米一百万石,番薯十万石。也就是说每年南郡守可以产生余粮一百二十一石,外加现在粮仓还有余粮三十万石。”
“这意味着我们现在可以负担得起北部水利工程的钱粮负担。”
讲完后,林土土利落卷起竹册,等着回应。
“这些东西你是如何推算出来的?”
沉默良久后,韩宇问了这么一个问题。很显然,在这个时代,数学刚刚起步,很多数据统计的也很粗略。
“我对数字比较敏感,算着算着就推算出来了。”
林土土回着,要知道,虽然她大学选了文科,但她可是高数得了a加的理科生!这些对她而言只需要用到初级的统计学知识。
“对了,我需要补充一点,关于南方三郡的推算,我的估计是基于此刻的产量推演而出,偏于保守和乐观。”
“乐观在于我预测明年南方三郡不会有灾害,保守在于明年若是没灾害,南方三郡的产量还会再度上升。”
翁择明和韩宇面面相觑,一时都不知道该说些什么。许久,韩宇才低声道,“既是打算修水,那势必需要周国北部详细的山水走势图。这些,我虽早已遣士兵描绘过,但若要修水,势必要更加细致。”
“还有,应派谁来主治水利?”
林土土面带微笑,仰起头道,“我一早想好了,陈冰!等明年岭南无事后,他便启程来周国北部。”
“对了,一般旱灾之后就是涝灾,所以我也会下令先让百姓挖好蓄水池。”
对于这方面,两人都没有多大疑问,只是他们还在疑惑林土土是如何推演得出这些数据的。于是后半夜,书房里传来朗朗讲课声,林土土不辞辛苦地为这两个人解囊相授,一步一步地把自己的解题步骤分享给两位小学数学水平的古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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